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那里,沉默了许久,眼睛里映出来的,是远处荒芜的土地。
她在等人,等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回来的人,她看起来不过八九岁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像是要哭了。这是她第一次来这里,姐姐去了姑姑家,那里有她的好朋友,她也很想去,可是太远,她一个人很害怕,可一个人在家也让她感到害怕,所以她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的来到了这里,从这里往下看,能看出很远的距离,如果路的那头有人走过来,她能一眼就看到,她希望姐姐在下一秒出现在这路的尽头。
那天她离开的时候叮嘱自己,说她会很快回来,可是从她出发那日算起,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她居然还没有回来。
她很难过,感觉自己被欺骗了,她想,姐姐一定是和她们玩得太开心了,已经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了。她想,下一次,她再也不会相信姐姐说的话了。
天已经开始黑了,周围一点声音也没有,听说村里人会把死掉的小孩扔在这片树林里,她脸上的表情已经不再是刚才那种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了,两行清泪已经顺着她的嘴角流进了嘴里,她没发现,那眼泪带着咸味,她只觉得自己伤心得快要死掉了,为什么姐姐还不回来,为什么她要扔下自己。她不好意思让别人看到自己哭了,往回走的时候,她用衣袖认认真真地将眼泪擦干净,看见人的时候,她还是像往常一样,只是声音带着鼻息,她感受着四周漆黑的夜,她没有抬头,所以没有发现星星已经出来了。
回到只有她一个人的家里,感受着透着清冷的家具,将所有的门窗都锁好,爬进被窝里,过了一会儿,她又爬起来检查一遍刚刚管好的门窗,回到屋子里睡下,还是不太放心,似乎还想再去查看一遍,可已经被刚才的黑暗吓破了胆了,再也没有勇气离开那同样漆黑的房间,于是只好强迫自己放下心来,假装已经入睡了。过了没多久,黑暗里传来了低低的哭泣声,又伴着几声“妈妈”,哭累了之后,她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她还没起床,就听见有人叮叮当当敲门的声音,她连忙爬起来,大声问:谁啊?
姐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可她的神色里,已经没有了半点惊喜,似乎昨天晚上哭着想要姐姐快点回家的,另有其人。她看着眼前的人,心里想的是:她有好多朋友啊。
那天过后,姐姐再留下她去姑姑家,她就不再问什么时候回来了,甚至有时候,她觉得自己一个人在家也挺好的,至少不会有人欺负她,两人吵架的时候,姐姐最是用她从没听过的话骂她,她一骂她,她就觉得心像被刀子狠狠地捅了一下,接着就要失去语言功能,动起手来,她又觉得姐姐在用所有的力气活打她,她想,我那么害怕自己用尽全力伤害到你,可你却用更大的力气回敬我。
那些又吵又打的日子里,她觉得姐姐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坏的人。后来那些和姐姐分开的时间里,她又觉得姐姐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
血缘真是神奇的东西,在一起时永远气场不和,分开时总是互相惦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