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时光荏苒,七年的时光悄然流逝。2010年,我申报的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艺术学青年项目“动画视阈中的汉传佛教文化”,获得批复。我曾发愿,一定青灯明月相伴,尽可能多地博览佛教典籍,静心修行,悲智双修,梦想达到一个极目四望、月涌大江流的寥落境界。

2012年4月,因缘巧合,我有幸旁听了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佛教与宗教理论研究所温金玉老师讲授的课程《解读〈金刚经〉》,身处逆境的我倍感欣慰,而且在听课过程中,总有灵光乍现的惊喜。但是,遗憾的是,以后就再也没有时间前去聆听教诲了。于是,我只能苦读《大方广佛华严经普贤菩萨行愿品》《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地藏经》《妙法莲华经观世音菩萨普门品》《地藏菩萨本愿经》《六祖法宝坛经》等典籍,并阅读南怀瑾、赵朴初、杨曾文、周叔迦等大德的著作,以及《杨仁山传》《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弘一法师传》等。

2014年7月,我结束了美国布朗大学为期一年的访学,回国需要在华盛顿转机,为了减少托运费,我将二十多本书,放进了双肩背包。其中,就有南怀瑾先生著《楞伽大义今释》。

访学归来后,每天受生活琐事的羁绊,几年下来,对于佛教教义的感悟,依然是雾里看花。后来,在翻阅吕澂先生的《中国佛学源流略讲》的“出版说明”时,才知道“佛学传入中国后,同中国本土文化相交融,经不断发展蔓延,形成独具特色的中国佛学体系。它宗派林立、内容繁富、卷帙浩瀚、论述烦琐,令人难以识其底蕴。加之早期佛典并不是从印度直接传来,而是经由当时的西域辗转传译的,译人、译地、译时不一,前后说法矛盾,学说源流不明,这就更加令人眼花缭乱”[1]。这多少让心绪焦灼的自己有了一点宽慰。即便如此,佛教文化的熏陶,还是潜移默化地荡涤着我的身心,让我面对尘世的各种压力,都能很快地释怀。每当心情枯寂的时候,捧读佛教书籍的感受,真如刘勰在《文心雕龙·神思》中所言:“是以陶钧文思,贵在虚静,疏瀹五藏,澡雪精神。”有时候,阅读佛教经典,不知不觉,已经是神清气爽了。因为,如裂寒或者酷热般的“我执”念想渐渐消退了。

动画,是人类童话、神话演进之后的又一个展示幻想的新样式,是人类心理与生命体悟的蕴藏与折射。对佛教文化与动画进行对照与类比,目的在于激励国产动画创作者,以虔敬的态度,汲取佛教文化的智慧,以出世的解脱与入世的慈悲的生命体验,生发出振奋人心的动画作品。

关于书名《动画响菩提》,是因为我从高中时,就喜欢唐朝虞世南的《蝉》:

饮清露,流响出疏桐。

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

古人认为蝉生性高洁,栖高饮露。“垂”指的是古代官帽打结下垂的部分,也指蝉的下巴上与帽带相似的细嘴。蝉,在烈日炎炎的夏季,将长长的嘴巴插入枝杈后,一边乘凉,一边吸着汁液,一边兴奋地、欢快地鸣叫,而且,一只只蝉的叫声,是此起彼伏的。虽然到了秋季,蝉的生命,就将近尾声了。然而,它们依然在轻轻地吸吮露水的同时,一声声地鸣叫。在万物萧索的时节,偶尔,还能听到它们的鸣叫,也能够让人忘却秋凉。它们的绵细而又脆响的叫声,是因为站在了高高的、叶子稀疏的梧桐树上,而不是依靠凌厉的秋风,这种自信与爽快,让我一直心生敬意。

如果说,佛教文化是一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但愿,本书是一只蝉,尤其在国产动画票房需要提振的情况下,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佛教文化将有助于动画创作者认识到,创作不是一个浮躁的转换,而是一个“生若灿花”般的生命体悟的淬炼过程,只有这样,国产动画才能真正唱出一声流响。

当我撰写此书的时候,褒贬不一的《大护法》问世了。《大护法》自2017年7月13日影片登陆国内院线以来,在好评与非议齐飞并存的态势中,票房稳步上涨。截至7月19日,票房累计突破5000万元。

好评言论肯定了该片的水墨山水意境,非议者则认为该片过于暴力,以至于限制13岁以下的观众观看。其实,好评与非议的观点并非锋利的对峙,而是针对该片不同方面的品评。确实,该片的暴力及对13岁以下的观众的限制,影响了该片票房的提振速度。但是,这不影响该片在国产动画的历史进程中的探索性地位。因为,该片攘取了佛教的“护法”概念,进行了玄幻的演绎。该片,也许只是佛教文化通过动画形式,再度通俗化表述的一次尝试吧。


[1] 吕澂:《中国佛学源流略讲》,中华书局2017年版,出版说明,第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