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掌 大觉门下(3)

南宫烛跃回塔顶,胸中气血翻滚,喷涌欲出,不由暗自调息。柴黑子看了三人一眼,眉间透出几分厌恶,他本想先挫败俟乐道,震慑住鄢老六,再凭借修为各个击破,迫使南宫烛说出辟卦之事,谁料南宫烛竟然不顾及身份暗施偷袭,如此一来,情势顿生变化,柴黑子再厉害,终究孤身一人,摧动金刚破魔咒极耗心念,他们三人联手,当真拼斗起来,结局当真难以预料。

他思忖片刻,心情慢慢平复下来,望着石塔上的南宫烛,淡淡一笑道:“果然是背后伤人的豪杰。”南宫烛被他一语道破,顿觉脸耳发烫,咬了咬牙,大声道:“我背后伤人也没什么不妥的,柴黑子,半月前我便收到消息,你挑衅普禅院重伤法也禅师,入天胜宫夜战凌正图,现在又擅闯我大觉观,你这般恃武作恶,人人得而诛之。”柴黑子一声沉喝:“柴某本无心伤他,不料法也自视甚高,不愿交出辟卦,我一时收势不住,踢中他后心。”俟乐道盘腿调息片刻,脸色好转,双眼瞪着柴黑子,怪叫:“柴黑子,听闻你是太素门一派,怎么行事这般恣意妄为?”鄢老六忖度柴黑子铁定不会轻易交出辟卦,眼下只有三人合力对付他,即便不能速胜,也能车轮战耗死他,思虑至此再不迟疑,高声道:“南宫兄你在旁掠阵,我与俟秃子合力战他。”南宫兄听出他弦外之音,沉吟道:“二位放心,我会静观其变。”

柴黑子瞧着三人脸色,心知此事难以善了,浓眉一挑,苦笑道:“你们三人臭味相投,嘴上夸耀自己是名门正派,干得却是奸佞无耻的勾当,哼哼,柴某接招便是。”俟鄢二人又羞又怒,对视一眼,俟乐道拔出长剑,默念仗威咒,手上掐个独影印,手中长剑幻成漫天剑雨虚影,倾泄而出,柴黑子忽地远遁丈余,剑势落空,一转身金色掌印隔空拍向鄢老六的铁斗笠,俟乐道方要再出剑,柴黑子再旋身避过。塔下众弟子,见他不住躲闪,纷纷嚷嚷起来,高声笑骂讥讽。花不暖被二人制住,此时看得柴黑子险象丛生,心头暗自咋舌,心忖:“他一人独斗三人,真是修为高深,想起两个时辰前自己还有与他争竞之心,真是不自量力。”

柴黑子见下盘有万千剑雨相攻,上身有铁斗笠来回盘转来袭,心下暗运金刚破魔咒,陡然纵起,连挥两掌,同时击向俟鄢二人。二人见金芒掌印袭来好比铁墙压身,各自持咒摧动神力抵御。三人以快打快斗了三四十招。俟鄢二人攻得甚急,但二人无论怎样出招,始终被金刚破魔咒摧发的玄冥掌印逼在一丈开外。南宫烛摇了摇头,心中感叹:“这二人各怀鬼胎,不能齐心协力,不然也不会酣斗许久寸步难进。”

斗了半晌,二人劲力始终不得相合,柴黑子窥得破绽,长剑直直击落,俟乐道见他突然出剑,挥剑横挡,金刚破魔咒神力蓄势击出,正中剑身,铮声一响,俟乐道倒纵数丈,摔落墙下。鄢老六不敢与他正面硬拼,纵退数步,暗持护灵咒,顿时嗡嗡作响,铁斗笠飞掷过去。柴黑子剑不出鞘横削过去,竟然削空,铁斗笠绕到他身后,回向飞袭他后颈,柴黑子撤步让过,鄢老六掐紧虎贲印一引,铁斗笠兜个圈子疾速飞回,铁斗笠在虎贲印牵引下,时而忽正忽斜,时而忽高忽低,交错着飞袭。塔下众人瞧得眼花缭乱,心惊胆战。

突听,后方咯的一声巨响,南宫烛驭剑而起,暗持神定咒双掌齐推,塔顶巨石急如流矢,向柴黑子猛砸而下,另一侧铁斗笠斜里飞来,猛地转弯,从正面掠来。柴黑子眼见塔顶巨石与铁斗笠左右分袭而来,蓦然间大喝一声,手掐玄冥印,长剑霍然举过头顶,将金刚破魔咒神力贯穿到右臂上,金色光芒大盛,剑身当当作响,磕飞了铁斗笠,随着挥剑下斩。众人眼前金光闪耀,碎石尘土四散而开,塔顶巨石一分为二掉落在地。塔下数名弟子不及躲闪,瞬间碾为肉酱。

南宫烛大喝一声,驭长剑猛劈而下,漫天尘土翻滚开来,张眼看去哪还有柴黑子的身影,南宫烛蓄力而击再次落空,心中愈发恼怒意欲开口大骂,却碍于颜面暗自隐忍。俟乐道脸色发白,摇头叹道:“南宫观主,这厮定是借机逃下山去了。”南宫烛叹了口气,飘落塔下,不再言语。鄢老六双眼一翻,笑骂道:“柴黑子这厮当真老奸巨滑。”

这时日落西山,忽听有人纵声笑道:“南宫观主,双掌震石力贯千钧,十年一别,尊驾的功夫愈见高明了。”众人循声望去,打西侧屋脊飞身掠下两人,一年长老者的头戴逍遥巾,须眉淡淡,身穿蓝色道服;另一弱冠少年,浓眉大眼,面容俊朗,身穿绿色长衫。南宫烛但觉那老者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那老者一捋山羊须,快步上前,朗声笑道:“南宫观主不认得贫道了吗?”

