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这人有毛病?

回完乔红楚的电话余小卉心里很不满。凭什么这么早呼她?她想,既然有人打扰她,她就得去打扰别人。她想起了林宽,就给他的手机打电话,要他许诺给她的那2000元钱。

余小卉想起她大学勤工俭学做直销时学过的一个推销办法:在向某人推销东西时不要问“你要不要”,而是问“你要一个还是要俩?”她没有问林宽:“你今天有没有时间?”她问林宽:“你今天上午有时间还是下午有时间?”

“我今天上午没有时间。”林宽稍微停停说,“我今天下午没有时间。”

他这么说话还是出乎她的意料,她吹了个轻轻的口哨。

你爱有没有,余小卉想,你没有时间我也去找你,就说:“再见”放了电话。

打完电话去报社。她吃惊地看到自己的杯子被刷干净了,里面倒上了水。看到了对面正在擦汗的富理想她明白了。她看着他。

他意识到了,抬头朝她笑笑。

“这水是你倒的?”她问。

他点头。

“为什么对我这么殷勤?”她晃到他身边说,“你以为专门有一块天鹅肉是为癞蛤蟆准备的吗?”说完甩手转身就走,不料碰翻了尉少安的水杯。温吞吞的水让她知道了不是昨天的陈水。

“为我倒上水了?溜须我?想住进来?”尉少安磁性的谐谑的男中音在富理想身后响起。

“臭美吧?你。”余小卉说,“他不是给你一个人倒的。”

这时候大厅里的人纷纷发现了自己的水杯里有了水。再仔细看,大厅更是打扫得干干净净。地上也没有土了,桌子上也没有灰了。

“也真是,”大家说,“咱们也太不注意卫生了。爱国卫生运动真是好多年都不搞了。”

“你知道吗?”余小卉又凑到富理想面前说,“人家都说我们报社像三四十年代地下党联络的地方。灰蒙蒙一片中浮动着一张鲜艳的脸。”

“灰蒙蒙一片中浮动着一张鲜艳的脸?”富理想疑惑地问。

“这儿呢,这儿呢。”余小卉指着自己的脸,“我的美丽是有目共睹的。我可以说是系统内最漂亮的。你不知道,一个制药公司的老总简直是被我迷死了。你知道他怎么形容的我吗?他说‘余小卉啊,你站在那儿,不用开口,你就是一首诗,一支歌,一幅画呀。’”

“那老总对专题部的小李也是这么说的。”尉少安说。

“还没跟你说这茬儿呢,”余小卉转向尉少安说,“我听说他跟小李也这么说了。我就收拾得更漂亮去了他们公司,问他为什么跟别人也那么说。你猜那老总说什么?他说‘余小卉啊,那不一样,她们是通俗歌曲,你是经典名乐。”

富理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电话响了。尉少安去接。

突然想起昨天向余小卉借钱的事,富理想找钱包拿钱给余小卉。

“什么?”尉少安喊,“你们昨天下午有新闻发布会?把请柬寄给我了?我没有收到啊。”

放下电话就问余小卉。

余小卉说:“没准儿是丢了吧,哇,现在的邮政真没有保证。就说这挂号和不挂号的吧,他们说挂号就保证给寄到,那意思是不挂号就不保证啦。”

尉少安心知肚明。他看着余小卉。她心跳加快没有他看不出,反正他看出她没脸红。他看着她对富理想说:“现在的邮政真没保证。我男朋友的两封信我都曾经没收到。那一封信可得花100多块呢。”

“100多块?”富理想说,“从哪儿来的那么贵?”

