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北境,雁门关。近日,一位来自京城的大人物伴着初春的脚步来到了雁门关。
圣烨帝赵宗鸣膝下长子、燕王赵光慨带着一班将士,早早候在了营外,望着使节的车队由远及近。一位俊采男子自车上走下,众将士纷纷拜倒行礼:“参见宣王殿下!”
“众位将军,不必多礼。”赵光恬温文尔雅一笑,继而与自家大哥狠狠地抱在了一起。赵光慨笑道:“老三,半年不见,越发俊朗了!弟媳怎么样?我大侄子也该快周岁了吧?”
赵光恬笑道:“阿柔好得很。大哥,我那胖大小子还有一个月就周岁了,到时候你可一定要回去看看。”
“那是自然!”
处理完了犒军的事务,两兄弟聊了许久家常,话题转到了边关战务上。
“今年冬天,咱们基本没有被打几次秋风,看来那边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居然把北狄八部缠得死死的。”赵光慨看看了看西边,压低了声音,“老三,你是不是也收到那封信了?”
赵光恬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道:“我真是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林少侠就成了凌竟阁主,更没想到她居然是安息的郡主。大哥,林少侠的请求,我觉得可行。”
“不错,说白了,少侠只是想借我们之手与北狄做买卖,可她这样做是何意图?不仅她想买的这些东西与打仗无关,而且做这些让北狄有利可图的生意,又与安息何益?”
“我倒是觉得事情并不简单,林少侠这样做,自有她的深意。而且我华夏边关本就与北狄互有通商,要帮这个忙,简直易如反掌。更何况……若是北狄因此战元气大伤,我们的北境也可安定了。”赵光恬若有所思,“大哥,我们一直没有可靠的友国,若是借此可以开展与安息,乃至安息三国的外交,将我们几国之间的商路修葺为官道,设驿站迎接往来异国商旅,到时候,我们可以得到无法想象的繁荣和利益。”
赵光慨闻言大笑:“好你个老三,越大越精明。不错,我也早有此意。即是如此,咱们就做了这顺水人情!”
宁边郡城。
这座城池还未从战火的摧残中恢复过来,但为了迎接来使,原本的郡守府与驿站已经收拾得尤胜昔日了。放眼全城,银甲士兵穿行期间,纪律严明,刚劲孔武,给人不怒自威之感。
驿站中,两个女子相对而坐。一个是身着淡黄锦衣的中年贵妇,另一个是身着石榴红裙的美艳女子,约莫只有十七八岁。两人的衣饰都华贵而不失雅致,尤其是那红裙女子,面若凝脂,眼如点漆,桃腮上的两个笑涡荡漾着霞光,让小小的室内仿佛沐浴在人间四月的芳菲之中。
“解忧,你知道吗?明日除了你,还会有一个人来。”
“儿臣知道,那是长煊郡主,她比儿臣长了几岁呢。皇母放心,儿臣不会让您失望的。”
“朕知道。自打你十三四岁起,哪个男人的目光没有因你而倾倒?可解忧啊,乐正婉和你不一样,你是梧桐上的凤凰,她是竹林里的雪鹤;你是春天的桃花,她是深秋的素菊。这样一个特立独行的女子,谁知道会有多少人会被她那特殊的魅力打动呢?”
“母皇,相信儿臣吧。柔然殿下和晋楚殿下,儿臣一定会给你带回来一个的。说起来,乐正婉这种和刀剑相伴的女子,又怎么会为深宫所容呢?”美艳的女孩如白灵鸟般笑了起来,一室的春光都随她而波动了。
翌日清晨,军营内。
“北狄那边听说郡城来了许多贵客,有点不安生。”林晚全副武装,跃上了战马,“不如现在收拾一顿,权当请他们在宴上吃一顿。”
“阿婉,真有你的。”晋楚律哈哈大笑,“杀鸡儆猴啊?不安分的可不止北狄,还有孔雀呢。”
“你也要去?”林晚见他也是甲胄在身,微微惊奇。
“安息立了军威,我们可舍不得丢下这个向孔雀树威的好机会。况且北天权已经到了,什事他来就行,我懒得管。”晋楚律的面容因那个名字而阴沉了一瞬。林晚意识到了什么,轻叹一声。两人纵马出城,身后金甲与银甲紧紧跟从。
城头,有两人倚着城墙,目送着林晚二人带着军队绝尘而去。
北天权戏谑一笑:“我这徒儿对你家郡主可真是情根深种,一片痴情啊。”
万俟钺反问道:“你也知道何为痴情?”
