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子惟骑车送朱珠回家,一路上,两个人什么也没说。都在感受这撩动了彼此心弦的夜风,有点儿凉爽,又有点儿热!
朱珠的心小鹿乱撞……
殷子惟的确长的很帅,像漫画里的男主角。但他吸引自己的,不是外貌,而是他带来的安全感,让她觉得自己不是孤独的人,她希望自己也可以和殷子惟一样,独立面对现实的不公,坦然接受生活的残酷。
其实,就在几个月前,殷子惟在她心里只是补课老师,最多算年长一些的朋友。
初三的寒假,教育部规定,不允许以任何形式进行校外补课,补习班被迫歇业。在补习班和殷子惟单独的辅导下,朱珠的理科成绩有了大幅提升。
这马上就要中考了,却取消了补习。她觉得不仅会耽误自己的复习,还让她放学后没有地方去,总不能每天都在地下商场横晃吧。
殷子惟看出了她的担心。他让朱珠寒假期间,每天去他的大学报到。他有兼职时就让她自己在图书馆复习,空下来时,就在自习室或者哪个空闲教室给她补习。
朱珠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又能补习又能提前感受大学的校园生活。而且殷子惟不在补习班兼职,就会少了一份收入,她可以把这部分的钱补给他。可是殷子惟说什么都不要这个钱。
那天补习刚开始,窗外就下起了雪,像风刮破了冬的羽绒服,鹅毛一般,大片大片的散落。
朱珠趴在窗台,兴奋地说:“好久没下什么大的雪了!”
“走吧,带你去操场玩雪。”殷子惟看朱珠脸上的笑,不由自主的扬起了嘴角。
雪落在操场的塑胶跑道上,像云朵盖在了朱瓦上,偶尔透出的冰晶,令人心沁。
朱珠一会儿堆雪人,一会儿打雪仗,开心的像个小娃娃。她玩得有点累了,就跑到教学楼下休息。
他轻抚掉她头发上的雪花,抓起她的手,边呵着气边搓。
她看着他专注的表情,心脏突然像被高高的抛弃,喘不过气。她迅速把手抽出来,背过身转移话题:“那个,补习费我问我爸要了,明天带给你。”
殷子惟听朱珠又提起了补习费,皱起了眉头,他拉住她的胳膊,有点严肃地说:“珠珠,不要再提补习费的事了,我真的会生气。给你补习,是希望你成绩好。我希望你……”
他顿了顿,溺爱地盯着她如明珠般通透的眼睛说:“你还小,不懂。”
我还小?不懂?朱珠心想:是的,我不懂为什么你这么缺钱还不收补习费,我不懂为什么你要在我身上花费这么多精力,我更不懂为什么刚才我的心如此慌张。
“殷子惟,这谁呀?”一个同学路过,打断朱珠的思绪。
“嗯……这我小妹儿。”他愣了下答道。
我是小妹儿呀,妹妹也好。朱珠想,不期待就不会不失望。她又走进了雪里。
殷子惟看着她走在雪中的背影,像一个黑色的叹号!
他又想起那句话:哪会有人喜欢孤独,只不过不想失望罢了!
殷子惟送完朱珠回家,推着自行车,去了自己经常带着她打篮球的那个操场。
有几对情侣,缱绻在羞涩的夜幕里。他一个人坐在那,显得有点突兀,可是谁又会注意他呢?
他把传呼机的电池装上,解开了两颗衬衣扣子,抻住衣角,呼扇了几下,想凉快些。
23条消息,殷子惟看都没看,就直接全部删除了。刚按了删除键,就又挤进来了一条。
他瞄了一眼,“你到底去哪了,为什么……”传呼机小小的屏幕只显示了这几个字,但他已经感受到了王安琪的怒气。
回到宿舍,室友开始抱怨,说王安琪快把寝室电话打爆了,大家索性把电话线拔了。结果她打给隔壁寝室,大家不得不又把电话接了回来。这一晚上电话的铃声就没怎么停过,室友们觉得自己快要耳鸣了,嚷嚷着让殷子惟请吃饭赔罪。
他感到抱歉,担心王安琪会一直打电话,影响整个寝室的休息。只能极不情愿的回拨过去。
没等他说一个字,王安琪的怨气像是从电话那头涌了出来,机关枪一样,冲着他开火:
“殷子惟,你到底跑哪去了!你竟敢不回我电话,你答应我晚上要一起吃饭的!你竟敢放我鸽子!你竟然敢让我等你那么久!”
他的肚子咕噜响了几下,这才意识到今晚还没有吃饭。
她对我用说了三次:竟敢!殷子惟在心里默数,他看了一眼书桌上的显示器,像一颗塞满残渣剩羹快要爆炸的头颅,撑着暗无底洞的口,贪婪的不知满足!
“王安琪,你别忘了,我还不是你男朋友。”他冷冷的说。
他的话像是一根冰锥,扎进了王安琪的心里。
“殷子惟,你他妈的没良心,你忘了你的电脑谁给你买的了?你的羽绒服谁给你买的了吗……”
没等她吼完,殷子惟就挂了电话。
他对着室友们尴尬的一笑。室友们装作忙自己的事,王安琪的声音太大,电话里的内容,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殷子惟爬上床,拉上帘子,闭上了眼睛。
他是寝室唯一拉帘子的床位,只有拉上了帘子,把自己围在这小小的空间里,他才觉得有安全感。
他心里清楚,在室友和多数男同学的眼里,之间只是一个靠皮囊吸引女生,再靠悲惨身世博取同情,去获利的小白脸罢了。
他们看不到他为取得优异成绩付出的努力;看不到他为了学费,同时打三份工的辛苦;看不到他从不接受那些投怀送抱的女孩们的感情。
但他也的确接受了这些女孩们送他的礼物,贵重的,不贵重,他照单全收。能用上的,他就用,用不上的,都被他放在了床下的储物箱里,已经满满三箱子了。
他自己从来没有开过口要什么,所以他觉得无愧。这些不重要了,自己从来都是一个。
殷子惟翻了下身,他想要改变,因为现在他有想要照顾,保护和珍惜的了人。
他想要有钱,想要成功,想给那个女孩儿摘下天上的星星,可此时的他一无所有。
还有三年,女孩儿还有三年就18岁了,自己还有三年。
他瞬间清醒了,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只有三年了,他还要做好多事。他在心里盘算着,自己还要打多少份工,毕业要找什么样的工作,才足以给到女孩儿别人口中的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