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子与木梵带着林晚七人急速赶往神女峰。一路上不断收到了各路消息,武林四大门派与魔道六大势力的人马已悉数到达,一时间,局势紧张,乱斗一触即发。
青衣子与木梵乃是结义多年的兄弟,情义深厚,又各为一宗高手,此番他二人共同负责此事,可见分量之重。可魔道一方,至今只是传出释欢谷主应红袖主持大局的消息,各股势力跟随的领袖,俨然是还未至神女峰的极天鸿。青衣子二人对此事甚是不解,可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要我说,这件事本来就有古怪。魔道自上任天辰教主谷思远接手以来,一直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妖潮府作乱时还一度与我们联手。此后虽说也打过几次,但说句实话……事端确实是由双方共同挑起的。”木梵皱着眉头,“可这次也太稀里糊涂了吧?神女阁从不招惹别人,魔道这回是吃错药了吗?”
“恒玄之不是会莫名生事的人。”青衣子摇头道,“若魔道真的是无事生非,必然过不了恒玄之这一关。可如今看来,这件事显然已经得到了他的默许,甚至他本人也参与其中。这可真是太奇怪了……”
“嗨,要是恒玄之来了,咱哥俩就真得同年同月同日死了。”木梵扮了个鬼脸,朝着一旁的林晚说道,“林师侄,记得给我们烧纸钱啊!”
林晚忍不住笑了出来,一队人随之都哈哈大笑起来,赶路的疲劳也一扫而空。
这日午间,一行人总算是赶到了神女峰附近。见晚间就能抵达,青衣子带众人进了一家酒肆,准备用过午饭再走。
林晚将马交给小厮,正想进店,后面却有一个男子喊道:“姑娘,你东西掉了!”她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蓝衣男子正举着一个小瓷瓶朝她挥手。林晚微惑,下意识检查起随身带的药物来,那个男子却似是等不及一般,径直将瓷瓶递了过来。林晚意识到不对劲儿,刚要挥手制止,那瓷瓶就被递到了她前面——
忽而,一只墨色长袖卷了过来,将那瓷瓶远远甩出,摔落在草丛间。林晚与那男子同时回头,只见一个黑袍男子领着一个同样身穿黑袍的少年静静站在左近,他收回衣袖,缓缓走到了两人身边。他们二人一个沉稳内敛,一个清秀俊逸,不知是一对父子还是师徒。见到那黑袍男子,蓝衣男子的膝盖一下子就软了,险些趴在地上,只是迫于他的目光不敢动弹。黑袍少年拉着男子衣袖,对林晚施施然一笑:“这位姐姐,小心暗箭伤人呐。”他一双珀色眼眸朝草丛间一转,拾起一块石头,将一条从瓷瓶中爬出的蜈蚣砸成了肉泥。
林晚一阵心惊肉跳,朝那男子深行一礼:“多谢前辈相救!”
“以你的功夫,这些虫豸不是问题。不过江湖险恶,可不知道下次会出现些什么……”男子轻声一叹,“以后行走江湖气切莫意,也让你师父省点心罢。”
林晚正欲开口,又听少年笑道:“你的眼睛和我的真像,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呢,若是有缘,以后或许还能相见,姐姐可担待着点。”她只觉黑影在面前一闪,这两人带着那个蓝衣男子一起消失在人流之中,面前只余车水马龙,再也寻不到踪迹。
她迟疑许久,琥珀双眸涌出层出不穷的疑惑来,直到苏清心唤她,她才回过神来,匆匆进了店。青衣子等人已点好了饭菜,正准备一饱口腹之欲。林晚想起刚才的事情,沉声道:“稍等片刻。”众人闻言一怔,见林晚自药箱中抽出一枚银针,俱是恍然大悟,青衣子和木梵不由得赞许地点了点头。她不动声色的试过了饭菜茶水,均未有异常;心思一动,顺手检查起了碗筷,果然看到筷子尖隐隐泛着一层青光。她轻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道:“师伯,这店中有魔道的人,筷子被下了毒。”
青衣子面不改色地喝了口茶,轻声道:“什么毒?”
