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煜阳……徐煜阳？”
“徐煜阳！”
当彭旭声音越来越响的在会议室内响起的时候，徐煜阳这才猛然从恍惚中回过了神。
徐煜阳被昨天的心事一直影响到了现在，而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他已经上班了，而此刻的他们正在会议室里开会，讨论起刚刚才被他们接手过来的杀人案，又称“7.20分尸案”——这也就是昨天彭旭提到的那起需要优先调查的案子。
“对不起……我，昨天睡得太晚，有些失神了。”
徐煜阳抿了一下嘴片，脸色又苍白又尴尬。
彭旭多看了徐煜阳一眼，虽然想说什么，但他还是忍住了，“我们继续。”
彭旭清了清嗓子，停了一下，而后，他才将幻灯片切到了下一页。
而下一页的幻灯片上，和他们正相互对视的是一双眼神空洞的、胡子拉碴的男人的脸。
随后，彭旭说，今年入夏后，M市的东城区分局曾经先后接到了三起从事不良职业的人员失踪的报警，但是，因为这类人员他们本身住所不稳定，具有流浪性，所以警方并没有格外重视，只是当成了一般的失踪案进行了排查，排查的效果也不好，直到这个男人来到警局来找他的妹妹。
“那这个男人是谁？”赵帅恒扬了扬眉毛。
“这个人叫沈冬，是一名退役军人，”彭旭接着说，他说，沈冬是四个月前来到M市来找他的妹妹的，但是两个月前他和他妹妹大吵了一架，而后两个人就没再联系了，直到一个月后，他觉得不对劲，他的妹妹的手机一直关机，他妹妹的朋友也说没见过她，他才感觉到不对劲，立刻报了警，但是警方和他将妹妹可能出现的地方都找遍了，找了半个月也没有结果，后来沈冬突然告诉了警方另一条线索，他妹妹没事的时候喜欢去东城区郊区的城际公园，也就在这天，警方在一个废弃的河道内发现了一具尸体。后来，经过沈冬确认，得以确定死者就是他的妹妹——沈雪。她已经被害了两个星期了，而且——
彭旭说着，他缓了一口气，似乎是在给自己一个缓冲的时间，也是给大家一个心理准备时间，然后，他才播放起下一张有沈雪死状的幻灯片——
照片上，沈雪浑身赤果，她不仅被分了尸、而且每个尸块的末端都经过了焚烧，呈现出黑色的外翻的早已看不出形状的皮肉。此外，因为头部暂时还没有找到，所以她的尸体显得格外惊悚，从远处上看，几乎就像是一摊等待切割的肉块。
“我C！”赵帅恒骂着，不自觉的挺直了背。
“虐杀。这也就是为什么市里面把这个案子交给我们的原因吧？”安奕琳看了一眼屏幕，就不忍心了，她赶忙扭头问彭旭。
“不只是如此。”彭旭说。随后，他又特意在PPT上放大了其中的一张死者被分割的大腿的尸块的照片。也就在这时，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彭旭的意思。“两只腿都是左腿？！”赵帅恒惊呼。
“是。”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这起案件的严重性——很有可能这不仅是一起分尸案，而是一起连环杀人案，受害者还说不定到底有几个人，所以市局才把这个案件给了他们。
随后，鉴于这起案件的特殊性，彭旭也决定不再耽搁了，在他立刻便决定所有人兵分三路进行调查：一组人去见尸检的法医；一组人去详细询问沈雪的哥哥沈冬；最后一组人，则要对沈雪在从事的KTV包厢“服务员”同行的姐妹进行详细问询。
“彭队，我想……”
翟宇在彭旭刚刚安排完任务之后就起了身，抢先开口，但是他却没有想到，比他语速还快的是彭旭，“翟宇，你就负责在审问一下沈冬吧。”然后，彭旭的眼神越过了他，看向他身后的徐煜阳和赵帅恒，“帅恒，你和煜阳去见法医。注意一定要把死亡时间和尸体上的烧痕给弄清楚。”
*
从会议室出来后，徐煜阳依旧有些心神不宁，就连赵帅恒问他问题他也没有听到，直到一个穿着已经洗的褪了色的军装的男人走到他们身边，用最沧桑、低沉的语调问他问题，他才回过神。
徐煜阳身高有183cm，赵帅恒有185cm，但是眼前的这个走进他们的人却比他还要高，他足足有190cm。
“请问……彭队在吗？我是沈雪的哥哥。”男人说。
徐煜阳愣了一下神，而后他指了一下会议室。“那个，彭队还没有出来，您先到办公室等一会吧，一会另一位翟警官会给您做一份笔录。”
男人低头说了声谢谢。也就在这时，徐煜阳看到了沈冬被炸断的左手。
男人走后，徐煜阳的眼睛里仍然挥之不去着是男人军姿般笔直的站姿，以及他眼睛闪烁着的坚韧的平静，那平静好似易碎的玻璃，稍微一碰就会支离破碎。
“我觉得沈冬肯定在隐藏情绪。”离开后，徐煜阳忧心的喃喃的说。
而赵帅恒则苦涩的轻哼了一声，打开了车门。“沈冬就交给翟宇吧，他有没有隐藏情绪暂时我还说不准，但是你心里有事，这倒是真的。”
