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馬克思恩格斯談中國的開放

(這是胡德平1986年3月20日在開放政策理論座談會上的書面發言,原載1986年4月21日《北京日報》。)

由於資產階級社會建立了世界市場和現代生產力,馬克思認為,當時的中國已具備了一種開放的必然趨勢,並且把這種趨勢與整個資本世界矛盾的發展聯繫起來。從《共產黨宣言》誕生開始,直至中日甲午戰爭結束,這一觀點闡發得日益精確。它包含以下幾層內容:

一、最早把清政府和日本將軍幕府在西方“炮艦政策”下被迫開埠通商的形勢,概括為“門戶開放”的是馬克思。時間為1858年10月8日。這比美國國務卿海約翰使用同一詞語,要早四十一年。

二、馬克思是把“開放”和中國的閉關自守以及亞洲自給自足的村社制度,作為一對矛盾相提並論的。開放的最終結果,將是消滅閉關自守、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即“以農業和手工業相結合為基礎的文明”[9]。

三、《共產黨宣言》沒有預見到的,隨着加利福尼亞和澳大利亞殖民地化完成,隨着亞洲市場逐步打開,馬克思主義認為:資產階級建立“世界市場(至少是一個輪廓)和確立以這種市場為基礎的生產,……這個過程看來已完成了”[10]。從此,中國的市場便和歐美的經濟產生了日益密切的整體聯繫。

四、馬克思認為,除去歐洲以外,“由於在極為廣闊的領域內資產階級社會還在走上坡路”[11]。所以,他並未把世界市場中的中國和日本完全視為殖民地。歷史則證明,19世紀70年代,中國產生了民族資產階級,日本卻迅速走上了資本主義發展道路。

五、恩格斯認為,在中國,“同家庭工業結合在一起的過時的農業體系,是通過嚴格排斥一切對抗成分而人為地維持下來的”,是“全盤排外”的,這是中國開放的最大阻力。[12]

六、恩格斯認為,“全盤排外”是要捱打的,是要在侵略者面前打敗仗的。他說:“在中國進行的戰爭,給古老的中國以致命的打擊。閉關自守已經不可能了;即使是為了軍事防禦的目的,也必須敷設鐵路,使用蒸汽機和電力以及創辦大工業。”[13]“這種全盤排外的狀況,已由同英國人和法國人的戰爭而部分地打破了;這種狀況將由目前這場同亞洲人、即中國人最鄰近的敵手的戰爭來結束。”[14]

七、恩格斯認為,“在陸地和海上打了敗仗的中國人將被迫歐化,全部開放它的港口通商,建築鐵路和工廠”,他並對“歐化”作了解釋,即“整個經濟基礎全盤的但卻是逐漸的革命化”。[15]

八、馬克思認為,前資本主義國家在整個經濟基礎被迫歐化的過程中,如果“同自己的全部古代傳統,同自己的全部歷史,斷絕了聯繫”,這將是一場特殊、悲慘的災難。隨着自然經濟的崩潰、宗法社會的瓦解,它的社會成員,應從“迷信的馴服工具”、“傳統規則的奴隸”、“不開化人的利己性”、“消極的生活方式”中解放出來,把人提升為環境的主宰,表現出偉大的歷史首創精神。“亞洲的社會狀況沒有一個根本的革命,人類不能完成自己的使命”。馬克思在他兩篇論印度的政論文章中,深刻地提出了這個問題。

九、馬克思認為,中國的開放,使資產階級社會最後一個安全閥門將被關死。俄國的大工業在建立本國國內市場的過程中,同時又在破壞這一市場,最終必將在俄國引起徹底的土地革命。中國鐵路的修建,則意味着億萬居民將陷於無法生存的境地。大批廉價勞動力投入資本主義市場,就會對這個市場起到一種破壞。“資本主義征服中國的同時也將促進歐洲和美洲資本主義的崩潰”。[16]

1861年,安徒生在一篇童話中預言:中國的萬里長城不久就要崩潰;歐洲的火車,不久就要伸到亞洲閉關自守的文化中去——這兩種文化將要匯合起來。

人不能兩次涉過同一條河流,不管是安徒生的童話,還是馬克思主義的著作,都是這樣一條歷史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