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在山道:“凶手是两个人就能解释通了,可凭什么认定是我与何掌门两个呢?”常乐天道:“当时东路是我与岳掌门一起,我和他可没有合伙;洪姐姐和封三娘一起在厨房,说起来其实她们搬吴通的尸体最方便,可是如果说合伙杀人,封三娘应该和封长平一起合伙才合理。除了我们这两组是两个人,其余的组都是三个人,你、何掌门、吴通也分在一组----名义上虽然是三个人,但是你们两个心里很清楚吴通是不会出现的,所以我想来想去,只有你们两个嫌疑最大。而且,我第一次见到你们在那个酒馆,你们两个其实一看就知道应该很熟悉,可是在岛上你们却刻意装得很陌生......”田在山点了点头,说道:“听起来很有道理。”
忽听有人高声叫道:“你们哥俩在说什么呢,老说个没完?”却是武青泉的声音。常乐天二人与武青泉等三人其实还有一段距离,但是武青泉喊话时运了真气,是以声音传得颇远。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回了一句:“来啦!”两个人到了武青泉三人身边,武青泉瞥了二人一眼,淡淡说道:“哪来这么多话说?我以前也没见过你们俩说过几句话。”常乐天道:“我想再等等看,看洪姐姐的尸体会不会浮上来,田大哥安慰我来着。”
武青泉看了田在山一眼,“嗯”了一声,说道:“道长和岳掌门都来回两趟了,你们两个还在说个不停。”田在山道:“来回两遍?”武青泉道:“是啊,这锅的把手坏了,一锅水刚提起来就洒了,他们又回去接了一锅。”
田在山“啊”了一声道:“有没有烫到?”武青泉道:“那倒没有。”田在山“哦”了一声,吁了一口气道:“那就好。”
一木道长打了个哈欠,田在山忽道:“道长今日没睡午觉么?”一木道长道:“我刚才回去想睡一会儿的,不过刚才好像不怎么困,闭眼休息一会儿也没睡着,就又跟着过来了。”田在山“嗯”了一声。
差不多申时过半了,岳丛峰看了看日头,说道:“咱们回去吧?我是不想再烤鱼吃了。”一木道长看了看大伙儿,说道:“也好。”武青泉也点点头,常乐天与田在山互相看了一眼,心内怦怦乱跳。五个人收拾了东西回山庄,常乐天与田在山走在后头,一木道长与岳丛峰、武青泉在前头。等快到山庄的时候,常乐天与田在山加快了脚步,抢在三人之前推开了外门。
庭院里,台阶下,一个人俯身倒在地上,看衣着服饰,正是唐青云。
五个人互相看了看,眼神中都充满了戒备和不安。走到近处,看到唐青云的半张脸----他死了,而且死不瞑目。常乐天想起之前他曾经装死过一次,伸手过去探他的鼻息,已然毫无气息。他随即把目光转向不远的地方----一个破了的盘子,两条吃剩的鱼骨头,都散落在地上,大家都注意到了。
一木道长道:“这鱼有毒,他是被毒死了!”常乐天狠狠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这鱼我也吃了,我吃下去都没事,他怎么会死?”田在山插口道:“常公子吃了整整一条石头鱼,另一条也吃了几口,他都没事,唐青云按理说也不该有事。”岳丛峰冷冷说道:“人都死了还说‘不该有事’?这种鱼明知有毒就不要吃!”
常乐天扬起眉毛说道:“这石头鱼的毒在鱼鳍和内脏,处理干净了就没事,鱼鳍是田大哥割去的,内脏是我清理的----你说有毒,我不是好好的吗?”岳丛峰道:“又没人说你是故意的----说不定这毒没清理干净,残留一点而已,也怨不得你!”常乐天悻悻的说道:“这鱼本来也不是给他吃的,是我留着做晚饭的,要毒也是毒死我自己,谁知道他能偷吃呢,有人抢着去死,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岳丛峰似笑非笑的重复说道:“是啊,谁知道他能偷吃呢?”常乐天听他说得意味深长,深深凝视了他一眼,说道:“岳掌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呢?”岳丛峰“哈”了一声道:“没什么意思,他该死啊,死得好,死得妙!”武青泉吁了一口气说道:“还好常公子没有事,至于唐青云嘛----他是死不足惜。”一木道长也点头道:“这等好色之徒昨天没死都是没有天理,真是岂有此理,只可惜了洪姑娘......”