“美国。”余小卉说,“我男朋友在美国。我们俩特好。我要是不和他结婚的话这辈子就不会结婚了。”

“你也可以考托福出去呀。”

“我的托福成绩是649分,”余小卉说,“可是咱不就是舍不得中国嘛。在中国有发展啊。”她张开双臂说,“多么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我要快快挣钱。在我男朋友明年回来之前为他买一辆凌志车。我现在的钱就差不多了。”

富理想听得傻了,手中的钱包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这么多的的钱?”余小卉拿过来看了一眼说,“是不是所有的钱都带在身上了?借我1000吧,我今天下班要去赛特。”

余小卉向别人借钱向来不还,尉少安想开口告戒富理想。可想到自己昨天对他的态度就闭了嘴。他知道请柬八成被余小卉灭了,可不能这么随便被她戕了啊。长远是最大方的客户不说,这有了头遭就会跟着二遭,还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怎么做人?他还要当领导呢,威信如何树立?想着想着就又拨通了长远公司林宽的电话。

尉少安打着打着电话高兴起来了说:“林总,我正好在您附近有点事,顺便过您那儿一趟算了。”就匆匆地走了。

富理想把版面校对了3遍后等着尉少安签字。

余小卉说:“不用签,直接交给一读就行了。

富理想说:“不是主任签过字才能让一读读吗?

“嘿,”余小卉说,“规定和操作能是一回事儿?亏你还是研究生毕业呢,主任签字就是签字,根本不看内容。”

富理想说不信。

“那你就等着吧。”余小卉说,“尉少安这一走回不回来还两说呢。你这人心眼就那么死?还是有毛病啊?”

电话响了,一接,是找余小卉的。电话响了,一接,是找余小卉的。后来富理想索性就不接了。大约一个小时后电话又响。余小卉接过电话说:“好,你把稿子传过来吧,我一会儿就给你画上。保证一个字不给你删。富理想,给个传真信号。”

富理想按了灰黑色传真机右边的绿色按键,传真机吱吱吱地把稿子送了过来。传真信号结束时富理想上去将稿子拿下来,一看,吓了一跳。但见稿子上写着:长远公司新品“解忧”火爆京城。

马上去找长远公司的林总,富理想想,还没等站起来,余小卉说:“哎,帮我数数你手里那稿子有多少字,我一会儿画版用。”

“总编还没审你就直接画上?”富理想问。

“有什么好审的?不反党反社会主义就行。”余小卉说,觉得说得不明白就补充说,“有一天我实验总编是不是每篇稿子都看,就把上期的一篇稿子换上新的稿签纸送去审。你猜怎么着?他还夸文章写得好呢,根本没有意识到是上期用过的。”

“那尉少安也不看?”富理想问。

“尉少安的心思不在这儿。”余小卉说,“他自己不愿意奔奔波波地赚钱,觉得不值当,可看到别人赚了钱又觉得眼红。总是怀才不遇,怨天尤人的。这种人,没出息。”稍停,坏笑着问,“他的宿舍让你进了吗?”

富理想说:“没有,你不知道吗?”

“我怎么能知道?”

“你不也住单身宿舍吗?”

余小卉说:“我一般12点才回去。”

“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忙啊。”她说,“你知道我一天得处理多少大事吗?”

尉少安进去时林宽正在讲电话。他示意尉少安坐下。

半天,林宽终于讲完了。尉少安刚想开口,电话又响了。

“林总真是忙。”尉少安说。

林宽说“瞎忙”就对电话说,“跟他说,我不在。”放下电话对尉少安说,“你们报社的富记者,总想和我谈谈。谈什么?谈钱?”

有两个钱就这么牛X?尉少安心想,却还得在嘴上附和:“看林总这‘解忧’好,想从中捞点什么呗。”

“嘿,我这人还真就这么怪。他越往上帖的我越不待见,你这不找我的我还惦记着你。”

“那是,”尉少安说,“‘解忧’卖得怎么样?”

“卖得好!”林宽深深地点着头,“我正为这事找你。”看着尉少安问,“想不想赚钱?”

“想啊。”尉少安说,心想,让我帮着推销?这事我可不能干。

“想不想很容易地赚钱?”

“想啊。”尉少安回答得有些卑下,他想,你不就是想用钱来满足虚荣心吗?我满足你总会有好处吧,可这很容易赚的钱得如何赚啊?没有时间和你在这兜圈子,就索性直说了吧,就问是怎么个赚法。

“不会为难你的。”林宽笑着说,“请你写文章呗,你们记者还能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尉少安心里有些不平,可不是争论的时候,他就假装很虚心地问:“不知林总想写个什么样的文章?”条件得先谈好,他马上又问,“这文章的稿费……”

林宽笑了,说:“千字左右的文章就行。稿费嘛,按字数算还是按什么算?”