“自然知道。可惜,娶错了人。”北天权摇了摇头,“我倒是对一人情根深重,可惜他是个榆木……”
“住口!”万俟钺警觉地掐断了话头,“上次还没折腾够?”他似乎怕北天权再说出什么惊悚的话来,转身欲下城头。
北天权自然又是一阵长笑,笑着笑着,他的面容渐渐沉了下来,生硬得有些可怖。一双鹰目死死盯着万俟钺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万俟钺突然想起宴会之事,回头朗声道:“接风宴要开始了,你还不……你?”他的目光撞上北天权的眼神,心里忽然一顿,他似乎从未见过北天权露出这样的眼神,意识到些许不对,可当他再欲仔细观察时,北天权的目光却早就变成了平常的样子。
“我当然知道,一起过去?”北天权轻笑道。
万俟钺将疑问按回心里,颔首道:“无妨,请吧。”
一玄一青两道身影像是路上偶遇的熟人般,肩并肩缓步朝郡守府走去。
郡守府,华贵的地毯在宴厅上层层铺开,四尊香炉袅袅吐出荀令十里香的烟色,炭火烤出一室融融暖意。柔然洛明与孔雀女帝南荣子欣并坐首席,他们身侧还有一席属于晋楚律的空席,其下两侧分别是北天权与万俟钺,南荣解忧与柔然洛昕,而金帐国师鹑尾的对面,又是一席空案。
“战时不便,未能置备歌舞,还请各位海涵。”柔然洛明起身一笑,“现在雍王殿下与长煊郡主还未归城,故而未开宴筵,实在抱歉。”
南荣子欣和蔼笑道:“太子殿下哪里话?朕早闻长煊郡主威震三军,有仪天郡主之遗风。今日朕与诸位在此安坐,郡主却为驱逐胡虏而早出未归,朕实在自愧弗如。解忧,一会儿记得给郡主敬酒。”
“儿臣明白。”南荣解忧起身盈盈一礼,浅笑温婉,眼波似是无意流转到了柔然洛明身上,顾盼之间,光采层生。南荣子欣笑嗔道:“解忧,不得无礼。”
“啊!哦……”南荣解忧的神情如梦方醒,羞赧一笑,“解忧在国内从未见过太子殿下这等龙章凤姿的人物,一时糊涂,还请殿下恕罪。想来雍王殿下自然也是帝王之……”
“雍王殿下到——”
“长煊郡主到——”
万俟钺与北天权本都在置身事外地看南荣子欣母女俩一唱一和地演戏,闻言对视一笑,一齐看向了门口,南荣解忧立刻改口:“正说着呢,雍王殿下就到了。”她轻移莲步,向来人一福,“殿下辛苦了!”
晋楚律还穿着甲胄,见到南荣解忧,他眼神微冷。淡漠道:“姑娘是何人?”
林晚此时也是进了暖厅,被扑面而来的热浪打了个措手不及,不知为何,她竟有些讨厌这融融暖意。她怔了一怔,见到柔然洛昕先快步走了过来:“郡主可算回来了,怎么样?受伤没有?北狄跑哪去了?”
“禀太子殿下、四殿下,北狄诸英部残兵异动,联合屈射部意图不轨,臣已联合雍王殿下,将之驱入北狄境内,大获全胜。身有甲胄,不能行礼,还望殿下恕罪。”林晚禀报完军情,又道,“乐正婉见过女帝陛下,公主殿下和三位大人。”
南荣解忧与林晚站在一处,众人心中均是惊叹不已,南荣解忧一袭朱裙,步摇生辉,林晚却是银甲绛披,甲上还沾了一点血迹,着实是一者俏丽如三春之桃,一者清素如九秋之菊,万般风华,见之忘俗。
晋楚律平素最恨女子搔首弄姿,此时自然把南荣解忧晾在一边,冷冷道:“太子殿下,见也见过了,可否容郡主与小王先行更衣?”
“自然,是我疏忽了。”柔然洛明缓过神来,满面歉意。晋楚律回身朝外走去,走到林晚身边,轻声道:“阿婉,今日下午若是无事,咱们找地方商量件事。”
林晚一怔,侧头看见南荣解忧正竖着耳朵听,心神领会,轻轻回道:“申时城楼见。”两人转身离去,南荣解忧若有所思,继而唇角流出一丝不明所意的笑。
这边南荣解忧心中思量,那边柔然兄弟俩却用眼神开始交流。柔然洛昕瞪了瞪眼睛,意思是:父皇让你娶那个女的?开玩笑吧!