“此处耳目众多,他们不敢在这里动手,应该会下麻药,延时发作,到无人处再下套。”林晚亦是低声道。
“烦劳师侄解毒,咱们来个将计就计。”青衣子目光一转,计上心头,轻笑道。
林晚颔首,起身斟茶,左手拂住茶壶盖,默不作声向内放了一颗太玄天心丹。太玄天心丹是凌竟阁一大奇药,可解百毒、愈内伤,畅气血,等到药丸完全融于茶中,林晚才斟给众人。接着众人谈笑风生,一如往常,让人看不出半点破绽来。
此时,不远处却是另一番光景,适才的蓝衣男子战战兢兢伏在黑袍男子面前,支支吾吾道:“恒教主,小人不知,不知……”
恒玄之也不看他,负手眺望着神女峰,淡淡道:“即是不知,就不必同他人提起。恒玄之还是行踪不定,知道了吗?”
“是,是!”
“林晚是武林后辈之首,你觉得是光明正大地与她一决高下好,还是让天下人耻笑我魔道下了战书又不敢应战,以诡计暗算更好?想清楚了,走吧。”
那蓝衣男子慌忙谢罪,抱头鼠窜。恒玄之身后,林暮走了过来,厌道:“这群见不得人的家伙,魔道的名声全坏在他们手里了!师父,我可不信他们会就此收手。”
恒玄之拍了拍他的肩,轻笑道:“灵迹涧不服气很久了,自然不会听我的话;刚才那家伙胆小如鼠,也自然不会把发生的一切告诉别人。”
“那怎么办?”
“放心吧,我已经提醒过了,林晚要是再不能察觉什么,小天也不会在信中三番五次那样着重提起她。灵迹涧是用毒的行家,最大的克星就是凌竟阁,她自己能解决的……走吧,小天到了,去接他。”
“啊?鸿哥哥可算来了!我要让他好好讲讲七贤大会的事!”
日光推移,林晚一行出了酒肆,愈行愈远。行至江边一处人迹罕至的萧瑟山路,青衣子见此处古怪,向陆云生使了个眼色。陆云生会意,勒马伏鞍道:“哎呦,我的手脚突然好酸,怎么回事?”
苏清心见状会心一笑,忙道:“陆师兄,你怎么了……哎呀!”她径直摔了下来,背部落地,顺势打了个滚,埋住自己面容。
不过多时,九人纷纷倒地,不醒人事。忽闻一声唿哨,两边山林中立时跳出十几个蒙面男女,一个蒙面男子小心翼翼的仗剑上前查看,喜道:“成了,叫长老他们过来吧!”
另一个男子点头,向半空射出一枚响箭。不一会儿,另一路人马赶至此处,这路人马与蒙面男女一样穿着蓝衣,为首的汉子脸上有一条刀疤,颈间隐隐露出半个蝎子纹身。见到来人,众蒙面男女一齐行礼:“参见长老!”为首的蒙面男子道:“郑长老,我们要不要向上面……”
“混账东西,这天大的功劳多少人都红着眼想抢,你还要把这块肥肉送到他们嘴边?”郑长老骂道,“把两个老东西手脚筋挑了,给小东西们下点毒,留到开战时拉出来亮相!”
那蒙面男子唯唯诺诺点了点头,不知从哪儿取出一只黑蝎子向林晚怀中放去。林晚见时机已到,左手一指点出,正中男子膻中穴,旋而翻身跃起,将他踢倒在地。她一剑削飞那蝎子,笑道:“二位师伯,再不起来,可要遭殃了!”
木梵一跃而起,勃然大怒:“好歹毒的东西,先吃我一掌!”