这文章的内容我总得搞清楚吧,尉少安问:“这文章写什么呢?不是攻击你们的竞争对手吧?”

林宽大笑起来:“我怎么那么傻?我在报纸上攻击他们?那不是替他们免费宣传吗?我就说长远,不说别人。就千字稿,稿费你说个数吧。”心想,你们报社千字不就40块钱吗?

林宽大方惯了,我又这么远赶过来一趟,尉少安想,这稿怎么着也值一个新闻发布会的钱。就说500元吧,又一想,不对,新闻发布会可是有新闻稿的,今天这稿有吗?就问林宽。

林宽稍微歪了一下头说:“这年头的记者真好当啊。赶明儿我也当记者算了。”

尉少安说:“也不能光怨记者。还不是你们这些公司给闹的。平时给新闻稿给惯了,谁还自己费神写啊?”

“那倒是。”林宽说,“不过今天这稿没有。有新闻稿的能值几个钱儿?”

“林总真尊重我们的劳动。”尉少安说,心想,嘿,这么说这稿子值钱啊。1000元?2000元?却执意不说出来,让林宽给个价儿。

林宽在屋里踱了两圈说:“我在你们那儿做点广告你看怎么样?”盯着尉少安,“广告有提成,也还能证明你的工作能力。你们那儿虽说工资不和个人的效益挂钩,但报社每年的先进我看也都是拉广告拉的最多的。你那代主任也代了两年了吧。”

能给我多少广告啊?就往我的痛处捅?尉少安心里很不愿意。但还是不由得猜测将会有多少广告。通栏10?1万5,提成也就1500。还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到手呢。

见尉少安不说话,林宽就问:“你希望我做多大的广告?”

“哎呦,”尉少安说,“这哪是我希望不希望的事?我说做一版整版的广告你就做一版整版的广告?”

“那可不就是你一句话吗?”林宽说,“你说做一次的效果好呢,还是连续做3次的效果好?”

“当然是做3次了。”尉少安说,“从营销学的角度来说……”

他看着喜悦之情不能抑制地从尉少安的心里飞到了脸上。就像你对着要饭的掏钱,人家本以为给个一两块的,结果却看见一张百元大票落了下来。什么?给得太多了?嘿,有钱难买愿意呀。再说了,人家高兴,他也高兴,不是两全齐美吗?他不能让尉少安拿了钱还张扬,他笑着说:“别跟我讲营销,我可是刚MBA毕业。”

你那MBA,尉少安心想,还不是从街头“毕业证,身份证要么?”那儿买的?可他不能这么表现出来,表现出知道他的底细。

林宽看见尉少安的脸上喜悦之情上又套上了一丝不好意思。他说:“那么就说定了,我做一版3个整版的广告你给我写篇千字的文章。”

林宽就是喜欢不平等交易带给他的快感。想想看,别人在你生日时给你送了一个蛋糕,等到自己过生日时也就等着你的礼物。本以为是个小东西呢,却不料是个大彩电。别人要是能晕过去才好呢,那他林宽的喜悦也会冲天的。

尉少安好像有些晕了,林宽还想把他打得更晕,林宽说:“你那10%的提成当然是你的,我那10%也送你了。”

尉少安确实是晕了。可尉少安跟别人不一样。别人看见路上有块金子可能会兴奋得拣起来就跑,可他看着金子会想:大白天的路上有块金子,可能吗?虽然他总抱怨自己挣不到钱,可机会来时他却总怀疑机会是不是好得过了头,是不是陷阱。结果是他也跑了,只不过没有捡金子。他躲在暗处,等着看别人的笑话,结果却是看到了别人的笑容。好在他会安慰自己:是你的终是你的,不是你的今天得到了明天也会失去。不管怎样,他不能再被林宽的广告吓倒。不就是写一篇文章吗?先看看再说。实在不行,先拿广告后写文章。就问,“到底写个什么样的文章呢?”