柔然洛明剑眉紧锁,满目苦闷:你给我闭嘴,别烦我!
柔然洛昕用眼神开始肆意议论:南荣解忧长得是漂亮,可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一看就是个满肚子鬼主意的女人,别说郡主了,连我轻姐都比不上,你说父皇怎么会……
“咳咳。”万俟钺轻咳。柔然洛昕立刻正襟危坐,垂目不语。不多时晋楚律和林晚各自换了便装入座,宴筵便开始了。南荣解忧抢先敬了酒,只有晋楚律接过酒杯后只是沾了沾唇就放在了一边,让南荣母女都觉得脸上一阵难堪。待到她敬到林晚处,林晚望着那一双纤纤素手递上的玉杯,背后一阵发凉,艰难开口:“公主殿下,我……”
“妹妹敬姐姐巾帼之风,十分仰慕,还望姐姐不要嫌弃。”南荣解忧察觉了林晚眼底的紧张,意识到了什么,笑得愈发谦恭,真真是情真意切。林晚头皮发麻,迫不得已伸出手去接那玉杯,内心开始各种盘算如何保持不醉的方法。忽而,一串急促脚步声响起,带起一阵疾风,那玉杯被人生生从南荣解忧手上夺走。
晋楚律将琼酒一饮而尽,微微皱眉:“不能喝就别逞强,阿婉,以后离这些东西远一点。”
他的声音不大,却也恰到好处,堪堪让堂上诸客听到了。除了北天权与万俟钺,其他人的神情如同看到疯子般悚然,柔然洛昕一口酒喷了出来,伏案剧烈咳嗽。北天权轻轻一笑,无声用眼神向万俟钺道:“我这徒儿可真是厉害,既断了南荣子欣的念想,又占了你们郡主的便宜。”
万俟钺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以眼神回答:“果然是你教出来的。”
南荣子欣眼前一黑,感觉世界仿佛崩塌了:金帐皇储在众目睽睽之中对安息郡主嘘寒问暖,而青岚馆主和玄祭堂主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眉来眼去!金帐与安息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孔雀居然一直被蒙在鼓里!
“怎么?公主殿下觉得不妥吗?”晋楚律冷笑一声,惹得刚缓过气的柔然洛昕又一次趴在了案上。
“不不……是我年少无知,先前不知姐姐不能饮酒,妹妹在此请罪了。”饶是南荣解忧八面玲珑,此时也仿佛被雷劈了一样,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阿婉的结义妹妹只有两人,本王倒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晋楚律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南荣解忧落荒而逃,道了声罪,转身去给鹑尾敬酒。晋楚律受了林晚一声谢,心满意足回到座位上,见到目含焦虑的南荣子欣,更加满意。
酒过三巡,等了许久,南荣子欣感觉时机成熟,笑道:“朕今日本就是为了寻友邦相助而来,见到雍王殿下和长煊郡主如此无往不利,心里就安稳了。”
“恕小王直言,北狄兵力如今已经集中,若是撒尔纳再争取到对八部的完全调度权,那他们将成为真正的劲敌,小王也怕是会吃几场败仗的。”晋楚律毫不留情地泼冷水。
“正是如此,朕才认为我三国联合是唯一的御敌之道。”南荣子欣顺水推舟,将话题转到了合作上,“若我们三国戮力同心,共御外敌,如此自然可以无往不利,根除北狄之患。”
万俟钺微哂道:“北狄气数未尽,虽因可汗无能而导致民生凋敝,但其根基犹在。我们此番行动能保三十年太平已是幸运,若想令其彻底俯首称臣,只会两败俱伤;即便侥幸成功,虎狼之辈易生异心,日后也会坐立难安。我私下以为,我们不如正面御敌,同时暗中激化北狄可汗与八部单于的矛盾,让北狄当权者主动提出和谈,以此占得先机。”
北天权与他心意相通,闻言啜酒放杯,接道:“其后采取怀柔政策,加强北狄对我们的依赖性,同时磨去他们的锐气。如此短则一代,长则数百年,再烈的鹰隼也会被训成画眉鸟,如此方可彻底解决祸患,除非……陛下难道以为贵国有足够的财力兵力,一举覆灭北狄八部?”
