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嫣娘格格笑道:“花侄儿出马,自然是可行。但你一个人护阵,不免势单力薄,姑姑陪在你身边,替你出主意不好么?”这几句话说的有如亲姑姑对亲侄子说话一般,花不暖明知师命难违,军令更不可违,心里却软了,问道:“你随我同去石室,被师父知道,我会被责罚,你也难以脱身。”甄嫣娘道:“你师父若是责罚你,大可弃暗投明,入我西岩道场修行。若真被南宫烛撞见了,那再好也没有了,老娘的金光咒力正好与大觉观的神定咒力拼一拼……”说到这里,已是满脸向往。
花不暖心想:“她定要跟着我,究竟有何图谋?”心中暗暗心惊:“她终究是玄山城西岩道场门下,难道会没有半点牵连?”但转念一想:“疯子哥他们三兄妹与她结伴而来,难道他们也会欺瞒我。不如顺其自然,先答应她随行,再看她有没有歹心。”这才说道:“既然这样,我不让你同去也不行了。不过有言在先,你不许将川流箭阵的密道透露出去,更不许残害金司城一兵一卒。”甄嫣娘轻哼一声,笑道:“倘若你师父要来杀我,也不许还手吗?”花不暖眉头一拧,正色道:“这不用甄姑姑操心。你跟随我左右,又穿着金司军卒甲胄,师父绝对认不出你。总之,不许你跟人动手。”甄嫣娘正色道:“好侄儿,都依你,姑姑绝不与人动手。”随即忍不住,噗呲一声,笑道:“我是你的长辈,你都管得这么紧,若是跟你平辈,还不得给你欺负死。”
花不暖脸上一红,待要解释一番,但看见城楼上雨势时大时小,始终下个不休止,又隐约听见兵刃相交之声,寻思:“我不让她与人交手,她居然立马便答应。”只是无暇细想,便冲进雨中,来到石虎前。他按照当日南宫烛开启密道的法门,左手按住虎头,右手按住虎臀,运转神定咒力,双掌齐齐陷入石虎机括,前方地板果然露出洞口。甄嫣娘忽道:“好侄儿,这石室黑暗,怎么下去?”花不暖说道:“莫急,我在前探路,你跟紧我。”说着,一步步向下走去,甄嫣娘紧跟在身后,行走到甬道尽头一片空地,花不暖一阵摸索,发现眼前便是一道石门,暗运神定咒力,慢慢推开石门。
他呆立片刻,心中一动,猜想里面石壁上也有油灯。他缓缓向前走上几步,沿着石壁摸索一阵,果然与南门石室一般无二。又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将油灯点燃,石室内顿时明亮起来,眼前赫然出现一个极大石室。甄嫣娘陡然见到石室内摆设,四处打量了片刻,惊道:“花侄儿,这……这……这便是川流箭阵?”花不暖见她惊喜,只淡淡一笑,说道:“不错,这便是川流箭阵的中枢。”甄嫣娘正想再发问,忽听得身后甬道内有人喊道:“花师弟,花师弟,快出来,快出来!”
花不暖心中一惊,生怕城楼上生出变故,急忙转身迎了上去,甬道内郭旭跃下石阶,花不暖奇道:“郭师兄,你不在城府内养伤,来这里做什么?”郭旭沉声道:“北门、南门还有西门都已经开战了,师兄担心你,就上城楼来看看,只见……只见南宫师弟被长剑钉在城楼石柱上。”花不暖心里咯噔一下,急道:“怎么可能?南宫师兄给害死了!”郭旭摇头道:“南宫师弟没有性命之忧,只是被铁链捆住,动弹不得。我又有伤在身,不能解救于他,所以跑来寻你,没成想你却在这石洞里。”花不暖暗想:“一定是疯子哥他们干的,幸亏他们没有害了师兄性命。”随即又想:“你们这么胆大妄为,要是暴露了身份,看你们如何脱身。”
呆愣了片刻,花不暖望向身后石室,正色道:“郭师兄,我这就上城楼解救南宫师兄,你留在这石室内守好川流箭阵。”郭旭面色惨白,点头道:“好,你快些去吧,师兄在这守着。”花不暖想到甄姑姑还在石室内,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黯然道:“郭师兄,你有伤在身,可要当心。”说着,将南宫烛宝剑托上,续道:“这把宝剑留下防身,我去去就回。”郭旭见他神色怪异,接过长剑,笑道:“多谢花师弟了,大敌当前,你还瞎想什么?”花不暖哦了一声,说道:“没什么,咱们待会儿再见。”郭旭见他心不在焉,只微笑着点头。