众蒙面男女还未反应过来,却见先前“中毒不醒”九人刹那间一跃而起,拳脚兵刃尽数招呼了过来。眼刀横飞,剑光缭乱,江边霎时响起一片哀嚎。
到了晚间,一行人押着始作俑者郑长老抵达神女峰。郑长老旋即被神出鬼没的墓府墓者带走——墓府便是盟中特设的刑罚部门,内掌武林法典,外惩魔道奸恶,由于过于神出鬼没,一向为江湖中人所惧。处理完了此事,众墓者便再度潜去,林晚一行则前去与大部队会合。
“林师侄,前面就是我神女峰的寒江索渡。魔道若是从山下来犯,只能走此处或山门的天生桥。”神女阁掌门文璃师太与林晚并行在江边山道上,介绍道,“寒江索渡地势险峻,易守难攻。魔道主力汇至天生桥,我们需要去那里坐镇,此地便交给师侄了。”
林晚颔首,问道:“师太,明日魔道动向如何?”
文璃忧心忡忡道:“此次魔道兵分三路,据探子回报,主力天辰教与九嶷汇至天生桥,其余各派中,灵迹涧与罡炎宗主攻此地,释欢谷与千叶派留守。明日一战,我们虽有地利人和,但魔道一向诡计多端,也不知会有何变故。”她叹了口气,无奈道,“神女阁百年基业如此不易,也不知如何得罪了他们,真是无妄之灾啊。”
“师太且宽心,我倒是觉得魔道此次不像是真要攻打神女峰。”林晚思索片刻,将近日心中疑惑说了出来,“此事事出无因,就算魔道存心挑衅,为何要选在我们的势力范围内?天辰教与太山宗、九嶷与我们皆是邻郡,若想作战,选在此地实为下下之策,倒不如选在我们双方势力的交界处。”
文璃闻言一怔,惊疑不定。又闻林晚道:“况且神女阁与巫峡派比邻而居,但神女峰易守难攻,极难攻克,为何他们放弃巫峡派而取神女阁?两者同为十宗首之一,若是为了立威,进攻哪一个所产生的效果都是一样的。”
“师侄是说……他们的目标其实不在于我们,而是我们脚下的神女峰?”文璃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百思不得其解。
“我也只是猜测,再等几日,真相必定水落石出。”林晚但笑不语。
两人不久后就各自回了住处。林晚心中迅速梳理着战局,看来明日魔道中最为棘手的极天鸿、林暮与应千千三人都暂时不会与她交手,那么当下迫在眉睫的,就是灵迹涧与罡炎宗的新秀了。
她抚剑轻笑两声,这两宗弟子总不可能比极天鸿那混账还难缠吧。
明月升空,神女峰看似宁静,实则暗流汹涌。
清晨,黎明再度撕破黑夜,艳阳高照,天色大好。
此刻,山的另一边。乌压压的人马已经覆盖了原本青翠的山林。林暮看着极天鸿潇洒立于松顶,口吟剑诀心法,不由得再次羡慕的牙痒痒,恨不得一把把这开屏的孔雀给薅下来;无奈许多女弟子的眼睛早已直了,他可不想得了众师妹的白眼,便缓步踏至僻静处,准备在开战前做一番休息,忽然听得身旁有低低呼声:“少主。”
林暮大惊,因为这声音他最是熟悉不过,他失声惊呼:“皎皎?”
身旁树后闪出一抹碧绿,一个年纪不过十四的小女孩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她长相清秀可人,但左眼之下有一抹鲜红的伤疤,令人不禁叹息。
“少……少主。”皎皎看到林暮一副吃惊诧异,继而面有怒容的脸庞,不禁大为惊慌,两只小手绞在一起。
“你怎么来了?”林暮愠怒道,“这里有多危险,你知道吗?我让你留在天律城你为什么不听?出了差池怎么办?”