堂上诸人都陷入了沉思,只是所思何事各异。柔然洛明想起一事道:“以二位之意,我们还需要与北狄展开拉锯战,直至其内部出现分化,可时日长久,国库势必难以为继,如此该如何是好?”
晋楚律面现嘲色,回道:“三国联合自然是为此——女帝陛下,孔雀虽然没兵没将,但常年四海经商,势力遍布天下,国库总该是殷实的吧?我们出兵,贵国出财,可有不妥?”
立时,南荣子欣感到几道来者不善的目光投了过来,活像被一群草原上的狐狸给从头到脚死死盯着,她心中不悦,面上却赔笑道:“那是自然,若有能帮上忙的地方,朕定会举国相助。”
“客套话就不必了,鹑尾,报个数。”晋楚律干脆利落,笑得愈发像只狐狸。鹑尾应了一声,起身一板一眼道:“女帝陛下,我军兵甲修缮、粮草辎重、伤亡补偿、武器进购等等都需要不小的财力,但就军费开支一项,若是贵国出一半款项,大约是……这个数。”他伸出指头在空中晃了晃。柔然洛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道:“这个数?我看着都牙根子疼!”笑归笑,他立刻趁火打劫:“鹑尾先生说的不错,前些日子我请乐正太尉算了算军费,若按一半算,大概也是这个数。女帝陛下,意下如何?”
南荣子欣心头滴血,强颜欢笑,“这……也太……敝国恐怕也承担不起啊……”
“陛下可好好想想,现在费些钱财,并非毁家纾难,若是赢了北狄,自此边境无忧几十年,于贵国商路也大有裨益;可若是输给北狄,那不止破财消灾了,轻则割地赔款,重则沦为人奴,如此奇耻大辱,有谁愿意呢?还是说陛下不了解‘远水不解近火’之理,打算另请外援呢?”晋楚律假笑得眩目。
“这……”南荣子欣银牙欲碎,进退不得。此时北天权又道:“若是陛下一时间不能拿出我军一半军费,不如退一步解决,贵国出四分之一的军费,同时颁布法令,规定此后十年瀚海贸区内对我国商品的商税一律减半,如此可好?”
这南荣子欣鬓边滑下一滴汗水,面容透出一丝不安。她知道北天权的条件看似让利,实则精明。瀚海的贸区是三国如今最繁荣、最稳定的交易区,孔雀国库每年的新收入有三成都有赖于此,若是十年内税收减半,对己国后续发展和商品的竞争力都过于不利,后患颇大;可若是承担安息和金帐的一半军费,等到战争结束,自己的国库也该打空了,到时若是有人临时生变,孔雀会立时陷入困境,风险过大。无论怎么选择,最后孔雀都会因这场和谈受到不可挽回的损失。
可不结盟呢?放任孔雀国土被蚕食鲸吞吗?这更不可能。
思量着,南荣子欣深切感受到了国防薄弱就要挨打的真理。末了,她满含歉意一笑:“兹事重大,朕需要仔细考虑,明日答复,如何?”
柔然洛明不欲欺人太甚,就给了她个台阶下,道:“也是我们考虑不周,想来北狄两三日内就不敢再进攻了,陛下不必操之过急,慢慢商议就是。”
筵席在一片宾主尽欢中落下了帷幕。北天权与晋楚律一同出了郡守府,北天权浅笑几声道:“这么长时间没见了,没什么话想同为师说吗?”
晋楚律尽力放松着面部表情,恢复成以往的恭敬模样:“弟子有一事不明,师父为何匆匆唤回娵訾?”
北天权眼中迅速闪过一丝疑色,回道:“没什么。有一位客人需要招待,馆中缺人。”他沉吟片刻,追问道,“没别的话吗?”
“没有。”晋楚律微笑道,“弟子奉命探查谷思远与莫孤心二人行踪,虽偶有所获,但仍未能完成任务,还望师父责罚。”
“不必了。他二人年事已高,再难行走江湖,估计是去江南之地隐居了……哼,倒是乐得清净。此事不必再放在心上,战事频繁,务必尽力。”北天权和蔼道。
“是。”晋楚律俯首无声冷笑,好一个和蔼的慈师啊。
“还有一事……”北天权语气忽而一转,“你对南荣解忧不甚满意?”
