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翟宇跟踪苏兆瑞的前两天,宁妍感冒了。
因为她一连几天她都没有休息好。这几天里,她先是帮姚佳楠搬了家(因为姚佳楠租了个距离赵帅恒他们警局更近的小区的房子),而后大狗狗“娇娇”又生病了,她一下子忙了两天,而好不容易没事了的第三天——也就是翟宇跟踪苏兆瑞的当天晚上,她却又被一个噩梦惊醒了。
昨天凌晨三点多,她梦到自己竟然站在了二十九层高的废楼的楼顶。
这里寒风狂奏,嗖嗖的风将她的头发彻底打乱。宁妍不知道现在是何时,更不知道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呼吸着冰凉的带有沙砾的干燥的空气,被一阵阵来自高处的冷风吹的直打哆嗦。
“这是哪?!”
她茫然四顾,寻找着出口,而就在这时,突然间有个巴掌猛的就推了她一下,使得她立刻就踉跄的扑向了悬空的顶楼边缘。而后,一声似曾相识的笑声忽然就穿破云雾响了起来。“想我了吗……?”只是,她还没能分辨那人是谁,随着那只手猛地再次大力推他,她的身体瞬间就踩在了悬空的空气之上,她完全失去了控制……!
“救命!”宁妍大喊。
而后,随着一阵急促的呼吸,宁妍猛地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呼呼呼……”宁妍大喘着气,摸索着身边的床。
只可惜她能摸到的只剩下了冰凉的床单和空气。
是梦……只是梦……
宁妍想着,在凌晨三点四十七分走下了床。
宁妍走进厨房,喝了杯水舒缓了一下刚才的心悸和头痛,然后她朝窗外看去,瞬间讶异不已。因为她看到街另一边的房子的屋顶全变成了白色。原来今年的初雪已经悄然来到了。
宁妍打开了电视,找寻可以令她舒缓心悸的音乐,最后她停留在上了年纪的约翰尼·卡什演唱的《亡命之徒》(Desperado)上。而听着听着,不知怎么的,那句在梦里的似曾相识的“想我了吗……?”就又趁着音乐的间隙偷偷的溜进了了她的耳朵。
1,2,3……1,2,3……
宁妍很想告诉自己那只是一个梦,一个错觉,一个胡思乱想,但是不知道为何,越是这样想,她就越觉得自己内心深处的某处被她藏起来的恐惧正在苏醒,她的血液开始在体内窜流,甚至,在她毫无意识的角落,她的手已经再次握紧了她的玻璃杯的手柄,
握紧,松开,握紧,松开……一连三次。
深夜的房间里,宁妍不自觉地肌肉记忆般重复起了自己的强迫症。而窗外,新的大雪已经弥漫成灾。
*
而在宁妍睡不着觉的同时,徐煜阳和赵帅恒也没有休息,因为他们在调查的“面具杀人狂”的案子今天终于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取得调查权后,徐煜阳他们终于感受到了调查的顺利。之前,因为是私自调查的缘故,很多档案他们根本无法调取,有些人的口供他们也根本无法正大光明的进行询问,而如今,他们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畅通无阻’。
而后,这段时间内,他们一共查出了三个关键性的线索。
第一个线索,就是那天去医院调取徐煜阳的病例的监控。
他们首先调出了徐煜阳他们发现“信”之前的时间段的监控,然后将这段时间内的监控和调取徐煜阳病例那天的监控进行了对比,然后他们果然发现了一个相同的身影。两次行动中,他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尽量避开了监控,只在大门口的监控露出了身影,此外,他还一样都戴着帽子、口罩、尽可能的将自己隐藏在了衣服里。