花不暖转过身去,快步走上石阶,出了石虎洞口,发觉外面依旧下着小雨,刚转过走廊,忽听得南宫邈大声辱骂呼喊。花不暖心中诧异,悄悄躲在拐角向外张望,只见南宫邈被碗口粗的铁链绑在石柱上,铁链两头铁环被长剑贯穿在石柱上,石柱下围满了军卒,却不见了水家三兄妹的踪迹。南宫邈显是挣脱得累了,靠在石柱上发呆。虽有几个自恃气力大的军卒近前拔剑,却都是无可奈何,只瞅着南宫邈干瞪眼。
花不暖从墙后探出身来,叫道:“南宫师兄,我来替你解开吧!”南宫邈重重哼了一声,喝道:“猴崽子,你是大觉观弟子,指使玄山城奸贼来东门做甚?”花不暖道:“我给你除去铁链。”上前握住没入石柱的长剑。南宫邈怒道:“这事你没法抵赖,把我捆在这的就是你的随从,别以为披上金司城甲胄,本少爷就认不出来。我要禀告烛叔,你私通玄山军。”花不暖道:“你不要胡说。”南宫邈冷笑道:“你不守门规,暗中勾结玄山军,你不配做大觉观弟子。”花不暖压低嗓子道:“我哪里勾结玄山军?”说完这句话,已是不由自主的握紧拳头。南宫邈咬牙大声道:“别以为奸细逃出城去,就没人指认了。马将军也亲眼看到你指使奸细谋害我,是么?”马大指着城头上一截麻绳,含含糊糊道:“花大人,那三人将南宫少爷绑好后,就用长绳逃下城去了,我们……我们只当是受你指派,不敢阻挠。”
花不暖寻思:“眼下南关城岌岌可危,还是先救下他,过后再当面跟师父说清楚。”握紧南宫邈身后石柱上的长剑,正要运神定咒力拔出,忽听得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还在胡闹!”一个身影闪进身来,伸手一拍石柱,便将的长剑震了出来。花不暖只觉着虎口酸麻,长剑似要拿握不住,忙沉腰撤步稳住身形,看向来人,正是大觉观观主南宫烛。花不暖又惊又喜,脱口而出:“师父,你可算来啦!”南宫烛见花不暖浑身湿透,但精神尚佳,心中甚是欢喜,一时不及细问,转身向南宫邈,问道:“邈儿,你怎么这么狼狈?是谁把你绑在石柱上?”南宫邈忙不迭地扯落铁链,跨上几步,哭丧着脸道:“烛叔,幸亏你来得及时,倘若再慢得一时半会儿,你亲侄儿的命都没啦!”说着,向花不暖一指,怒骂道:“烛叔,花不暖这个金司城叛徒,指使玄山城奸细谋害我……”
南宫烛不明其中虚实,听他不住诉苦什么“指使玄山奸细谋害我”,还以为他又在作蛮耍横,心中不禁恼火,喝道:“住口,如今大战在即,不准你挑起内讧。”斜眼瞧见马大拜倒行礼,问道:“将军起来说话。你可看见谁谋害邈儿?”马大起身说道:“南宫观主,玄山军攻城时,花……花大人身边三个随从……合力……合力将南宫少爷用铁链绑住,又用长剑钉在石柱上。”南宫烛脸色冷峻,道:“他们人呢?为何不阻拦?”马大瞧了一眼花不暖,道:“早已借着绳索下到城外去了。我等见他们穿着金司城甲胄,又受花大人差遣,不敢阻挠。”南宫邈听罢,哼了一声,骂道:“王八蛋,你既眼睁睁看着玄山军奸细算计我,怎么不带兵杀过来?我看你就是眼瞅着打不过他们,贪生怕死。”
南宫烛脸色越发冷峻,转身向花不暖,问道:“不暖,他们说的可是真的?”花不暖道:“师父,容弟子日后再跟您细说。”南宫烛厉声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来南关城何干?”花不暖道:“是来探望我的水家表兄妹。”南宫烛哦了一声,犹疑道:“莫非是西岩道场门下的水家表亲,当年还被为师扯断臂膀的后生么?”花不暖点头道:“是。”南宫烛厉声道:“这等大事,为何不禀报?”花不暖道:“他们都是我的表亲,弟子料想不必惊动师父。”
南宫邈狡黠一笑,插嘴道:“烛叔,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他这是承认自己当叛徒了。”南宫烛哼了一声,铁青着脸道:“不暖啊不暖,你既然知道大觉观与西岩道场结了梁子,怎敢相信他们。他们这时处心积虑的接近你,明摆着是玄山军派来使坏的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