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天点头道:“不错。”
田在山沉吟道:“一木道长和岳掌门他们跟唐青云似乎没有什么利害冲突,没有理由杀他啊。”常乐天道:“风火岛上每天都有一个人死掉,剩下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如果先动手杀了别人,自己就会多活一天啊----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田在山道:“可是他们都是一代掌门或者武林中德高望重的人物,不可能这么卑鄙吧!”常乐天冷笑道:“等到他们杀死我的时候你再说卑鄙吧!像唐青云这种害死了洪姐姐、死不足惜的坏蛋,别说他们嫁祸到石头鱼或者我的身上,就算真的被发现是他们杀死唐青云的,他们还可以标榜自己替天行道呢!”
田在山犹豫片刻,吞吞吐吐的说道:“唐青云对洪姑娘实际上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伤害的行为,洪姑娘最多只是被他轻薄......”常乐天大怒,说道:“轻薄?你敢说我们要是晚去一会儿洪姐姐不会被欺负了?----唐青云只是未遂而已,绝不是轻薄一番这么轻描淡写!”田在山见他脸红脖子粗的发了怒,不敢再说什么,讪讪的走开了。
走到厨房门口,他回过身来,忽然说道:“有件事想告诉你----活的石头鱼虽然有毒,在海水中如果被它的背鳍扎到,人会中毒、会死,但是吃它的话,如果处理好了、做熟了,毒其实也就没有了----内脏即使没有清理干净,应该不足以致命。”常乐天一怔,他转过身看着田在山,淡淡说道:“你现在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是想让我好过点吗?----我从来没有后悔,也没感觉内疚,他该死----我就想让他死。”
田在山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烤熟的石头鱼没有毒,是死不了人的----无论是你,或者是别人,并不是为了让你好过一点。”
常乐天走到厨房门口站住了,出了一会儿神,看着武青泉等三个人并没有过来,放低了声音说道:“我昨晚上跟你要停尸房的钥匙,或者让你想办法直接把一木道长尸体旁那根毒针拿给我,你就应该知道我想让他死......”田在山道:“我当然知道,所以你看到石头鱼的时候,我故意说了他有毒,当你让一木道长把鱼带回厨房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想用这个毒死唐青云。”
他离常乐天有点近,嘴巴看似没动,却用细弱游丝的声音说道:“你凭什么会认为我有停尸房的钥匙呢?”常乐天斜着眼看了他一眼,面有得色的说道:“我当然知道----”田在山想再说什么的,却见一木道长目光转了过来,当即跟常乐天说道:“咱们过去吧。”他补了一句:“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没有那个钥匙。”常乐天不置可否,两人一起走了过去,向武青泉询问今晚上是如何安排。
武青泉言道,体恤到一木道长年纪大,这日的晚间便让他回客房睡个安稳觉,其余四人还是在大厅:武青泉在大门处,田在山在客房走道入口处,岳丛峰和常乐天在大厅中间。子夜前无需值守,子夜后开始仍是两人守夜、两人睡觉,但是和昨晚又略有不同:昨晚是每两个时辰换一次人,今晚改成每一个时辰换一次。田在山迟疑道:“一个时辰换一次,会不会太频繁了?----都休息不好。”一木道长像赶蚊子一样挥了一下手,说道:“休息得太好、睡得太熟了好么?不是要小心戒备么?”田在山陪笑着“哦”了一声,不敢言语了。
时间其实还早,一木道长想到自己可以睡个安稳觉,而别人却需要辛苦守夜,甚是不好意思,坐在大厅里不肯回去,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众人不时说上两句话。直到岳丛峰困得不小心打了个哈欠,一木道长这才讷讷的起身,回房去睡了。
常乐天目送一木道长离开,他环视了一下剩下的几个人,寻思:“现在只剩下五个人了,明日还要再死一个----会是谁?”他之前一直怀疑何九与田在山,而何九已经死了,田在山怎么继续杀人下去?除了可以轻松地杀死自己之外,其余三个人都是一流高手,田在山想杀人的话无异于以卵击石。
下毒或许可以----但是毒一个可以,能继续毒第二个、第三个?
以武功高低而论,武青泉当然会是留到最后的一个,但是任何一个人也不会容忍毒死了一个,还等着毒第二个、第三个吧?
那时候,谁都会想着一口气杀死所有别的人吧?