皎皎眼眶一红,灵动的大眼睛中水雾闪动;“我只是担心少主出事啊,我虽然没有少主那么厉害,但也是能帮上忙的……明明最近各位护法都同意带着我做事了!”说到最后,皎皎的眼泪已流了出来。
“皎皎别哭。”林暮一见自家小侍女流眼泪,不禁大为自责,忙上前拭干她的泪水,“是我不好,我是怕你出什么事,受伤了怎么办?”
“少主教给我的武功,我都在很认真地在学!”皎皎闻言,忙从腰间抽出两柄分水蛾眉刺,她右手一划,身旁树枝应声坠地,“应千千大人说了,我是可以来的!”
“你个傻丫头。”林暮无奈弹了弹皎皎的脑袋,“算了,你跟我来吧。”
“太好了!”见到自家少主应允,皎皎破涕为笑,狡黠的一抹眼泪,欢呼着跳了起来。林暮见状,清隽的脸色也露出了笑容,拉起皎皎的手向外走去。皎皎是他九岁时朱厌护法送他的侍女,因为小女孩本姓为越,师父就给她取了皎皎的名字,以谐“明月皎皎”之意。但林暮自幼痛失亲人,本就孤寂,此时见到一个同样家破人亡的同龄人,不由得大起怜惜之情,就将她看做自己的妹妹传授武功。皎皎天赋虽不及他,但也天资聪颖,五年下来已小有建树。
树顶上,极天鸿感到日渐升起的阳光,俊美双目睁开,眨眼间已飘至树下:“是时候了。”他双手一转,拔出清秋双剑。
万里无云,震天号角毫无预兆地响彻神女峰。
“准备,他们要来了。”另一边,林晚听到号角声,精神为之一振。她迅捷拔出水华剑,身后,陆云生和苏清心也相继戒备。
很快,大批人影出现在寒江索渡对岸,当首一人衣着华贵却面容阴翳。“那小丫头,你就是昨日辱我灵迹涧郑长老的小贼吗?”那男子手中长枪顿地,大声质问。
“在下凌竟阁林晚,不知阁下何人?”林晚见状,冷然反问。
“我乃灵迹涧首座大弟子魏澜!”男子冷笑道,“你们武林联盟当真不长进,竟轮到你这个小丫头去当七绝之首。说,昨晚你们动了什么手脚?”
“魏公子,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人家韩退之就曾说过,‘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林师妹年纪虽小了些,功夫可见不得比你我差。”一旁,陆云生抢上,笑道,“更何况我们在酒肆本无事,是你们的人来惹是生非,林师妹可是凌竟阁苏阁主大弟子,区区毒物怎难得倒她?于是我们傍晚行路时发现你灵迹涧古怪,就略施小计,在得意之余丧尽天良的顺手把郑长老等人给胖揍了一顿,怎么?有什么不妥吗?”说到最后,陆云生嘴角嘲讽之意已显露无余。
“哈哈……哈……”苏清心强忍着发出一阵压抑的笑声,整个人伏在林晚背上,捶手不已。
“对了,在下点苍宫陆云生,也参与了暴打郑长老的队伍。”陆云生忍笑补充道,这下,就连素来淡定的林晚也忍俊不禁,展颜一笑。这嘲讽笑容的杀伤力实在太强,立刻就把魏澜当炮仗炸上了天,他暴怒不已,手中长枪重重顿地,劈开数条裂缝:“不知好歹的小子!别欺人太甚!”
“魏公子又说笑了,我们纯属自卫,并叙述事实罢了,怎么欺人太甚了?我这个小丫头无知,还请指教。”苏清心见状,上前继续嘲道。
“你们……有胆下来一战,躲在上面耍嘴皮子干什么?”魏澜怒吼道,“姓林的丫头,下来与我一战!”
“你恐怕还不够格。”陆云生道,“我来陪你过几招!”
“陆师兄且慢。”林晚右手一拦,朗声道“罡焱宗的二位,不出来吗?”