“不指望你雪中送炭了,”林宽说,“锦上添花的事好做吧,你给我写篇文章,从消费者的角度出发,用现身说法证明‘解忧’的疗效好。”心想,这么简单的事,尉少安会不会高兴得抱住我亲一口啊。

这么简单?尉少安想,难道是他的“解忧”有问题?我可是正处在考验的关键时期,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主任可是没戏了。不是别的,我这两年的努力就付之东流了。不会有事吧?给“解忧”发稿子的可得有几十家报纸,“解忧”要是有问题,他干吗还花这么大力气做宣传呢。不管怎样,他还是先答应下来吧,他觉得自己有些怪异地笑了笑,他心里越发看不起自己。

林宽对尉少安的举动很不满意。他等了一会儿看尉少安是不是大喜过望来不及表达感激之情,可等了一会儿,尉少安还是没有表示。林宽不能容忍这点,就匆匆打发走了他。他还没有碰上给谁钱谁不高兴的。难道这尉少安特别?也不像啊,今天得知昨天的新闻发布会没有请他,看他急的,电话中说着说着就过来了。

富理想跑去长远公司找林总。前台的秘书小姐打过一个电话后跟他说“林总不在。”

富理想说:“林总就没在过。”趁秘书小姐出去的时候就自己溜了进去。

他正想强行进总裁办公室时忽然听到里面说:“那么就说定了,我做一版3个整版的广告你给我写篇千字的文章……”

声音有点耳熟?富理想还想听个仔细,却看到前台的小姐过来了,他匆忙地闪到一棵龟背竹后面。他吃惊地看到了余小卉在走廊。

也别打招呼了,打招呼更不在了,余小卉没有跟林宽打电话就直接来了。碰巧前台小姐不在。在,她也能三两句就蒙过去。

她本想直接闯进林宽的办公室,但突然听到了里面尉少安说“这文章写什么呢?不是攻击你们的竞争对手吧?”

交易!她想,决定从中插一脚,就准备避开尉少安。她先去了趟洗手间。进了门先照镜子。但见镜中那人,军装绿的圆领衫,白色的短裤,黑色的斜背包,黑色的表盘外圈有两段数字转盘的运动表。她最喜欢这卡其绿色的长袖嵌袋衫,她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紧身圆领,大起身针织竖条纹,袖口上臂有一方型装饰贴袋,右肩上四粒钮,像四颗星的军衔肩章。这一身打扮配上她橄榄色的皮肤,黑白分明的美丽而挑衅的大眼睛,整个一个从热带丛林回来的军旅丽人。她的眼光又强劲闪射了一下,从斜背包里拿出“鸦片”香水喷了点儿。她出洗手间时碰巧尉少安正出公司的大门。她打了个响指,兔子一般钻进了林宽的办公室。

在栗色的老板桌后,林宽半躺在他黑色的宽大的转椅中,背对着门。

她悄悄地走过去,半趴在老板桌上用双手蒙住了林宽的眼睛。

她感觉林宽浑身抖了一下,她抿着嘴没有笑出声来。

“余小花吧?”林宽抖着声问。

她松了手说:“嘿,你怎么猜到的?”

“除了你,谁能有这出?”他说,转过身来,“哇,好酷啊。”说着把他蓝色的领带左右拽着松了松。

“干吗?干吗?”余小卉说,“还想宽衣解带啊?”

“你从后面来这么一下差点没把我勒死。我得喘口气呀。”他笑了笑说,“还别说,我一见你就特别放松。觉得这领带是累赘了。”说着,站了起来。

“你美丽得具有危险和侵略性,你的身上辐射出野性的魅惑。”林宽围着她转了一圈说。

“给你打了多少次电话,你总说忙,没时间见我。我今天就直接来了,看你到底怎么个忙法。”余小卉说着坐到了林宽的皮转椅上。

“还真巧我在。”林宽说,走回到大班台前,指着旁边另一张椅子说,“你能坐到那儿去吗?”

“坐哪儿不一样啊。”余小卉说,不情愿地坐了过去。

林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有没有一次性杯子?”余小卉刚开口问就马上看见了,自己去饮水机那儿倒了一杯。喝了水后就屋里四处转了转。

“你也不歇会儿?”林宽说,心想,她怎么跟在自己家似的?

