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和将房门打开,只见一个身材高瘦的伙计,双手捧着一个酒坛子站在了门口。成和道了一声“进来吧”,伙计便捧着酒坛子进了房间,放在桌子上之后,便躬身施礼道:“莫山见过翁先生,见过巴大人,成将军!”
巴厷奇怪地看着他,道:“你认识我?”
“来的路上,莫凌已经大概告诉了我一些情况,虽然与二位未曾谋面,但是从年龄上推断,应该没错。”莫山老实的回答道。
“巴兄有所不知,这莫山是莫林手下的得力人手,有的时候莫林分身乏术,都是莫山出面解决的。”翁仲笑着解释道。
“就说是呢,你小仲安排的人绝对都是稳妥的,”成和道。
“翁先生和成将军过奖了,莫山只知道遵命办事罢了。”莫山虽然有些本事,人也机灵,但是向来低调,和莫林的神色飞扬完全是两个极端。
稍等了一会,莫山问道:“不知翁先生深夜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说到了正事,翁仲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严肃了起来,道:“莫山,我想要你带着成将军的信物到云中大营里走一趟,你可否愿意?”
“这有何不可?翁先生给俺派差事,是看得起俺。莫说是去大营,就算是龙潭虎穴,俺也去的。”莫山听到翁仲要给自己交代差事,顿时觉得荣耀有光,挺起了胸膛,朗声答道。
“好,”翁仲赞许地看着他道,“你今晚连夜就骑成将军的马赶往大营,把成将军的信札带给大营的李牧将军。切记此信一定要交到上将军手上,中间不得经由任何人转手。”
“莫山明白!”
此时,成和已经在一旁写好了信札,用牛皮绳系好,从怀里掏出自己的令牌和信札一起郑重地交给莫山,“莫山兄弟,我不便成行,就有劳你了。”
“将军言重了,”莫山接过信札和令牌,贴身揣入了怀中,向成和拱手再施一礼,郑重地道,“虽然莫山不知道信里写的是什么,可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我都经历了。将军此信定是有极其重要之事,必定与我大赵有关,此乃我等共同之责!莫山拿性命担保,决然不辱使命!”
莫山的一番话,听得成和也是热血沸腾,抓过自己的空碗,满满的倒上,递给他道:“请莫山兄弟满饮此碗,也算我等给你的送行酒了。”
莫山也不虚言客套,端起酒碗汩汩而入,接着一抱拳道:“事不宜迟,莫山这就上路,待回归之日再跟诸位叙谈吧。告辞!”说罢,转身离开了房间。
看着莫山从外面将房门关上,成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唉!我大赵即便是这山野之民都知道何为情,何为义!可惜当今庙堂皆为宵小之徒所把持,早已不复当年的清正廉明了!若论于国有利,那些高官厚禄之人还不如这乡间草民。”
“是啊,巴某之前也曾周游列国行商,其实山东各国的情况基本类似。身处庙堂中枢的人在互相倾轧,勾心斗角,巴不得你死我活;而各个地方的官吏无一不在搜刮民财、盘剥商旅。为的是啥?无外乎是中饱私囊而已,哪还有精力去选人用人?”巴厷感慨道。
“对呀,按理说这各国连年被秦国蚕食,为国民生计,早该整肃吏治,整军备战。但实情却是,秦国越是东出,各国掌权之人越是借着大军出征的机会,变着法的把本该属于大军给养的东西填满自己的腰包。各大军营的主将又有几个不在变着法的克扣军需,不光自己留用,还要拿着去巴结朝中的各位权贵。你们说,就这样还能打仗?还能打得过秦人?”成和愤愤地道。
“成老弟,既然你提到秦人,那我就得说几句了。”巴厷接着成和话头儿,言语中有些得意洋洋,“因为巴蜀归属于秦国,所以巴某对秦国的官场也是颇为了解一些。”
看到翁仲、成和二人都在专注地看着自己,巴厷继续道,“我可以毫不夸口的说,秦国的官场上虽不能说是一尘不染,可也算是清风和煦。由于秦法严苛,官府制定的方案说一不二,这下面的各级官员就只能按照这个框框在做事,绝不敢逾越一步。整个秦国上下就像是一驾轺车,各个零件组合紧密,安能不跑得快?”
“还记得以前老师曾经说过,这商鞅实乃法家奇才。他制定的法令极为适应秦国的实情。加上当年孝公的鼎力支持,秦地的民风淳朴,这套法令才得以实施至今日,成为整个秦国雄于天下的根本。”翁仲点头道,“所以,当年我独立游学的时候,第一个去的就是经巴蜀入秦腹地,对其政清民和还是非常有感触的。”
“对啊,正因为如此,秦国的大小官吏都是各司其职,管钱的讲求如何把国库变得更加充盈,管人的就讲求怎么从天下间搜罗英才。据说,他们现在好像专门派人去齐国的稷下学宫收罗愿意入秦的学子呢。”巴厷缓缓地道,“所以啊,现在的秦国可是良臣猛将辈出!要我说啊,像你俩这样有才能的人,还是应该入秦去施展一番抱负啊!”
巴厷不经意的一句话倒是引起了二人的深思。静默了一阵,成和苦笑道:“秦地虽好,可也故土难离啊!何况秦国与我大赵是死敌,更何况上将军爱兵如子,对我又像亲弟兄一样,如何能舍得了这些,转而投奔敌国呢?”
“哈哈哈,巴某乃是无意之言,成老弟不必挂在心上。等到日后真有机缘巧合之时,再做抉择也不迟啊!”巴厷笑道
巴厷的笑声未停,众人突然听到暗门处一阵轻微的声音响起。翁仲欣喜之色溢于言表,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其余两人也都隐约猜出是怎么回事,也都兴奋莫名。
翁仲走到暗门处,果然见是莫林赶来,声音略带颤抖地问道:“莫林,如何了?可是那个村民醒了?”
莫林的满眼也是堆着笑,兴奋地道:“仲兄所料不错,他醒了,听说是你救了他,高兴得不得了,想要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呢。”
听到村民醒来的消息,巴厷和成和两人再也坐不住了,围了过来。翁仲接着问道:“那个村民可曾说些什么?”
“没有,”莫林道,“坤兄见他还是很虚弱,便不让他多说话,免得耗费体力再晕过去。莫吉给他弄了点粥,正喂着呢,我就赶紧跑到这,通知你来了。”
“太好了,我即刻赶过去!”翁仲抬腿就要走。
“小仲,”巴厷轻声叫住了他,“还是让成兄弟跟你一起去吧,这天色已晚,我也该回去做一些布置了。”
“这样也好,成兄与我同去,应该能从村民的嘴里听到更多的消息。”翁仲点头道。
“那我去送送巴兄!”成和道。
“好!那巴某便告辞了!”言罢,在成和的陪伴下离开了房间。两人在门口拱手道别后,巴厷便快步下楼离开了客栈。
送走了巴厷,成和大声的喊道:“小二,过来给我收拾一下,我要就寝了。”
值守在此的伙计快步赶来,一见屋内众人皆与自己熟识,倒也没有说话,只是低头迅速地把桌面收拾干净,便转身关门离去。
见伙计离开,翁仲招呼成和道:“成兄,咱们走吧。”
“好!”成和把桌上的灯烛吹熄,便与翁仲、莫林一道前往安置村民的小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