“你倒是好眼力。”人群之中,一名红袍男子和一名红裙女子缓步走出。
“在下罡焱宗炎飞,这位是师妹炎仙雨。”红袍男子走出,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招呼,眼中忌惮之色大盛。
“小清,你对阵炎仙雨,炎飞就交给陆师兄吧。”林晚低声嘱咐,将最为棘手的魏澜留给了自己。
“那人是灵迹涧弟子,身上只怕有什么毒物,师妹小心。”陆云生不放心叮嘱一句,两人相视点头。
三道身影自城垒飞下,铁索铮铮作响,三人已是落地。
“请。”林晚轻挽一个剑诀,看向魏澜。
魏澜冷哼一声,猱身窜上。一场大战已是在所难免。
天生桥,此刻也是剑拔弩张之势。
一身黑袍的林暮似笑非笑看着眼前三人,手中千面璇玑扇轻轻挥动,翩若游龙。
“让我去吧。”方轲思忖再三,沉声道,“程师弟,现在极天鸿那妖贼还未现身,你不可轻易上场。”
一旁,程冥月秀眉微蹙:“这小子古怪甚多,你要当心。”
程冥阳闻言,也顿首道:“好,那我等着极天鸿现身。”
方轲轻啸一声,啸歌剑脱鞘而出。林暮看清来者,不禁一哂:“你们是当真瞧不起我啊,好歹也派个下任七绝前三出来吧?”
“小子,你没资格!”方轲冷笑一声,挺身窜上银色剑光大盛。
林暮扇子一收,稳稳的接下他的剑,挑了挑眉,评价道:“心比天高,可惜眼高手低,没意思。”他扇柄一滑入袖,竟是赤手空拳的接上了锋利的剑光。
另一边,寒江索渡之上,碧蓝剑锋飞舞,风声大作,令人恍惚,好似身处铁马冰河之战场。林晚横陈水华,三千青丝飘洒,动静如画;场内剑影重重,却诡异般的不闻半丝破空声。
“这是天影九式第四式‘关河梦断’,剑锋收发无声,恍若梦觉,然而处处皆是剑锋,如江河滔滔般无隙不入。”木梵真人立于城垒之上,饶有兴趣的点评,“林师侄当日同程师侄争那下任七绝魁首时,未用此式,以致于连我也小看了她的修为。
“关河梦断杀伐过盛,稍有不慎就易伤及对方。”文璃师太手中玉佛珠滚动以掩饰内心的焦急,随口附和道:“同门比武,自是不宜动用。”
铁链响动不止,两人足踏在细细的链上,四周江风大作,吹得人一阵恍惚,那两道人影似乎下一刻就会被卷出去一样。魏澜舞起长枪护住周身要害,心中又惊又怒;而林晚的攻击却是一招接一招,连绵不绝,令其无所适从。
而此刻,林晚心中也在暗自筹划,身处大庭广众之下,师父从不外传的“清音剑”虽然厉害,可若是现下用了出来,将来对阵极天鸿时就少了一手底牌;而自己有着《九字天玄》纯正的清寒内力为基,星陇虚剑最是合适不过,可对方身上只怕藏有剧毒,若毒物随内力反溅入体,那就大为不妙……她心中一动,左手翻转,蓝光一闪,三枚寒髓针已打了出去。
魏澜冷哼一声,左手护腕一动,五枚摧心钉激射而出,钉头莹光闪动,显然涂有剧毒。魏澜右手同时一抖,枪尾突然喷出一股极淡的烟气,冲向林晚;林晚猝不及防,被满头满脸的雾气笼罩,身形一顿。这一变故太过突然,双方观战者都是或惊或喜的叫了出来。然而,不等他眼中得意浮现,忽见一阵青光喷薄而出,他背后一阵剧痛,不禁大声叫了出来。
只见他身后一道人影含着青光点出,寒髓针准确无误地刺入了他的神渊穴,魏澜强忍剧痛,内力催动,狼狈至极地后退十几步,一跤从铁索上摔了下来,跌坐于地上。
