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青泉等三人见到田在山以洪海棠的方式跳海自尽,不由一惊,都情不自禁的叫喊起来。三个人一跃而起,齐刷刷跃上巨石,伸头向下看去,却只见水面翻涌、水花荡漾,田在山早已人影不见,片刻后水波逐渐安稳,终于,海面恢复了平静......
三个人都不会游水,自然没有人会跳下去。他们不怀好意的互相看了看。没有人特别难过,也没有人特别关心,看起来他们每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当然了,看月亮的位置,今天还没有过完,田在山死了,那“一日杀一人”也算有个交代,横竖有人死了,幸运的是,死的不是自己.....
岳丛峰在巨石上高声喊了几句“田兄弟”,自然,没有人回应。他喃喃说道:“死了?”一木道长皱眉道:“洪姑娘为什么会附身在他身上?”
武青泉木然道:“咱们回去吧......该死的人还是会死......”一木道长与岳丛峰互相看了一眼,脸上各自露出警惕的神色。忽听武青泉轻声笑起来,他的笑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欢畅,静夜之中听起来却让人感到一丝凉意。
一木道长忍不住问道:“武掌门,你......你笑什么?”武青泉脸露嘲讽之色,说道:“我笑田在山,收了那么多人的尸体,每次都执意要放进棺材,想不到轮到自己,却死无葬身之地......”一木道长与岳丛峰心道果然如此,不禁生了几分兔死狐悲之意。
三个人默默回到了山庄,各自回房歇息了。
武青泉仍是在何九的房里睡。对于田在山的死,他没有任何感激、歉然或内疚。对于洪海棠附上田在山的身,他也是持怀疑的态度。
“不过是装神弄鬼罢了......”
他不怎么相信这些。他甚至怀疑田在山是不是真的死了,对于他来讲,没有见到尸体的死亡都值得怀疑。
但是一木道长有点相信。他觉得洪海棠附上田在山的身,并把他也引上和她一样的死路,那应该是真的。
----她心有不甘呀,她想着拿回寻找母亲的信物,她还穿了一件红色的衣裳,那分明是要报仇啊!
岳丛峰则是半信半疑。他觉得田在山这“洪海棠附身”的戏有可疑----倘若加害,洪海棠应该在死后第二天附在唐青云身上才对,让他和她一样的死去,为什么要附在田在山的身上呢?
但是田在山确实拿匕首自刺胸膛之后又跳海自尽,倘若是假的,跳海后他去了哪里?他们在那里看着海面,田在山就没有浮上来,海里总不可能有藏身之地吧?
也许他也和洪海棠一样被暗流吸走----如果有暗流的话......
三个人各自辗转一会儿,先后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武青泉醒来的时候,一米道长与岳丛峰已经起来了。他两个人在厨房已经看了一圈儿,心情有些沉重----确实是没什么吃的了,淡水也几乎见底了。武青泉见他二人垂头丧气,木然说道:“这里什么都没有,就是鱼有的是,又饿不死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岳丛峰犹豫了一下,说道:“可是淡水也没有了,如果靠用锅到海边煮海水来收集蒸出来的淡水,天天什么事儿也不用干了......”
一木道长也面有忧色,说道:“我看外边阳光耀眼,也不像有雨的样子。”
武青泉漠然听他们说着,忽然发出“嗤嗤”冷笑。一木道长不解的看着他,武青泉冷冷的道:“能不能再活两日还是未知数,还杞人忧天担心这么多,真是好笑。”一木道长与岳丛峰相顾失色,不禁戒心顿起。
三个人把水缸了最后一点水都刮干净了,倒在锅里也只有小半锅。三个人端了锅、拿着鱼竿、斗笠等准备动身去海边,一木道长忽然惨然笑道:“斗笠今天倒是够用了......”
走出山庄,岳丛峰端着一锅水停了下来,向一木道长努嘴道:“昨天田在山摘的那种叶子,烧水的时候放了几片倒也不错,虽然比不上茶叶,好歹也有点味道......”一木道长向武青泉看了看,武青泉不置可否,一木道长便过去摘了一小把放进了锅里。
三人到了海边,生火、烧水、钓鱼、烤鱼......又是如此。水烧好,岳丛峰每人倒了一碗,一木道长发现武青泉疑心甚重,迟迟不肯端起碗来喝水,他不怒反笑,心下暗自欢喜,心道:“好稀罕吗?你一口不喝才好呢,我还能多喝几口。”他喝完了一碗又倒了一碗,岳丛峰也倒了第二碗,锅里就只剩下半碗了。
武青泉差不多是在一个时辰之后才喝了些水,一木道长猜想他可能是担心自己和岳丛峰在水里下了毒药,这时等到他们喝了一个多时辰并无异常,这才稍稍放心。淡水既然都喝完了,天又没有下雨的意思,他们只好又用土法子煮海水,蒸汽凝在锅盖上,顺着锅盖滴入下边的碗里......