晋楚律冷淡点头,“虽说与孔雀联姻对我国利处极大,但南荣解忧心机甚重,弟子认为,未来的一国之母不应由此等目光短浅的无知女人担当。”
北天权听到“一国之母”那四个字,面色现出一点涟漪,又迅速恢复:“不错。不过……律儿,家室之事,不宜再拖了。待此战一毕,你就将这人生大事办了吧。”
“弟子不……”晋楚律猛然一惊,就闻北天权悠然续道,“你说得对,一国之母之位,不可赐于寻常人物,门第、相貌、人品、能力缺一不可。好在眼下正有一位合适的人选,不仅能与你相配,更可为我国带来诸多好处。”
“师父是说……”晋楚律的呼吸陡然沉重,心脏疯狂地跳了起来,四处乱撞,“是……”
北天权看着他突然涨红的面容,目光愈发不可琢磨,沉沉笑道:“安息长煊郡主,乐正婉。”
“律儿,你意下如何?”
下午,在离申时还差两刻的时候,柔然洛明在郡守府外偶遇了南荣解忧。
“公主殿下。”柔然洛明彬彬有礼,微笑道。
南荣解忧笑得光彩照人,一袭红裙仿佛成了肃杀城中的唯一亮色。她道:“太子殿下,真是巧呢!殿下这是要去哪儿啊?”
“我自此至郡城正门巡视一圈,看看有无异状。”柔然洛明从侍从手中牵过坐骑,“公主殿下,外面风大,还是进屋去吧,小心着凉。”
“我从小就被养在宫墙里,从未来过这样的地方,好奇的紧。”南荣解忧目含娇意,甜甜笑道,“殿下若是不嫌弃,能不能让解忧跟你走一圈,见见世面?”
柔然洛明的耳根“轰”的一下烧了起来。除了父皇宫中佳丽,他还未曾听到过别的女人如此莺燕软语,而像南荣解忧这般糯软含娇的言语,他还是头一次经受。他立时悄悄环顾四周,却发现侍卫们早就一个个十分有眼力见儿的散在了一边,把他们二人留在原地。搬不来救兵,柔然洛明只好道:“公主殿下会骑马吗?我怕军马太烈,伤到公主……”
“太子殿下不必担心,解忧备有车驾。”南荣解忧清脆地打了个招呼,一辆由孔雀侍卫驾驶的小巧马车叮叮咚咚驶了过来。柔然洛明手心不住冒汗,几乎将手中的缰绳都浸湿了,被南荣解忧紧紧凝视着,他终是招架不住,只好道:“那……公主殿下请吧。”
一路上,南荣解忧挑开车帘,不住向外探望,甜美面容十分好奇,任谁都觉得这个楚楚可怜的弱女子甚是可爱。她不时向柔然洛明询问几句,柔然洛明便规规矩矩地回答,旁人皆是一脸羡慕。待他们行到城门下,正好是申时一刻。
南荣解忧移着莲步下了马车,又开始央求柔然洛明带她上城楼一看。柔然洛明在她的红粉攻势下全无招架之力,只得顺从。两人行到城楼下,见到在城门当值的几个兵将都聚在此地,奇道:“你们怎么在此等候?上面有人吗?”
“禀殿下,郡主和金帐雍王在上面,末将怕两位大人商议的是军机要务,不敢多听,就带着兄弟们下来了。”为首的一位将领恭敬答道。
“殿下,我们去看看吧。大家都是同辈,若是他们二位无事,大家在一起聊聊,总要有趣的多。”南荣解忧继续加大攻势。
柔然洛明满目无奈道:“好,那便去看看吧。”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城楼,还未登完台阶,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清朗笑声。柔然洛明猛然驻足,轻轻向那边望去,只见晋楚律半倚着城墙,丰神俊朗的面容满是笑意。他似是刚给林晚讲了个笑话,惹得她开怀大笑,俯在了城头上。又听晋楚律道:“在华夏,咱们可没见过这样的事,等仗打完了,叫上极天鸿他们,一起去金帐看看这奇事。”而林晚则是笑道:“你说的事是真的?可别骗我!”
“当然是真的。对了,还有一件奇事……”
柔然洛明一怔,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匆匆拉起南荣解忧,扭头就走。
“殿下,殿下?怎么了嘛?”南荣解忧一边赶着他的步伐,一边娇嗔道。
柔然洛明自觉打扰了二人,正惭愧不已。他急着向外走去,全然没看见南荣解忧眼底的得意之色。
放眼三国,与柔然洛明门当户对,年纪相配的女子,不过寥寥数人。而林晚,是唯一让南荣母女感到威胁的对象。
但现在,小小计谋的得逞,让南荣解忧知道:她,赢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