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妨猜猜他的目标是什么?不然这局设的岂非很没意思?”余疏行似笑非笑的道:“他在帝都壮士断腕,折了萧明这么一个臂膀,为的就是不暴露自己的意图和行踪,换句话来说,萧明的目标是扳倒皇室,作为幕后操控者,难道他就不清楚吗?”
月如故恍然大悟,道:“所以他的目标一直都是皇室!”
“不仅仅只是皇室。”余疏行补充道,“他这三十年来在江湖上搅风搅雨,搞得江湖天翻地覆、血雨腥风,把那些贪嗔的江湖人都玩弄于蛊掌之中,不仅把五大宗门弄得一夜覆灭,还把那些小宗门弄得元气大伤,为的就是削弱江湖势力,从而达到自己的实力强化。毕竟大齐江山姓宁,他一个外族人想取而代之,必须得到民众的认同,不然就是鸠占鹊巢,地位不正,而打压江湖宗门就是使其不能与自己作对。”
一语惊醒梦中人!
月如故脸色肃穆,咬牙道:“打的一手好算盘。”
余疏行附和道:“确实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连我这个时常算计别人的鬼魅都自愧不如。”
江湖事江湖了,这从来都是一块皇室不去随意触碰的牌匾,只要不涉及国之根本,皇室就不会大动干戈的插手其中,但身为这个国家中的人民,对于皇室正统地位还是很敏感的,只要国家安稳,他们才能从中或许一定的好处,若是烽火四起、战火燎原,百姓水深火热,别提从中获取好处了,可能连点油水都捞不着,到时候这些江湖人肯定是第一个站起来举反对大旗的,他们绝对不会让一个外族人来指点江山!
月如故压低声音,道:“他这是在做梦!”
余疏行拿起桌上的杯子,举到自己眼前细看,光滑细腻的杯壁上反映出一张俊美非凡的脸。
他眼中霜寒遍布,指尖冒出丝丝缕缕冷气,杯壁上爬了一层薄霜,冷声道:“不过他想也只是想,梦里什么都有,现实里可并非如此。”
说罢,他与月如提对视一样,略带几分杀意的道:“山雨欲来风满楼,有的事不是谁都能掌控的,谁又说得准必定成功呢?”
算无遗策?那就看看谁能撑到最后!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
今夕梧桐落寒霜,金乌西垂凤鸾飞,烈火振翅入云霄,落拓不羁闻凰鸣。
一片人烟稀少的群峰中,树冠宽大枝繁叶茂,遮天蔽日,许是刚下过春雨的缘故,树林中土壤湿润,一脚下去能踩出个不深不浅的脚印来,矮矮的植物尖上沾着清晨过雨的露珠,鲜研的野樱花在摇晃下缤纷落下。
若是想从林子里穿越过去,避免不了沾湿一身衣裳,需得小心翼翼的提着衣摆,学着猫踩梅花步的慢慢往前走,麻烦又没速度。
幸而林中有一条石板铺的路,一直绵延到树林的深处,长久没人走的缘故,路两边的草木都往路中央挤,形成了一道厚厚的屏障,把原本宽敞的路都遮盖住了。想过去就必须与这些草来个亲密接触,要是这杂草干燥还好,可这些草上都挂满了水珠,从中间过去也不知要走多远,等到出去时岂不是如同落汤鸡一身湿了!?
苏筠看着这被杂草盖得密不透风的路,深感头疼,有些后悔道:“早知道把莫大叔拉着来了!”
月如故秒懂她在说什么,调侃道:“把他拉开给我们用朱雀剑砍草开路?”
话中深意被识破,苏筠干笑两声,不说话了。
余疏行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异想天开。”
月如故嘴角勾起,毫不夸张的评价道:“要是知道你打他朱雀剑砍草开路的主意,非得气吐血不可。”
真的!此话不假!!!
万仞莫在江湖中地位算不上高也算不上低,属于中等地位,由于的铸造武器手艺了得,江湖中有不少的追捧者;也不算是他人有多么有名,但他那把朱雀剑可谓是天下无双,堪称百剑之中的王者,许多人都盼着一睹尊荣。
要是有人知道朱雀剑被人用来砍草开路,表情别提多精彩,可能活见阎王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堂堂百剑王者,居然被用来砍草!简直就是暴殄天物、焚书坑儒、焚琴煮鹤……不可理喻!!!
苏筠挠了挠头,道:“我就是说说,反正他人又没来,怕什么!?”
月如故无奈的摇头,这丫头那里是说说,那一幅‘我是好人’牌子都要挂在脑袋上了,眼瞎了才会信她说的话。
该丫头也没注意到月如故那副鄙夷到‘我信你个鬼’的表情,转个头就把此事抛掷脑后,问余疏行:“哥,怎么过去啊?这草上面都有水,我可不想弄湿衣服。”
余疏行也不知听没听进她说的话,转向月如故,问道:“阿故,你的剑没带?”