“不了。”余小卉说。

3个整版的广告得从尉少安嘴里慢慢套,2000元可是林宽早就答应她的。还是先来这个吧,她直接说:“我来拿那2000元钱。”

一点也不委婉?林宽想,这个好玩,就故意说:“你也没事先说,我身上哪有那么多钱啊?”

“身上2000块都没有?”余小卉说,“你真富还是假富呀?”转了一下头不高兴地说,“2000块钱还叫钱?”

“不叫钱你别要了啊。”林宽说。

“对你来说不叫钱对我来说可是钱呐。咱俩换个个儿我也告诉你不要这钱了。怎么着,咱俩换个个儿?”

“你过来当总裁?”林宽说,“你能当吗?”

“那有什么不能当的?”余小卉不在话下地说,“要不我当几天给你试试?”就要跟林宽拉小指头。

“开玩笑呢。”林宽说,“就2000块钱,我能不给你吗?可我手头真是没有钱。我今天忘带钱包了。”

她把他桌子上的黑色的砖头样的手机拿起来说:“这么蠢的东西你还在用?不是我说你,你攒那么多钱干什么?该消费就得消费。不然这一茬茬的新产品面市不就没有意义了吗?淘汰给我算了。你用了这么多年,也就值2000块了。”

“别介呀。这家伙我用惯了。”林宽稍微愣了一下神儿说,“你既然做了我们的光明使者,我也有义务为你包装包装,这样吧,我陪你去买点儿东西。我常年不逛街也逛不动了。咱们就在楼下的商场为你选点东西。

东西谁要啊?余小卉想,明天索性再来一趟拿现金算了,就找借口,“我明天再来取得了。你不是没有带钱包吗?”

她要走我就不放她走,林宽想,说:“谁现在购物用现金啊?都是持卡购物。土了吧?考虑一下,今天要走可就说不上哪天了。我也不能总在办公室等你啊。”

“要不是现金可不止2000了。我要什么你得给我买什么。当然了,我也不能太讹你。”

“行啊,只要你一个人能搬走。”林宽说,“不过,我可没有太多时间,你现在想好,咱们到楼下买了就走。还有,咱们得物尽其用,得买个你身上没有的,不能重复浪费呀。”

余小卉只能想到耳环,为了表示自己真需要她就说出来,并在最短的时间里想自己需要个什么样子的耳环。

别说是他公司所在的饭店就是其他的四星五星级饭店林宽也熟悉得什么似的。下了楼,他就带着余小卉直奔首饰店去。

“你想到耳环我想是很突然的,可突然是什么,是缘分啊。”林宽说,“咱们就买跟你最有缘分的耳环好不好?”

“你怎么能知道哪个跟我有缘分呢?”

“你闭上眼睛。我领着你走。你说停,我就停,你对着的那个耳环就是你想要的。”

“那可不只一个吧?”

“跟你有缘的人也不止一个。你总得选择一下。”林宽说,“咱们平时工作都挺忙,玩个游戏轻松轻松。”

“好。”余小卉说,想,我还真没想好买什么。得,碰到哪个算哪个。总不至于把我领到黑暗处强暴了吧?我得不时睁开眼睛。

她偷着挣开过眼睛。他没有别的心思,还真没把她带出首饰店。

“能给我描绘一下这柜台里的饰品吗?”她问。

“典雅、大方。”林宽说,带着她接着往前走。

“能给我描绘一下这柜台里的饰品吗?”她问。

“经典、浪漫。”林宽说。

“能给我描绘一下这柜台里的饰品吗?”她问。

“雍容华贵。”他说。

余小卉说就这儿吧。

余小卉看到自己站到了黄金柜台前,而她刚刚经过的是玉石、钻石柜台。

金耳环能值多少钱啊?余小卉满心不高兴地问:“就得买这个柜台的东西吗?”

林宽说:“那当然,咱们不是说好了吗?”