他身高180左右,偏瘦,背很宽厚,脸型为标准的长方脸,形若鹅卵。其他更具体的就看不清了。
第二个线索,就是徐煜阳再次对比了一下调取他病例男人在签名栏的签名。当时,他写的名字是“廖永怀”,但是很明显的,这是个假名,徐煜阳将他的字迹和当年的勒索信的字迹进行了对比,发现了他们的书写习惯出奇的一致,这也就从另一个方面证实了徐煜阳之前的怀疑——当年的第二个绑匪就是如今给他寄信的人。
最后,就是关于当年的面具杀人狂的侧写了。
徐煜阳推断,当年的“般若”这种面具在M市并不流行,为什么凶手会有这样的面具?这不外乎几种可能性——要么,就是凶手去日本出过差、做过生意、跑过外贸。要么,就是凶手本身就是搞玩具店生意的。凶手能在短时间内绑架多人,并在受害人私密部位刻字以侮辱受害人,所以他很有可能对女性有着特殊的仇恨。他既然有孩子,那么说明他和妻子多半已经离婚了,而且很有可能是妻子出轨在前,而他们的孩子肯定是跟着了他,而鉴于孩子目睹甚至是参与了他的绑架等一系列行为上分析,这个孩子性格上应该有很大的问题,他应该相当孤僻、暴力,他中途辍学的可能性极大;此外,在绑架张尧时,凶手用的是一辆老式桑塔纳。当时曾经有人目击到过这辆车的尾号是09,那个年代能买到车的人不多,有钱人大多是下海经商的人或者是搞房地产的,加上之前推断的“般若”面具的稀少,所以徐煜阳大胆推断了凶手可能做过短时间的海外贸易。
而最后的最后,就是徐煜阳之前推断的凶手的“状况”了。因为凶手忽然没有再犯案,所以徐煜阳推测凶手很有可能已经起死了。
结合最后一起案件的时间点,再加上以上所有的信息,徐煜阳他们最终开始在茫茫的信息库里找到了十几个嫌疑人。
只可惜,向这些人的亲属了解过后,他们最终还是一一排除了这些人的嫌疑。
因为他们发现这些人不是缺少作案条件、就是他们无儿无女,再要不然,就是他们生前并没有过残暴的行为表现。
徐煜阳也知道,他们在大海捞针,如今所能查到的只是百分之一,甚至是万分之一,所以凶手是被他们漏掉了吗?
初雪降临的晚上,徐煜阳的头疼的厉害了,因为时间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了,他们的进度依旧缓慢。
“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查清楚L的身份,然后搬回宁妍家啊?”深夜,赵帅恒拉了一把椅子坐过来,试图调侃他。但是他却忘了,如今徐煜阳也已经有了“挟持”他的把柄,所以徐煜阳立刻就抬起头,用疲惫而又滑稽的眼神看向了他。“你别说我了,你和姚佳楠怎么样了?我听说她搬到了你家附近了。”
赵帅恒一口谁差点就呛在了嗓子里。“你别瞎说。我,我和她可没什么!”
“人家对你可是认真的。”
“我对她也是认真的——普通朋友!”
徐煜阳笑了笑,而他刚要接着劝赵帅恒,他的装在兜里的备用机就忽然响起了一首响亮的《喜欢你》的歌声:
喜欢你那双眼动人
笑声更迷人
愿再可轻抚你
那可爱面容
挽手说梦话
像昨天你共我
……
“抱歉。嗯……这是妍妍给我调的,我不知道怎么换短信铃声。”徐煜阳脸红着掏出了手机。
“哎呦,你还和宁妍都弄了个私密号码呢。”赵帅恒凑近了看,而他只见亮闪闪的屏幕上短信上只写了一个大写字母。
“M”。
“啥意思?”