天儿有些热。三个人昨晚三更半夜因田在山被洪海棠附身、自刺加上投水而死,闹腾了半夜,都没有睡安稳。这时暖风徐吹,太阳晒得全身酥软,说不出的舒服受用,忍不住瞌睡连连,直让人昏昏欲睡。
一木道长只觉浑身懒洋洋,丝毫都不想动,他想道:“不行了,我得睡一觉......”
岳丛峰浑身轻飘飘的,眼皮却似有千斤重,再也睁不开,心道:“唔,睡一会儿,我要睡一会儿......”
武青泉身子暖暖的,如浸在热水中般舒泰,他想道:“好困,好想睡一会儿......不能睡,我不能睡......好像哪里不对,不能睡......不能......不,睡一会儿,我只睡一小会儿......”
他们几个虽然都隐隐感觉到不妥,可是身不由己,他们先后都慢慢合上眼睛,睡着了......
过了多久之后?一木道长缓缓的睁开眼,他猛地一下子跳了起来。
他记得睡着的时候还没到午时,可是看日头,现在未时分明已过,已是申时。他平日都有午睡习惯,但都只是睡小半个时辰,今日竟足足睡了两三个时辰,这分明有问题,他在心里“怦怦”乱跳:“我怎的......怎的睡这么久?”
不远处,武青泉还直直躺在地上,斗笠盖住了他的脸,岳丛峰却已经踪影不见。
他四下里看了看----嗯,还是没有看到岳丛峰的人。
岳丛峰会不会有什么意外?比如说----死了?还是说,他先醒过来,不知去了哪里?
岳丛峰会去哪里呢?一木道长寻思----他会不会知道联手也打不过武青泉,也打不过自己,生怕成为下一具尸体,所以干脆逃开藏起来?----可是这岛上哪里还有容身之处啊?
一木道长心中不停跳动,向武青泉走去。
武青泉仍是直挺挺的躺着。
一木道长试着轻声叫道:“武掌门,武掌门?”----武青泉没有反应。
这不对呀。一木道长暗想,难道自己和武青泉睡得这么久、这么死,是岳丛峰做了什么手脚,他二人才会这样?否则怎么解释他们竟睡了两三个时辰的午觉?
岳丛峰将我们二人弄昏睡了,他自己偷跑不知哪里去了?可是有一处疑问不好解释呀----他既然把我们两个都弄昏睡了,为什么不趁机直接把我们俩给杀了?至少要杀了武青泉吧?----他是幕后凶手嘛!
----莫非是他胆子小,生怕我们两个有谁突然醒过来,将他逮个正着,甚至直接杀了他?
一木道长拔出腰间的剑,缓缓指向武青泉脸上的斗笠,剑尖微颤,轻轻拨开那只斗笠,只见武青泉仍闭目不动。他推了推武青泉的肩膀,轻声唤道:“武掌门,武掌门?”
按理说,以武青泉的武功,别说如此喊他、推他,就算真的睡着了,没等一木道长走近他也会听到、醒来,不可能像现在一样没有反应吧?一木道长探了探他鼻息,鼻息全无,又摸了摸他脉搏,却是若有若无,极其细微。一木道长一呆,心道:“我这样喊他都不醒,他是装的呢,还是当真中了岳丛峰的招,将死未死?”
他也无暇去想这两件事合不合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怎肯放过?他心口狂跳,也不去管他真假,心道:“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只要他动不了,管他怎么回事?----只要杀死他,风火岛上‘一日杀一人’就会停止......”想到此处,不假思索举起手中长剑便向着武青泉胸口刺去。
眼看手起剑落,就可在武青泉心口刺一个透明窟窿,孰料到武青泉突然睁眼,双腿一屈一弹,身子飞快向后滑去。一木道长的剑极快,倘若是别人如此滑动,保不准立时便有开膛破肚之虞,但武青泉是何等人?他的武功已臻化境,身形移动快得不可思议,眨眼间一招“移形换影”已窜出一丈开外,他的身子如同被被绳子牵引着一般保持不倒,沙滩上更留下两道长长的足印。
一木道长大骇,当即长剑指向武青泉,喝道:“好哇,原来你是装的!----岳丛峰呢,他被你如何处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