那怎么办呢?余小卉想,突然计上心头,捂着肚子喊:“哎呦,痛死了。”

林宽问怎么了。

这一问她痛得更厉害了,更索性坐到了地上,咧着嘴说:“可能阑尾炎又犯了。”

“真的假的啊?”林宽问。

“你这怎么说话呢?”余小卉嘟起了小嘴说,“我愿意有病啊,我这还选着耳环呢。”

“我送你去医院吧。”

“那耳环以后你还给买吗?”

林宽说:“给买,给买。”

“我看你也挺忙,不用你送我去医院了。你给我打个车吧。”

林宽说行,心想不知这丫头玩什么花招呢,说:“下回可也是这柜台的东西。”

“还让我闭眼睛随机站下,不就是想省两个钱儿吗?”

“不是省钱的事,这不是游戏规则吗?不遵守规则下回怎么玩呀。”

“谁说不遵守了?”余小卉说了这句,就不提了,兀自哎呦地叫痛。

万一真有病给耽误了呢,林宽也不敢马虎,又问了一遍用不用陪着去医院。余小卉说想保守治疗,不想开刀,回去休息一下就行了。

“那好吧。”林宽说,“等你病好了,再来找我。”就扶她起来,到门口叫了一辆车。

“车马费你不管呀?这么远的来看你。”见林宽把车门关上了,余小卉又拉开说,“我们当记者的还没有自己出车马费的。”

说起记者,林宽的心里“哼”了一声。他从钱夹里抽出一张百元的票子凑上前去说:“你知道吗?在你进来之前,你们报社的尉少安刚刚走,死乞百赖地求我给点广告。没办法,我只好答应给他一版3个整版的广告。你们那广告提成不少吧?”

“你不是没带钱包吗?”余小卉说,像拿自己的钱一样把林宽的票子拿过来。

“不过,”林宽说,“他答应替我写一篇稿子,从消费者的角度出发,以现身说法证明‘解忧’的疗效好。”

“走不走啊?”司机说,“没聊够下去聊。”

“还真没聊够。”林宽对着司机说,“怎么着?”

司机立着眼睛。

“别急。”林宽说,又从钱夹里抽出张百元的票子给司机说,“这是等车费。”

余小卉看着票子到司机的手里有些眼红。她想把票子拿回来,说:“钱拿回来吧,我们不聊了。”

“别介呀。”司机说,“这可是给我的。”

“余小卉你阑尾炎不痛了?”林宽笑。

“咱们说正经的,我要是替你写这么一篇稿子你怎么谢我?”余小卉说,“我文章可比尉少安写的强多了。”

“条件你提呀。”林宽说。

“除了广告外再加2000。”余小卉竖起两个指头。

“那要看你文章写的怎么样。”林宽说。

余小卉笑了笑说:“等着瞧吧,你呐,再见了。”

她的手既然已经伸到了长远公司,尉少安还死抓着不放?余小卉想,给他点厉害尝尝他就知道了。首先得赶在他之前把文章写出。余小卉决定马上实施自己的计划。想把文章写得生动些,得去安宁医院见见抑郁病人,收集一些素材,余小卉想,吃苦耐劳的精神她还是有的。

车开后余小卉就不痛了,她跟司机说:“我在前面拐口下,给你2块钱行吗?”

“你以为坐小公共呢?”司机说,“我这可是排了两个多小时呢。”

“那我也不能给你两个多小时的工钱呀。”余小卉说,“我坐一站地总行吧。”

“你到底去哪呀?”

“没有义务告诉你这个吧?”

“一站地也是10块钱。”

“那你往前开吧,表打到10块时我就下来。”

“要是在路口我可不敢给你停。”

“要是在立交桥上我也不下来。”余小卉说,“我也没有零钱,就刚才那人给的100块。”

“那人?”司机说,“你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呀?这么着?就给了100?”

“你往哪儿想呢?”余小卉说,“我说他的名字不是怕你不清楚吗?狗肚子吐不出象牙。算了,我不想坐你的车了。”

“不瞒你说,一上车我看你就不顺眼。”司机把那张100元的子票给扔过来,“下去吧,下去吧。”

下了车,余小卉把崭新的百元票卡卡地甩了甩,得意地笑了,就自己去坐公共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