林晚轻盈立在铁索上,手中青光隐去。她随意扫了一眼魏澜,讥讽之意大盛;袖袍一挥,摧心钉跌落在地,“阁下用如此剧毒,当真好卑劣的手段。”
“这……怎么回事?”文璃师太一时语塞,看向木梵真人。
“如果我没猜错,这是《九字天玄》的‘青光洗烟尘’功法,催动时出神入化,可抵毒物入侵,兼有不小的伤害。”木梵真人沉吟片刻,“林师侄出暗器,是为了引魏澜出毒时刚愎大意,趁他不备用青光洗烟尘防住毒针毒雾,同时用凌竟阁那‘含光逐影’的轻功抢到了魏澜身侧,赏了他一掌,顺便借力移至他背后,又刺了他一针。不过青光洗烟尘过于深奥,林师侄毕竟年纪小,修习不深,不然可以直接逼毒气反噬对方。”
文璃抿了抿唇,又看着林晚,叹道:“苏瑶瑟收了个好徒弟。”林晚回身一跃,踏上城垒,然而没待她休息几时,忽见远处一道人影极速奔来。
“程师姐?”林晚一惊,霍然起身。
程冥月足下飞奔,见林晚看向自己,大喜道:“林师妹!快去天生桥!”
“天生桥怎么了?”林晚与两位长辈都是惊问道。
“那边对手实力过强,我们难以抵挡!”程冥月急道,“可恨魔道只派我们的同辈出战,青衣子师伯长了辈分,动不了手,只能无计可施了!”
“是极天鸿和林暮?”文璃师太立刻醒悟。“不好!”
林晚看了场中兀自打斗的苏清心和陆云生,双目微动:“我这就去天生桥!”话音刚落,她的身影已不见踪迹。
天生桥上。程冥阳手中狂迅左刺右横,却仍是挡不住清秋双剑无法预料的诡异攻势;眼见双剑一次比一次来得迅猛,他内心也是惊疑不定。
“能在我手中撑六十回合,你倒是很不错。”极天鸿一脸索然无味的神情,双瞳古井无波,“不过该结束了。”他右手长剑猛刺程冥阳小腹,左手短剑则直取程冥阳面门,秋水雪刃闪动,剑花如同被石头击碎的雪浪。
“好一招‘雪浪击石碎’!”魔道众人中,喝彩连连。眼见程冥阳已苦战不支,忽的一阵厉风吹过。刹那间,一片碧蓝光幕闪动,有如夜昙初绽,清秋剑光被尽数逼回。
剑光散去,一道白衣人影就那样毫无征兆地站在了场中。
魔道众人吆喝声戛然而止,众人都呆呆望向那个将攻势尽数化解的神秘来者,只见来人左手青光游动,右手长剑湛然,静立蝶影之中,顾盼遗光,飘逸出尘。一时间天生桥鸦雀无声,两方弟子纷纷停止了争斗,目瞪口呆望着这一切。
极天鸿也是一怔,旋而唇角微弯,双目爆发出一种极兴奋的光彩来,朗笑道:“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丫头。”
“有缘无缘尚无定论,让我们千里迢迢跑这一趟,还得谢谢你那封信。”林晚眉头轻蹙,“你到底想干什么?”
“哦,解箫人今日似乎心情不佳啊,莫非……”极天鸿迈上几步,身子微微前倾,笑道:“莫非是太久未闻鄙人之乐,以至于不知肉味了?”
林晚冷哼一声,一甩袖将他抽回原处:“自作多情!”
两人对视片刻,一者漫不经心,一者清冷不悦,眸中都是激起了千层浪。然而,最终依旧相对无言。
半晌,林晚的声音才再度响起:“我不想与你说笑,要么交手,要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