徐煜阳前一只脚刚跨进车里，他就吓住了。他的脸色也顿时有些苍白。“什……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如果你没有心事，你怎么会今天在开会时走神？哈哈，说吧，你昨天是不是和宁妍约会到很晚？你们干什么坏事了？”
徐煜阳的心弦刚要紧绷，此刻就放松了下来，“开车吧你，你越来越像宁妍的闺蜜了——女姚佳楠。”徐煜阳心虚的看向窗外。
*
徐煜阳和赵帅恒与法医的交谈非常顺利。
东城区分局的解剖室位于东区一所非常著名的中医院内——是的，它并不在警局内部。而是在医院内，在一条单排的小路的尽头。这条路又窄又长，约400米，两侧都是高院墙，与临旁的人声鼎沸的医院比起来，这里仿佛是另一个清冷的世界。
赵帅恒将车停在医院停车场后就和徐煜阳徒步来到了这里。
法医是个刚入职不久的年轻人，但是即便年龄小，他看起来却一点也不失沉稳。他告诉他们，不属于沈雪的另一个右腿已经开始出现‘巨人观’现象了，所以很明显的，另一具尸体死亡时间要更早，但是截止到目前都还没有人来认尸。
“我能看看尸体吗？”徐煜阳问。
年轻法医点了点头，语气轻快，“那是当然。”
随后，法医将他们带到了冷库。然而，当尸体被拉出来后，徐煜阳才深刻的感受到沈雪的尸体比照片上的还要恐怖。
冰冷的冒着白雾的沈雪的尸体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瘀痕。然而，这根本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她的尸体完全已经拼不成了人形——她被凶手分割成了六个部分：双臂以及双腿、躯干、以及至今还没有被找到的头颅——当然，这里面还包括一个不属于沈雪的左腿。此外，除了头部之外，她的每个被分割的肢体上都有被火焚烧过的痕迹。
“死因是什么呢？”徐煜阳盯着沈雪脖子上的成片的淤青，问道。
“就如同你所看的，死者的脖子有成片出血点，这是很典型的侵犯过程中掐住死者脖子造成的窒息死亡。”法医说。
“死者遭到了侵犯？”赵帅恒问。
“对，”法医说，“死者的手腕均有勒痕，虽然淤紫基本消退了，应该应该就是在死前曾被绳索或手铐缚住所导致的。最后，死者的私密部位内部发现损伤，基本可以确定死前曾遭到过侵犯，不过没有发现体.液，凶手很谨慎。”
“混蛋！”赵帅恒破口大骂。而一扭头，他看到徐煜阳已经被新的发现吸引住注意力了，这使得他也忘记了刚看到尸体时的不舒服，他带起手套，拨动起尸体，嘴里念念有词：“缝合死者四肢的这些针线和外科手术时用的是一样的，而且……”徐煜阳说着，他再次拨动起死者的被肢解的大腿，但是动作却缓慢了下来：“死者尸体的这些缝线和烧痕很奇怪。”
“缝线和烧痕怎么了？”赵帅恒也趴近了，问徐煜阳。
“你看，”徐煜阳特意掰开了死者大腿，让赵帅恒看到了尸体的的被烧黑的肤色露出了隐藏起来的针线。“你看这里，腿部缝合的很认真，焚烧尸体也不止焚烧了一次，而如果把分尸当作‘截肢’的话，你不觉得凶手像是在完成一场外科手术？因为在截肢的外科手术里，医生通常就会先将肉切到见骨，然后为了避免伤者流血过多，医生还会用一种看起来像是烙铁一样的东西来灼烧血管，让血管闭合。”
“所以……你的意思是，凶手分尸、烧尸，是为了模仿截肢的外科手术？！”赵帅恒眯起眼，试图理解徐煜阳的意思。
“我有这种感觉。”
“那凶手就是医生了？”赵帅恒看了看徐煜阳，又看了看法医，似乎也在征求法医的意见。而法医则表示说他在初次看到这些伤口时，他也曾经恍惚有过这种感觉，“但是，要说像的话，他未免看起来太不专业了一点。”
赵帅恒不厚道的笑了。“那也许他是个庸医？”
徐煜阳和法医同时沉重一笑，“呵呵，现在还说不准。”
随后，赵帅恒和徐煜阳又详细的问了法医其他的一些问题，包括沈雪的死亡时间、沈雪体内是否残有药品或酒精等等，但是因为夏日炎热，死亡时间过长，所以线索依旧寥寥，法医只能确定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一个月。
“辛苦了。如果有什么其他线索，记得打我的电话。”最后，赵帅恒将办公室的电话和自己的手机号都抄到了纸上就准备走了，但是，也就在接过纸的瞬间，法医嘟囔的一句话倒是引起了徐煜阳的注意。“那个……你们以前遇到过类似的案子吗？”
徐煜阳刚想出门，就被这句话吸引了又转了回来。“什么意思？”
法医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摇了摇手里的纸。“不是，就是好像记得我在看以前的解剖案例的时候，好像是看到过类似的案子，但是我已经记不清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也可能……是我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