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大,无边无际。
这是金玄喜欢读的那本杂谈的开篇语。
他们所在的这处地界,名为五道河,其实只是一个山中的小小村镇而已,地名自然来自于附近的河流。
书中所言,脚下土地名为中州,天下地域之大不可计数,中州之外还有十九州地界,除此之外还有数之不尽的仙山洞府、海外福地、怪山恶水、广阔汪洋、苦寒极地、金沙荒漠、无底深渊、莽古森林....
每每阅读,金玄不由得目眩神摇,只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那些壮丽之景。
而金玄每次询问金立自己所在是何方地界,金立只是淡淡说道:
“你只需知道这是中州山里的一个小村子即可,外面的事情你早晚会知道的,现在知道了也是徒增你的心痒。”
有时候师父还会有些感叹之言。
“那些东西,你迟早都会看见的,到时候你反倒不一定会喜欢,觉得比不上这小村子。”
金玄对师父的话感觉茫然无措,这个五道河已经被自己上上下下逛了个遍,虽说也称得上是山清水秀民风淳朴,但是此地此刻于他而言实在是没有半点趣味,对他来说,外面的世界波澜壮阔,岂是这个无聊的村子可以比得上的。
要说这个村子有什么有趣的地方,那只有距离他们住的地方两天脚程的麒麟山。
这座高耸入云的大山,峰顶却奇怪的是一片平整,传说一只瑞兽麒麟曾经一脚踏在此山山顶借力,导致山顶被其一脚踏平,随后山下百姓传闻山上从此仙气斐然万灵降生,只是上山之路多有不便,没人愿意辛苦跑上去,直到几十年前一位老道士带着一众徒子徒孙开山修路在山顶建立道观,此地随后变成一个当地的道门圣地,据说这老道士为了修建这山顶道观一路遍撒金银,不知耗费多少终于建成了这麒麟观。
隔上一两年,师父会带着他前往麒麟山山顶的麒麟观参加他们组织的麒麟法会,周围一众修行人士都会获得邀请,对于金玄来说那是自己最期待的日子,每日无需劳作练功,还能旁听一众得道高人授课讲学,餐食也能采买到绝非往日粗茶淡饭的美食佳酿,除了登山劳累之外简直就是完美无缺。
观主麒麟道人并非是那个最初的老道人,那位老道人已经驾鹤西去,继任的是他的大弟子,这位麒麟道人似乎与自己的师父金立颇有私交,每每来办法事都百般邀请热情接待。
今天,麒麟法会再一次开启了,照例有麒麟观弟子送来了请柬,经过几日准备之后两人终于决定动身。
师父锁好了门,带着金玄拿着一坛腌菜提着一坛自酿的果酒来到邻家敲门。
“胡大妈,李大爷,你们在么?”
不一会,一个老太太和老大爷走出门来。
“是金道长啊,上次你送给我们定神的符水很有效果,我喝了以后药都没吃病就好了,道长你真是活神仙啊!我看有了您的宝符,咱这平常人真是饭也不用吃药也不用吃了!”
一番吹捧虽然土里土气,但是也看得出乡里乡亲对师父的手法颇为信服。
“胡大妈,贫道当初就说了,我的符水只是帮你定心凝神,不能取替药汤,更不消说什么无需吃饭了,说笑即可,千万注意自己的身体!”
说着,金立看了看旁边微笑着不说话的李大爷。
“这几天李大爷的神色好了不少。”
“这也多亏了你啊金道长!”
胡大妈又嚷着大嗓门嚷嚷起来。
“多亏了金道长你看出来我家这老不死生了病,我这人大大咧咧,看他面色不好只以为是今年吃多了番薯,谁知竟然是生了病,平日里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我怎么问他都不吭声,要不是道长你一眼看出来问题,我现在还不知道他究竟怎么回事,医馆的老医师说了,您把脉给出的结论跟他的一样,他还夸您医术好呢!”
说笑片刻,金立终于说到了正题。
“胡大妈,这些吃食送给你们,今年麒麟法会再次开启,贫道还要跟我那徒儿去往麒麟山,贫道的院子还请二位稍加关照,我们长则月余短则一旬就会回来。”
李大爷笑了笑,寡言的他竟然少见的说了一句话。
“金道长客气了。”
胡大妈也立即激动起来。
“金道长你太客气了,平日里道长你对邻里多加照料,这点小事你只消跟我们说一声即可,不用这么客气送东西来,你们放心去吧,我们肯定帮你看好家。”
一番推拒客气之后,果酒和腌菜被李大爷提走,胡大妈开心的跟金立和金玄告别,金玄笑着与胡大妈挥挥手,也跟着师父离开,准备离开五道河前往麒麟山。
回到院子里的胡大妈看见李大爷,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老头,我问了你多少次哪里不舒服,每次都推三阻四的,不就是那里不舒服,老夫老妻的有什么不能说的?”
李大爷老脸一红,张了张嘴,半老天才回了一句。
“那里....不好意思么。”
深知老伴脾气的胡大妈翻了个白眼,不再继续唠叨这件过去事。
胡大妈看着门口,回忆起那个跟她招手告别的俊俏少年,那是隔壁金道长的关门弟子金玄,因为是金道长捡来的弃婴,所以随了金道长的姓,多年以前他带着还是婴儿的金玄来到了五道河村住下,至今已经十几年过去了。
“你说....那个金道长那个徒弟是不是他的孩子?”
李大爷惊讶的看着胡大妈,随后罕见的有些发怒。
“你可不要随便编排人家!”
“什么叫随便编排?”
胡大妈回头瞪了一眼,“金玄那孩子小时候看不出,现在来看长的跟他师父至少有三成相似,若真是弃婴,岂会如此巧合,这还用我编排?”
李大爷并没有服软,仍是梗着脖子。
“那又如何?这世上长的像的人多了去了,金道长就算是刻意隐瞒那也必有隐情,说不定是他亲戚的孩子又或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平日里金道长对乡亲们颇有恩惠,我可见不得有人乱传!”
胡大妈惊讶的哦了一声,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脑袋。
“行啊老头子,平时不吱声,今天倒是改了性子了。你放心好了,你说的这些我都懂,我哪里会传金道长的闲话。”
李大爷仍是有些生气,闷不做声的躲开了胡大妈的手自顾自去把腌菜和果酒搬去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