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莫成料的没错,翁仲此刻正在思量如何才能安排的更为妥当,可以明早让成和正大光明地进入村子,并且日后能频繁和自己联系而不被人怀疑。突然,翁仲打断了几个人的谈话,问道:“敢问将军,哦不,成兄,明早你以商贩的身份回村,将会贩卖什么货品?”
成和常年在外探听军情,自然知道所问为何,但是翁仲甫一接触便能想到这个问题,便惊异于他的心思机敏,会心的一笑道:“明早我会扮做走商来此,为的是主持一桩盐铁买卖。”说罢便看着翁仲笑而不再言语。
所谓走商,就是商家派出一至两人前往集市,随身只带样品,而大宗货物存于某处货仓。待买卖双方看过样品,谈好价钱,再前往货仓验货,最后签订合约方才交易完毕。好处是,可以减免大批商队的出行费用,同时往往走商人数少,也不携带大宗货品,因此也不担心会有贼人暗中窥视而途中抢夺。
成和如此装扮也是迫于无奈,因为此番事出紧急,云中大营的斥候营和传令兵倾巢而出,急切间无法派出商队出行,故只能采取走商的方式潜入莫家村。
“既如此,成兄放心,小仲必安排妥当。”
又过了片晌,司马尚和成和便起身向莫成和翁仲道别,说接下来还要再去山里的其他几个村子催粮。老莫成也知二人使命在身,拖延不得,也不强留用饭,便领着翁仲一起到门口送行。
待到门口,老莫成心中一动,对司马尚道:“司马将军,这山里村寨大小不一,如果分头调粮前往大营恐怕不易。可否烦劳将军代为通知各村长明日午时来我村内聚议,由老夫统一代为调配呢?”
这也是一路上司马尚担心的问题,山里的大小村寨且不说收成如何,单是这各村本就不属大营调配,如有阳奉阴违者,势必会影响到调粮的效果,此刻老莫成主动提出来由他来统一调配,岂不是好事一桩?老莫成在山里的威望日盛,司马尚是知道的,有他的主持,此事就变得简单多了。于是大喜道:“老先生果是忠义之人,如此甚好,就有劳先生了,司马尚在此谢过。”
“将军莫要客气,为我大营解忧本就是我大赵男儿本分之事。”接着,老莫成好像是怕别人不知道似的,提高了声调,大声的道,“二位将军放心,莫家村定会筹到军粮,以解大营之困。”这一声喊,还真引得场院里投来了几双注视的眼光。
“好,那我等就先回营复命了,”司马尚回道,随即转头对翁仲低声说道,“翁仲小弟,我会在大营等你,希望有一天我们可以营中相见。”说罢,和成和一起再次施礼,随即牵马离开,直出了村口方才上马疾驰而去。
看着二人的背影在山路上消失不见,老莫成和翁仲方才返回公所内,共同密议今日听闻的诸多离奇和明日接应成和的种种细节。
当天傍晚,莫家村派出了几个壮丁,沿街宣布由于今年乡市繁荣胜过往年,村里决定把时间再延长五天,有还没完成交易的商家要抓紧时间谈妥。
消息一出,一众商人高兴莫名,要知道每一天的金银交易如流水一般,去年的时候,五天时间一到,那些尚未卖出的货物只能原路运回,眼睁睁看着真金白银从眼前错过。有些商家为了还能有点赚头,在乡市临近结束的时候,只能匆匆的做出买卖决定,可过后又是追悔莫及。
可今年完全不同了,多出了五天时间,各支商旅们可以有时间细细的琢磨每笔交易的得失利害,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货比三家。如此一来,获得的利益就更多了。在商言商,作为商人来说,利益永远都是高于一切的。
接着,第二条令商人们高兴的消息传来了。那就是为了更好的安置他们,莫家村特地跟村民们商议,腾出几间比较大的院子,供那些匆匆赶来,错过了宿处而只能在场院里简单的打个地铺,体会风餐露宿的商人们居住。
这些商人们在村民们的引领下,来到自己的容身之处。更是发现莫家村人安排的竟是无比细致周到。不仅按照商旅经营项目的不同进行统一安排,每个人的屋内也是餐饮酒水一应俱全。院内还加派了村民们负责满足各支商旅的所求。
到了夜晚,老村长莫成在翁仲、莫庄等人的陪伴下,挨个院落的进行拜访,感谢各家商队能够赏光来到莫家村,给村里带来了利益和生气。各位商人自是一一称谢,感谢老村长的周到安排,更是纷纷表示,明年还会带更多的货,更多的人再来参加乡市。
晚饭时间一到,几乎所有的商旅都在打破了彼此之间的界限,如年节走亲访友一般互相走动夜饮起来。一时间,觥筹交错的声音、酒令划拳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吆五喝六般的一直持续到深夜。
第二天一早,莫家村周边方圆二十里内的所有山路上,都悬挂有一副书简,上书“莫家村乡市延长五天,过路的客商无论大小均可前往”等云云。
一时间,莫家村乡市延市,商旅不限的消息不胫而走。这片原本就已不再死气沉沉的山区瞬间变得更加骚动起来。
天色已近晌午,山林里络绎不绝的穿行着各色商贩,由于大宗商队已经先期集结于莫家村,此时的路上以挑夫为主,偶有三两成群的小型商团夹杂其中。由于林木茂盛,日光无法尽数照进林间,加之九月的天气,使得一众前往莫家村的行人本就对接下来的交易充满期待的内心,更是觉得一片舒爽。
在众人纷至沓来的脚步声中,由远及近响起了一阵马蹄声。渐渐的,山路上一匹红马出现在众人眼前,马上的青年身着青衣,头戴纶巾,慌乱地操纵着马匹躲避着山路上的行人。与众不同的是,他不像是普通的商贩一样风尘仆仆,反倒像是不知谁家的富家公子哥。唯有挂于马侧的两只并不是很大的包裹,方才显出其并不是来此间游山玩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