南宫烛仔细打量一番,幡然醒悟,喜道:“莫不是龙胫峰道首宫士修?”宫士修点头道:“南宫观主慧眼,灵泉峰一别后再没见过观主了,此次下山是奉门主之命下山捉拿柴黑子。”俟乐道大哼一声,冷笑道:“这位宫道长,口口声声要清理门户,又让柴黑子从眼皮子底下跑了,真是令人费解。”身旁那小道士面露愠色,欲要回话,却被宫士修截道:“阁下不知,柴黑子见我们一行三人刚从西侧山上跃下,自知不敌,便借机逃脱而去,不过我师侄陌无争早已追踪柴黑子而去。”鄢老六闻得此言,双目精芒一闪,冲着俟乐道使了个眼色,笑道:“太素门出手果然不同凡响。”说完,纵落墙头,飘然远去了。俟乐道一怔,忙道:“我去助陌道长一臂之力,这便告辞了。”当下不再多言,转身奔出院门外。

好半晌点起油灯,前院中登时明彻展亮,高个弟子与矮胖弟子相视一笑,架起花不暖,走到南宫烛面前往地下一摔,矮胖弟子一撅嘴,高声叫道:“柴黑子那恶贼虽未伏诛,可是他的帮凶已被我俩擒获在此。”众弟子一听,个个愤懑,围拢过来大嚷大叫。南宫烛见花不暖是一个半大孩童,大吃一惊,忙道:“柴黑子是你什么人?”花不暖头脸着地,前额上鲜血长流,强忍疼痛道:“什么柴黑子,我从来没听过,也不认识。”突听众弟子中有人发笑,花不暖抬头望去,正是南宫邈。他笑声忽止,指着花不暖笑骂道:“烛叔,这个兔崽子我认识,前些日子在望岳酒楼还和周管家打起来,他是那个偃师花自在的儿子。”灯光之下花不暖满脸血污的跪坐在地,禹政凝神细看,脸上竟尽是鄙夷,冷笑一声并不说话。

宫士修听得心中暗自讶异,心念百转,终究不太确定,目光一转落在花不暖脸上,温道:“好孩子,水双双是你娘吗?”花不暖来不及回答,南宫邈抢着道:“宫道长,这兔崽子正是水双双与花自在的亲生儿子。”宫士修挽起花不暖,冲着南宫烛笑道:“四年前我师徒二人在金司城时便与他娘相识,知她是个女中豪杰,他爹花自在偃术精绝,这夫妇二人皆是人中龙凤,贫道甚是钦佩。”

南宫烛眉目舒展,微微一笑道:“既是花偃师之子,自不会与柴贼为伍。”他一生骄傲自负,自认为是武林正统,今番三人力战柴黑子不过,自知颜面扫地,痛恨之下便将其唤作“柴贼”。宫士修拉住花不暖手,观望了许久,叹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上这大觉山来?”花不暖见他目光殷切,只觉心中一暖,挠头道:“我叫花不暖,是楚伯伯举荐我上山来拜师的。”说着伸手从怀里掏出书信递给宫士修,他见南宫邈与禹政二人神色傲慢,更兼见到众弟子死伤倒地的狼狈模样,他嘴上答应,心里却很是失望,当下拿出书信,实属情势所迫。

宫士修转手将书信递给南宫烛,哈哈一笑,说道:“花不暖,刚刚观内打斗误认了你,你别介意,你若能拜入大觉观门下,他日前途不可限量。”南宫烛稍显迟疑,待接过书信一看,笑道:“既是楚师弟举荐,我便应允了你。”宫士修心知南宫烛修为已入三境中期,心下一喜,便教花不暖向南宫烛行了拜师之礼。南宫烛历来信奉“严师出高徒”的教条,当下又将花不暖训斥一顿,嘱咐他勤奋刻苦,练功不可偷懒。

宫士修见花不暖拜师已毕,朗声笑道:“贫道还有要事,这便下山去了,正才我们这便去吧!”长袖一拂,便要辞行。訾正才双眉微皱,纵身一把拽住,附在他耳边轻声细语了一番,宫士修一愣,沉吟片刻,欠身道:“此番下山还有一事,还望南宫观主仗义相助,贫道感激不尽。”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卷轴递上,神色严峻道:“此女本是我太素门的弟子,太素门门下弟子几度下山寻找都无功而返,还望观主多多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