“气不散,人不死,刀意不绝。”
阿东来擦干嘴上的血再次站起来,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个人如同一个怪物,人与气与刀不死不灭。
他开始朝我们这边走来,我提刀起身欲要再战,却是因为断臂的原因,身体略微有些不平衡,竟然一下子没有站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个胸口缠了一圈绷带的半裸人影突然出现在狼牙二层,他纵身一跃便落到了阿东来身后。
阿东来全部注意力都在我们三个人身上,等那人落地之后才发现,但为时已晚。
一节雪亮的刀刃从阿东来腹中透了出来,阿东来一下子被刀刺了个通透,气劲一下子松散,他吃痛后身子未转,反握双刃向后扫。
那人抽出刀的同时翻了几个筋斗远远躲开了,待那人稳住身形抬起头,我们才看清那人的面容。
“你是人是鬼!”阿东来惊恐的看着恶狼,恶狼难道不是被阿东来杀了?怎么又会出现?
“你猜啊。”恶狼嘴角翘起,诡笑着一步一步走向阿东来。
阿东来捂住腹部伤口开始向后退。
恶狼步步紧逼,他戏谑的说道:“阿东来,你那些令人发指的事迹,我在二楼听的可是寒毛倒竖。要说狠,你可是最狠,自己的女儿也要利用、杀死,自己的眼睛说剜就剜了,你这种人还会怕鬼?应该是鬼怕你才对。”
阿东来看到恶狼胸口绷带开始渗血,呼吸也变得极不稳定,他突然明白了什么,说道:“你竟然是个右心人,你难怪你没有死。”
“是啊,你才发现。”
我缓缓走到阿东来身后堵住他的退路,阿东来停下脚步左右相顾,他突然笑了,笑的很轻松。
“你们真的以为我会没有后手?那你们可是太小瞧我柳村阿东来了。”
说着,阿东来捏起手指放进嘴里,用力吹响口哨,哨声在夜空中传的悠远,阿东来大笑道:“请诸位拭目以待。”
“轰轰轰…”
连续十几声炮响,这座黑城的建筑开始倒塌,狼牙随即燃起熊熊大火,火光映的夜空都开始泛黄。
阿东来跌坐在地上,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这时,毒狼开口说道:“你的后手是藏于谷中的两千兵,是吗?”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人呢?”
阿东来瞪大眼睛看着毒狼,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
毒狼笑道:“你一会儿下去就能见到他们了。”
阿东来道:“你,你,你把他们全部毒杀了?”
毒狼道:“要不如何能叫毒狼呢?”
阿东来道:“那是我用来对付忍兵的。”
毒狼道:“也可以用来对付我们。”
阿东来痛心疾首,他说:“我最应该先将你铲除,若不是……”
毒狼接过口:“但是你却没有,因为你怕我给你下了难以察觉的毒,可惜啊,我并没有。”
阿东来问道:“外面的都是忍兵?”
毒狼没再说话,因为炮火突如其来,毒狼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一声“包围这里!”和杂乱的脚步声从院外响起。
片刻之后,一个年青的男人带着几个持枪缉察走进内院。
“阿东来,快快束手就擒。”
“木希谨野!杀死左派议员这件事……白狼背叛了我!”阿东来颓然坐在地上,此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恶狼道:“因为白狼是我的人。”
经此一战,阿东来一败涂地,他知必死,便再也无力反抗。
我上前两步,一刀将其人头斩下。
“阿东来,你的死,证明你是错的!”
我提着柳村的人头,转身交给木希谨野,“阿东来已死,此间事便只剩我与恶狼的旧怨,木希先生,请将他俩带走好好照顾。”
木希谨野道:“新织先生,那…,那好吧。”说着,木希谨野又转头看向恶狼,接着说:“恶狼,如果你还能活着出来,我会答应你将我们救出的条件,把狼穴和狈全部交给你。”
毒狼和疾狼被抬到担架上,走过三道门后,毒狼突然说道:“孤狼,你是我朋友,我希望你能活着。”
熊熊火光中只剩我和恶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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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逢春,天作好,樱花漫山。
破旧的老屋前,有孩童叫嚷着要用刀斩尽山上樱花妖怪。
自从大瀛国发动了对数个邻国的侵略战争后,这座山已经好几年没有人攀登了,男性都被抓走参军,女性都成了生育机器。
推开房门,视野中出现三个十二、三岁的孩童,两男一女。
两个男孩手持木刀正在劈砍屋外樱树,那个小女孩则是拿着个小木刀在旁边挖土埋葬被男孩斩落得樱花。
“哪里来的熊孩子,赶紧给我滚出去。”我出声呵止住了几个孩子的不端行为。
手里拿着最长、最新木刀的男孩显然是三个孩子的头领,他撇过身子用木刀指着我,满身戾气的说道:“臭老头,谁给你的胆子管得了我,小心我手里的刀不长眼。”
我冷哼一声,随手抄起搁在门旁的挡门棍。
那领头的孩子见状瞥向身边矮半个头的男孩,说道:“小五亮,过去给这个残疾老东西一点教训。”
那个叫小五亮的孩子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壮胆子,然后举起木刀大喊着就冲了上来。
看这架势当真有冲锋陷阵那么个意思,不过对于这种拿着木刀的小孩子,我根本就用不上手里的挡门棍。
之所以我手里还拿着挡门棍,自然有别的用处。
那孩子转眼间就跑到我的身前,木刀有气无力的劈砍下来。
我把挡门棍往脚边一放,伸出两指轻而易举的将木刀夹住,手指头稍微一用力,木刀“啪”的一声就断了。
小五亮错愕的回头看着领头的男孩,说道:“真光,这老头…老爷爷,是个硬茬子。”
那个叫真光的领头男孩低声咒骂一句“废物”,然后朝我大声说道:“老头,你欺负小五亮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弄断我借给他的木刀,你可知道这木刀是我将来去对岸杀敌用的神兵利器。”
说完,这个叫真光的男孩拿着木刀朝我突刺过来。
我弯腰捡起挡门棍,一脚踢在小五亮屁股上,小五亮跌跌撞撞向后倒去,正好撞倒了朝这里冲过来的真光,两人滚在了一起。
真光站起身第一件事是把小五亮拉起来,第二件事是给了小五亮一个耳光,随即说道:“愚蠢!你这样的人如何上战场。”
小五亮地头不敢言语。
真光弯下腰还想从地上捡起木刀,却被我一棍子将木刀打折,紧接着我拎起木棍就开始抽俩孩子的屁股。
小五亮最先吃不住疼,开始大哭起来,真光强忍着疼,用想要杀人的眼神看着我,远处的小姑娘被吓得呆滞原地。
“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真光终于也忍不住了,开始搬出他父亲的身份,“我父亲是木希谨野!我是他的小儿子,你敢打我,我回头就让人把你这座山头用炮轰平。”
“木希谨野…”
听了这个名字,我下手更加狠实,誓要把这个叫木希真光的男孩屁股打开花。
“臭老头你等着…”木希真光终于开始哭起来,“要是因为我的屁股受伤而上不了战场……”
“我真想打死你,当初就应该让你老子死在去九马群岛的路上,后悔留下这么个祸患,净做一些人神共愤的勾当……”
山谷间的回音,全是两个孩子此起彼伏的哀嚎。
“那边拿刀的小姑娘,你也过来挨打!”