月如故讪讪笑了笑,道:“……这次从临江山庄出来走的忙,只带了扇子,剑就丢在庄子里了。”
闻言,余疏行罕见的卡了卡,想开口说着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没说出口,他就白问。
转过身,余疏行从腰间取下挂着的白玉箫,抽出箫管中软剑,手臂注入内力进剑刃,对着草屏障就是轻轻一挥,锋利的剑刃下,草屏障就倒了差不多十丈之远,一条路就露出了短短的一段。
幸好这次出门他很有先见之明的带上白玉箫,不然只能站在这里望路兴叹了。
眼神示意后面人跟上,余疏行走在前面一手执剑挥动软剑斩草开路,高高的草屏障搭积木撤主梁似的纷纷倒地,露出被盖住的石板路,这样不停向前,不消片刻他们就走出了远远一段距离。
约莫两个时辰后,最后一堵草墙被软剑砍倒,路的尽头就到了,众人都是走的大汗淋漓,就连月如故额头上都有薄薄一层汗。
他擦了擦汗,转眼看向不停挥剑斩草的余疏行,惊奇的发现余疏行挥剑斩了一路的草,居然连汗都没出一滴!
看穿他眼神中的不解,余疏行解释道:“我练的功法属寒。”
懂了,这家伙不怕热!
“走吧,再往前走几步路就到了梧桐阁的旧址。”余疏行把软剑收回箫管中,率先提步往前走,后面的人立马跟上他。
越是往前走,路的两旁就不再是一些杂七杂八的野生树木了,而是一颗颗粗壮挺拔、枝繁叶茂的梧桐树,正值春季,梧桐树枝丫上翠绿还在抽芽,一阵风吹来还能闻见淡淡的木香,沁人心脾。
枝丫上有不少的鸟禽栖息,一棵树上起码有三四个鸟窝,鸟的种类更是多,五彩斑斓的让人应接不暇,时不时传出几声悦耳的鸟鸣。
看着眼前景象,月如故心里五味杂陈。
梧桐阁早就散了,树上本该是独属于百鸟之王凤凰的神树,毕竟凤凰栖梧桐——如今凤凰陨落,这些鸟儿则穴安家无可厚非,想来鸠占鹊巢也就此番景象了。
“在想什么?”余疏行突然出声,把月如故从心事里拉了回来。
月如故从袖子里拿出凤凰玉佩——其实就是凤凰令,眼中色彩迷茫的道:“你说这凤凰令,真的是密库的钥匙吗?”
余疏行道:“来都来了,是与不是,一会儿便知道了。”
话音刚落,余疏行就顿住了脚步。
没料到他会突然止步,月如故脚下没来得及顿住,猝不及防的就撞到了他的背上:“怎么了?”
见他神色深沉,月如故就从他背后走出来。
随即展现在他众人眼前的就是破败不堪的楼阁房屋,梧桐阁曾经也辉煌过一段时间,门内更是女子多如云,财力物力都不缺,许是女子更为讲究些,修筑的房屋楼阁皆是雕梁画栋、美不胜收。如今人走茶凉三十余载,昔日的辉煌以不复存在,因经历过一场烧杀抢掠,门楣掉的掉,柱子倒的倒,不少楼阁都遭到了损坏,加上三十年来年久失修,风吹雨打饱经风霜中,已有不少的房屋不堪重负倒塌,杂草丛生,荒草萋萋,门内一副破败萧条之景。
微微皱眉的看着展现在眼前的一副破败景象,余疏行脸色肃穆,吩咐道:“分头去找那密库,找到了立即禀报。”
身后的十几个暗影应声而动,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苏筠道:“哥,我四处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余疏行点头,道:“让齐哲跟着你。”
“知道了!”说完就拉着齐哲拔腿跑了,留下月如故和余疏行站在原地。
月如故提意道:“我们也四处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余疏行点头,随之与他并肩往梧桐阁深处而去。
另一边,苏筠兴致勃勃的跑在前面,脚上像是有使不完的劲儿,让齐哲在后面一阵好跟。
“阿筠,你跑慢点!”齐哲紧紧跟在她后面。
见他有些追不上,苏筠停下脚步换作慢慢走,道:“你快点儿,我还要在周围看看有没有哥哥说的密库呢。”
齐哲走到她身旁,道:“你本来身体就不舒服,跑这么快做甚?”
苏筠耍脾气的“哼”了声,道:“要你管!”
齐哲哭笑不得,道:“你是我媳妇,我不管你我管谁去?”
看来这句话很受用,苏筠没跟他计较,兀自的走进了一栋楼里,这栋楼里许是梧桐阁弟子翻阅典籍的书阁,里面存着许多书,年久没人打理,落了厚厚一层灰。
苏筠拍了拍沾灰的手,颇为嫌弃的道:“噫,好脏啊!”
齐哲从怀里摸出手帕,给她把手上的灰尘擦干净,道:“脏就不要碰了。”
苏筠拿过他手里的帕子,拒绝道:“那怎么行?不碰怎么帮哥哥找到密库?”
齐哲叹气一声,有种不知拿她怎么办的意思,提意道:“要碰也可以,用手帕包住手再碰,这样就不会把手弄脏了。”
苏筠点头,两人开始在书阁里东翻西找,翻箱倒柜了好一阵都没任何的发现,在搜到书案边的柜子里,苏筠从里面发现了几封信,有的尚未打开的信,许是放在柜子里封存的缘故,并没有落上太多灰尘。
吹掉薄薄的灰,苏筠在每封信封上都看见了‘轩郎’和‘清娘’几个字眼,应该是写信相互寄送,封存好几封信应该是没及时看或寄出去,所以并未被拆开。
思即此,苏筠起身就冲外面走,准备把信交给余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