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知道翁仲等人要回来,小祠堂的大门并没有关闭,只是虚掩着。三人推门进去,来到东厢房的时候,受伤的村民正斜倚在床上,莫吉老人端着陶碗,把水一点点地喂到他嘴里。
见到翁仲进来,坤成和莫吉赶忙站了起来。翁仲快步走到床边,见村民的脸色仍是煞白,但是精神却好了许多。
“现在怎么样了?”翁仲问坤成道。
“刚才给他换了一次药,现在伤口已经流血少多了,只是他之前失血过多现在还有些虚弱!”坤成回答,接着向受伤的村民轻声地道,“老乡,这位就是翁先生,他看你来了。”
“什么?你就是翁先生?是你救了我?”村民听说来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就要挣扎着爬起来见礼。
“老乡,不可如此!”翁仲连忙把他按住,不让他再做动作,“见老乡身中箭伤,这乡里乡亲的,焉能有见死不救之理?”
村民本就身体虚弱,在翁仲阻拦之下,没有再坚持,便躺回刚才的位置,嘶哑着道:“早就听说过先生之名,没想到今日终于见到,竟是此般情景。先生救命之恩,我没齿难忘。此大恩大德,容当后报吧!”
“救人性命,本就是天经地义,老乡不须如此客套!”翁仲道。
简单的几句话,耗费了村民原本就残存不多的体力,顿时觉得口渴起来。莫吉老人连忙拿起水碗,又喂了几口。村民稍微缓缓道:“刚才这位坤壮士说你会来问我些事情,我坚持到现在,就是为了等着你呢。先生请问吧,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是有很多话想问你,你尽量说,别太过硬撑,”翁仲接过莫吉手中的水碗,坐在了床边柔声道。
“我姓陈,叫陈庄,是牛头山人。”村民喝了几口水,情绪好了一点。
“牛头山?可是那个以采集草药为生的村子?”翁仲问道。
“对,我们那个村子不大,世代都以采集草药为生。听老辈们说,我们这个村子的人都是因为草药才从各地落户于此,世代传承下来的。”陈庄道,“因为我们村子周边的山上到处都是药草,而且在大山的东北面,走小道用不上一天的工夫就能到大城去,所以跟山里的其他村落联系反倒比较少。”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之前对你们的村子并不熟悉,也只是从别人的口中听说过你们的事情。”翁仲道。
“仲兄,他们那个村子我去过。之前我们在探查各村防御的时候,曾经到过那里。”莫林给翁仲简单介绍着,“但是他们那个村在一座小山包的顶上,四周全都是悬崖峭壁。当时我和莫山两个人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爬上去。这个地形就是最好的防御,如果真有盗贼也不会费这么大力气来抢他们的。后来他们村长对我讲,就是因为看中了这个原因,才把村子设在那的。”
“这个小兄弟说的没错,但是这些悬崖峭壁难得住别人,难不住我们这些常年攀爬山岭的人。唯一的坏处就是没有人愿意到我们村子去,我们也就跟其他人显得封闭了很多。”陈庄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你们生活习惯了,也不能再另行选址了,”翁仲道,“那么陈壮士,你是在哪里受伤的呢?”
“我本来今天是要去挖黄精的,一早我就出去了,可是发现周边的山上已经没有黄精了,便又往东北的那座叫野马岭的地方去了,那座山出去就是平地,离大城很近。还有一个背阴的山谷,平时少有人去,所有我就想到那去碰碰运气,”陈庄努力的回忆着,“可是我刚到那去,就发现原来从没有人去的山谷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群人,好像林间还搭建了房子。”
“你说什么?一群人?”成和听到这,登时瞪大了眼睛,快速地来到了床边,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他们有多少人?你可看清他们是什么打扮?他们都在做什么?”
成和突然的问话,把陈庄吓了一跳,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接着道:“这群人有多少,我还真没看清,只知道大部分都是身着黑衣的人,好像都在搬着什么东西,具体是什么不知道,只知道都是一个个的大口袋,带两个人一起抬才能抬得动。”
听到陈庄说看到这群人都在搬东西,翁仲和屋内的其他人对视了一眼,大家和自己一样,眼中都露出欣喜的神色。陈庄所说的搬运的东西,应该就是那批丢失的军粮。看来,这查找的方向终于可以判定是正确的了。
“陈大哥,据你所知,那片山谷可有通往山里的路吗?”翁仲问道。
“有啊,我当时就是翻过山,然后顺着山路准备进入山谷的。可见到那么多人,就没再往里走。要说啊,这条山路挺背静的,和山里的大路相比,又有一段是被杂草地盖住的,除了我们这群总在山里跑的人之外,很少有人知道会有路通到那里面的。”
“这就对了,怪不得我们怎么也找不到他们藏在哪里,陈兄说的杂草地恰好可以阻碍我们的视线,而那些人以有心算无心,却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从隐藏的地点把粮食运出来。”翁仲恍然大悟道,“陈大哥,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我本来是想要好奇地去看看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可是突然看到有四五个手拿兵器的人,朝我这个方向指指点点,然后就跑过来了。我这从来只知道采药卖药的人,哪曾见过这场面,结果就顺着原路往回跑。”这一段回忆,让陈庄感觉到很痛苦,“我本来想,只要跑出了这条路,到那片杂草地里藏起来,躲过了他们,我就再逃走。可没曾想,刚进到草地里不久,就觉得前胸一疼,发现自己竟然被箭射中了。可是我不敢停下,生怕被他们抓到,可没想跑着跑着就晕倒了。要不是碰到了坤壮士把我救回来,恐怕我这条命就已经不在了。”
中箭的经历对陈庄这个老实巴交的村民来说,是太过痛苦了,说到了最后竟然泣不成声来。翁仲轻轻地拍了拍他,安慰着他,等到哭声渐止的时候,继续问道:“你最后昏倒的地方就是你说的遮挡住进入山谷道路的那片杂草丛吗?”
“对,那片杂草丛很大,需要跑出很远才能看见山里的大路。”陈庄道。
听完陈庄的回忆,翁仲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已经是越来越接近军粮藏匿地和转运的真相了,这几天困扰着众人的谜团终于要解开了。再看看屋内的众人,都同自己一个想法,一个个的眼中都在闪烁着激动的精芒。
翁仲平静了一下心情,轻声地对陈庄道:“陈大哥,你所说的对我们太重要了!说了这么多,也该累了,还是好好休息一下,我明日再来看你。”说完,便扶着陈庄缓缓地躺下。
连番的说话,已经耗费了太多陈庄原本仅余不多的体力,不多时便又沉沉的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