“我又没做坏事,为什么要挨打?”
“刀是杀生的东西,你手里也有刀,你也不是什么好鸟。”
“不对!你说的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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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我仰头看着星空,说实话年纪大了,眼也瞎了,抬头其实什么也看不见。
这时,门前小路的尽头有手电筒的光亮照射。
白天打了木希谨野的小儿子,难道是寻仇上门了?
片刻之后,视线中缓缓登山而来的是三个人,两个大人和一个小孩。
小孩我依稀能辨认清楚,是白天那个小女孩,两个大人眼熟,但是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孤狼啊,还杵在那里做什么?我带了烧鸡、饭团、鱼片、还有酒,你也不帮忙搭把手。”
“呦!是毒狼!他怎么来了?”我心跳一阵加快,二、三十年来就没有一个熟悉人来到这座山上。
我连忙瘸着腿迎了上去,走近了才发现另一个人竟然是个和尚。
“毒狼!疾狼!你们怎么来了!”
草地上铺了一张大布,布上摆满了吃食,三个老人一个小孩围坐在一起。
“法心,你一个和尚怎么还喝酒吃肉啊。”
此次我见了法心如见惊奇,这才知道一个道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法心道:“佛法铭心,酒肉穿肠,也是修行。”
听法心这么说,毒狼道一声:“胡扯,你就是佛门的耻辱。”
哈哈大笑。
我看着小姑娘,问毒狼:“这是你的孙女?”
毒狼道:“徒孙。”
我道:“不是你的啊。”
毒狼道:“小狼的孙女。”
“呦!小狼的孙女都长这么大了!那你们咋不叫上小狼这一大家子一起过来?”
疾狼道:“他们夫妇二人都死快二十多年了,病死的。森亚临终前把他们的孩子托付给了我,但我是个和尚,我总不能让他俩的孩子跟我一样当个和尚,所以我就把孩子又托付给了毒狼。”
我说:“也亏得没当和尚。”
毒狼道:“我没有孩子,拿他当亲生一样,我把我的毕生所学全部传授给了他,他们夫妻二人现在在西边战场,做着跟我一样的事情。”
“啥?当个杀手!拿着刀杀人?”我一摔手中酒碗,瞪眼看着毒狼。
这时,小女孩说道:“新织爷爷,你说的不对,刀不止能用来杀人,也可以用来救人,比如手术刀。”
毒狼道:“是了,他们夫妻是医生,和我一样。”
我又说道:“去救那些杀人魔、刽子手?将他们救活后,让他们继续杀人?”
这时,小女孩又说道:“爹爹说过,正义的人应该站在真正正义的一方,而不是站在自诩正义的一方。”
毒狼摸了摸小姑娘的小脑袋,这一刻,我却不如一个孩子。
“新织,再说说你吧,那一日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在大火过后我们去找过你,那里被烧的只剩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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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灼烫,让身上的伤口快速的结痂,三栋狼牙建筑在大火灼烧下不断的垮塌,头顶不时有砖块砸落。
恶狼抽出双刀,说道:“如今只剩你我,而且你我都身负重伤,我觉得咱们可以不必刀剑相向。”
“若不是你,樱望或许还可以救活。”
“但罪魁祸首阿东来已经死了。”
“你也要死。”
“没得商量?”
“没有。”
刀光剑影,两道人影分分合合,边跑边打。
一块巨大的墙体从上面脱落,堵住了唯一出口,谁也跑不出去了。
他们开始往燃烧的建筑中打,从地上打到地下,水牢无疑是一种能活下去的方法。
鲜血染红了蓄水池中的水,水牢阴暗无光,池水被搅动的哗啦声响。
两人如同瞎子一样打架,另一个人的位置只能靠着水声、刀声、呼吸声来辨别。
双牙千斩层层递出,绝刃御心从容应对。
“瞎子从不相信眼睛!”
绝刃御心重刀劈下,双牙千斩举刀挡住。
刀身崩断,孤狼双指捏住腾空的断刃,刺进恶狼的喉咙。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