常乐天默默的想:“下一个死的是我,然后会是谁?”----理论上自然是田在山,可是不一定,谁知道会有怎样的意外?
能活到最后的,要么是武青泉,要么是一木道长----大面上,会是武青泉。
但是常乐天觉得有些糊涂了,他想不明白活到最后的那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是武青泉,他的目的是什么?----为了做明年武林大会的盟主,铲除几个对他有威胁的人?可是如此大费周章,还拉来那么多陪葬的,实在难以理解。
如果是一木道长,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和武青泉争做武林盟主?他年纪那么大了,看起来也不像热衷于这个的,说不通啊。
岳丛峰呢?他的武功是威胁不到武青泉的,他看起来和一木道长关系甚好----他难道为帮助一木道长排除异己,和他一起联手对付武青泉?
然后就剩田在山了。常乐天几乎可以立即否认田在山能活到最后,但这正是他想不通的----为、什、么?----此前他怀疑的何九和田在山,现在他还认为可疑,可是如果连田在山都死掉,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田在山协助何九做武林盟主?何九既然死了做不成了,田在山和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岂非白白浪费,给了他人做嫁衣?
常乐天怎么都想不通。
这晚上又是平安度过。早上大伙儿一起聚在餐桌上时,似乎又是欣慰又有些焦虑:欣慰的是夜里没有谁出事,焦虑的是一天开始,这白天又轮到谁危险了、死神又距离谁更近了呢?
常乐天和田在山早饭已经做好了,他们先盛了粥端上来,就在他们回厨房去拿饼的时候,一木道长忽然做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动作:他把自己那碗粥和常乐天的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给换了,岳丛峰见状有样学样也和田在山的粥换了过来!只有武青泉视若不见,可是岳丛峰那边说去厨房帮忙拿东西的当儿,好个一木道长,他假装筷子丢地上了,弯下腰去捡,可是用余光他分明看见,武青泉又把他自己的粥和岳丛峰面前那碗若无其事的也换过来了!
厨房里,田在山与常乐天回过头来互看了一眼,意味深长的报以一笑......
饼端上来了,一人一块,常乐天发现没有人主动拿,他端起盘子递给年纪最长的一木道长,道长摆手说暂时不饿,他又递给最近的岳丛峰,岳丛峰也说要过一会儿吃。递给武青泉,武青泉倒是接过来了,可是没有吃。常乐天又递给田在山,田在山没有拿最上边的那块,却是拿的第二块。最后轮到他自己,他拿了最下边那块,正要往嘴里送,忽然一木道长站起来伸手说道:“这块给我吧,你再拿一块!”常乐天红着脸说:“这块有点糊了,你吃上边好的吧!”一木道长呵呵笑道:“糊的好,糊的香!”不由分说抓了过去,又把盘子递给常乐天。
常乐天微微一笑,掀起第一张饼拿了下边一张,正准备吃,武青泉说道:“你这块饼正好,我的跟你换!”说罢将自己那块递给了常乐天,常乐天看了看两块饼,说道:“你那块大,我这块小。”武青泉道:“正好我胃口不好,想少吃点,吃这块小的就行了。”常乐天“哦”了一声,把饼递过去跟他交换了。
剩一块是岳丛峰的,常乐天见他望着自己,便伸手过去说:“你要不要换?”岳丛峰见他没有吃的意思,岂敢贸然换,转头看见田在山吃得正香,说道:“田兄弟,你吃这点饼不够吃吧?”田在山摇头道:“不够。”岳丛峰叹道:“年轻人一定要多吃、吃饱----我这块饼给你吃吧。”田在山道:“那怎么好意思?”岳丛峰道:“你吃过的半块给我就行了----年纪大了,吃也吃不多。”田在山将自己吃了快一半的饼撕下自己吃过的部分,剩下的递给了岳丛峰,岳丛峰接过去吃了,一木道长和武青泉互相看了一眼,脸上尽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常乐天道:“这最上边的饼是最大的一块,我都没好意思拿,想给你们吃,你们还都那么谦让,唉,厨房里的面粉已经见底了----田大哥,我感觉不怎么够吃,你可不可以分点给我?”田在山懒洋洋的道:“不可以,这些饼根本不够我吃----你们还有谁胃口不好、吃不下、吃不了的?都可以给我!”他摊开手掌,眨着眼睛看着他们。
武青泉等三人铁青了脸,他们相互看看,觉得有种被耍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