而徐煜阳已经拿走了手机,避开了赵帅恒了。
徐煜阳走到窗边,给宁妍回拨了电话。
在电话里,宁妍并没有向徐煜阳隐瞒什么。她非常直白的就告诉徐煜阳她做噩梦了,梦见了苏兆瑞。徐煜阳立即问她身边有没有异常,宁妍则告诉他,她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的情况,而且这只是一个噩梦而已,听到他的声音后,她就已经好多了——而宁妍说也的并不假,在和徐煜阳吐露完自己的心事之后,她手边的强迫症就已经渐渐的停了下来。
“你放心吧,我一定很快回来。你等我。”
“没事,我就是听听你的声音。下雪了,你注意保暖,注意安全。我也替我天上的妈妈谢谢你,谢谢你的坚持。爱你。”
挂短电话后,徐煜阳也觉得好了很多,因为实际上这通电话不单单是他给了宁妍安慰,其实宁妍的声音也让他感觉到了寒冬的温暖。
窗外,雪越下越大了。虽然徐煜阳不愿意承认,但是事实上确实如赵帅恒说的那样,他已经想宁妍了,他更怀念起了那天他们亲密接触的感觉,这让他心头浮现一阵短暂的甜美酥麻的满足感。
“争取在新年来临前把“面具杀人狂案”侦破吧。”徐煜阳望着已经白了的房顶,心想。
*
徐煜阳和赵帅恒是在一个星期之后得到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的。
在对“般若”的面具的地毯式的搜查里,他们意外排查到了一通可疑的报警电话。
电话是五年前打的。电脑系统的“报警详情”登记着110重大警情以及事件的单号。具体内容显示2017年2月24日晚8点分,西部科学大道公安分局含丰派出所接到了一通女生打来的求救电话,在电话里,她只说了“救救我”这三个字后,电话就被挂断了。回拨无法接通,后续情况不明。
“可是这个案件怎么会和般若有关呢?”徐煜阳不解。
“重点就在这里,”下午,高方政刚查到这条线索就立刻通知了徐煜阳,他翻开了手里的档案,指向了档案里的几行字。
“你看,当时的民警在接到报警电话后立刻就在系统里查询了该电话的机主,但是没有查出来,后来民警又迅速的将情况向指挥中心进行了汇报,寻求技术支持,并派出巡逻车奔赴报警号码定位的区域进行巡逻排查,他们就发现了这里确实有拖拽的痕迹,不过,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区域,你有没有很熟悉?”
高方政卖了个关子,但是顺着他的思路。徐煜阳却立刻就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这里距离彩虹桥非常近?”
“不止如此。”彭旭不知道何时也走过来了,他接过了徐煜阳的话。“这里隔了一条路之后,就是当年张尧被杀的第一现场。”
所有人忽然感觉到了当头一击,好像有什么东西靠近了,但是什么东西却又远离了。
同样是绑架案。
同样是在之前的靠近的地点……
但是……
徐煜阳疑惑的看向了彭旭,彭旭则立刻就明白了徐煜阳眼睛里的困惑和惊诧,他让徐煜阳不要着急,他们先想方设法调取一下五年前当时的靠近绑架现场的全部监控。
于是,调查监控又过了三天。
三天后,在把当天的所有附近的监控全部浏览了一遍之后,他们果然发现了一辆时隔十几年后再次出现的那辆如今已经报废了的同样型号、且车牌尾号同为09的车。只不过车牌的中间因为被泥巴糊住,已经看不到完整的车牌号了。
“放大细节!能看到开车的人吗?”彭旭问高方政。但是他则表示这张已经是能看到的极限了。
“看来线索又断了。”赵帅恒有些泄气。
而徐煜阳的脸色却从来没有向现在这般失落、沉郁。他缓缓的咬了一下脸颊内侧,感觉到苦苦的疼痛感蔓延至耳际,而后他指了指放大后模糊不清的男人的车座的座椅。
“男人的样貌我们是看不清,但是看这里,从车的座椅的高度和男人坐姿的身体弯曲角度来看,这个男人的身高最多只有175cm。”
“175cm?”赵帅恒一愣,“给你寄信的L在身高不是在180cm以上吗?嗳?等等,五年前的话,他……不是L?”赵帅恒大惊。
而徐煜阳点了点头。
“那是怎么回事?”
“有两种可能性。”徐煜阳说:“第一种,就是这个五年前的绑架案是个巧合,它和‘面具杀人狂’没有关系。第二种就是……就是这个凶手确实不是L,因为……他就是‘面具杀人狂’本人。”
赵帅恒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他过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徐煜阳这句话所带来的信息量。“那……难道说‘面具杀人狂’没有死?!他还活着?!”
“有这个可能……”徐煜阳则暗自咬了咬牙。他手撑着桌子微低着头,再抬起头时,他的眼睛一片通红,他的嗓子也越发干涩,如同刚被火烧过一样。“所以之前我们才没有办法查到他,因为很有可能我一开始就推理错了,他很有可能还没有死……或者保险的说,至少在五年前,他都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