常乐天还想再说什么,武青泉摆手道:“既然死的人大家都认为该死,那么此事到此为止,休要再提,鱼有毒无毒,人是故意还是无心,不必深究下去了。”大家都同意了,意味深长的看了常乐天一眼,常乐天还想辩白两句,田在山伸手捏了捏他的手,常乐天只得把要说的话吞回了肚里。
田在山回到唐青云房中,将他的被子抱出来,和常乐天一起抬了唐青云的尸体进了山庄,武青泉开了那个装棺材房间的房门,随意找了个空棺把尸体放进去了。出来洗了手,田在山喊他去厨房做饭,常乐天瞅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我做饭谁还敢吃啊,不怕毒死么?”一木道长不会做饭,生怕田在山喊他帮忙,赶忙说道:“岂有此理,谁会这么说啊?有毒的是石头鱼,你看咱们今天抓的和钓的鱼都是平常吃的鱼,不会有毒。”武青泉道:“我们都不怕,你怕什么----你尽管做,我们尽管吃----让岳掌门也一起帮忙。”岳丛峰跳起来道:“我也不会做。”
田在山明白他的意思,懒洋洋伸个懒腰,说道:“不会做可以学,你站在那里看我们怎么做就好了,道长啊、武掌门啊都可以学一学。其实我们两个也都不会做,我们随便做做,你们随便吃吃。唉,都不会做,赶明儿我跟常公子要是也死了,你们难道就不吃饭了吗?”
常乐天只得和田在山进了厨房,岳丛峰也在旁帮手。其实也没什么好做,剩的面粉也没多少了,常乐天决定就做洪海棠之前做过的面鱼。田在山生火烧水,岳丛峰把洗剥干净的鱼用淡水冲洗干净,他自己和面用筷子拨面鱼。洪海棠拨面鱼的时候好像很轻松很简单,可是常乐天用筷子弄得不成个儿,还有不少都拨地上了。常乐天最后搔搔头,直接把面团压成小小面饼像饺子皮儿一般直接放鱼汤里煮了,居然也不难吃。
吃完饭,武青泉等三人在大厅说话,常乐天与田在山则在厨房收拾碗筷。因为不用再担心下毒什么的,就没有谁跑到厨房来监视了。“一日杀一人”,唐青云既然已经死了,余人在余下的时间暂时也就没有危险了,所以气氛难得的轻松起来。
常乐天看了看他们都离得很远,压低了声音向田在山道:“唐青云根本不是吃了我的鱼死的!”田在山微微一怔,说道:“怎么?”常乐天轻声道:“那两条石头鱼唐青云吃得很仔细,根本没有吃到内脏的位置,所以他不可能中毒!”田在山脸上露出讶异的神色,说道:“那你的意思----”
常乐天道:“武青泉一直在海边没走,我们两个中途也没回去,所以,杀死唐青云的......”田在山接口道:“要么是岳丛峰,要么是一木道长?”常乐天摇头道:“要说他们两个借机单独行凶瞒住另一人的话,可能性不大,极有可能他们是联手。”
田在山低声道:“为什么?”常乐天道:“我猜想,唐青云在山上隐秘处看到一木道长和岳掌门端着东西回来,知道有吃的,等他们出门了,他就急不可待跑厨房里去吃。不料一木道长和岳掌门突然返回山庄,正好把他堵在门内----我猜那锅的把手坏了、水洒了什么的是故意的,他们是找个借口再回一趟山庄,看看唐青云吃了鱼死了没有----”
田在山动容道:“他们两个也看出来你要用这石头鱼来毒死唐青云吗?”常乐天道:“你都看出来了,他们看出来又有什么稀奇?”
他顿了一顿,续道:“唐青云没来及跑出山庄大门,被一木道长和岳掌门堵在山庄内。一木道长和岳掌门等那么久,唐青云也没有毒发,两人大失所望,他们不知是谁出了手,干脆直接将他打死----这鱼有毒是大家都听到了的,虽然我吃了一点事都没有,可是假如鱼没收拾干净、毒素没去净,吃了毒死也是正常的啊,而且反正这鱼是我烤的,我让送的,就算他们明知鱼有毒、明知我想毒死唐青云也并不拆穿。只可惜最后唐青云并没有被毒死----不过,他们一样还是杀了他,因为可以推说唐青云是吃了石头鱼中毒而死,拿我来当挡箭牌......”
田在山喃喃道:“所以武青泉说此事不再追究下去,他们固然顺水推舟赞同,就算当真追究起来,他们一样可以把这个锅甩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