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可怕的不公正”:成为一名共和党人


1854年10月16日晚,在伊利诺伊州皮奥里亚,林肯向观众发表了一个演讲,强烈谴责美国关于奴隶制向西部扩张的新政策。9个月前,斯蒂芬·道格拉斯已在合众国参议院提出了一个组建内布拉斯加领地的议案,这是旧路易斯安那购买地的一部分,1821年的《密苏里妥协》已经禁止了那里的奴隶制。到5月该议案成为法律时,它已成为《堪萨斯-内布拉斯加法案》,该法案明确废止了《密苏里妥协》,对奴隶制的禁止被道格拉斯所谓的“住民自决”原则取代——即定居者自己来决定是允许还是禁止这种制度。道格拉斯通过大胆、有时甚至是鲁莽的行动使自己出名了。1850年,亨利·克莱未能在国会通过他的解决区域问题的方案之后,道格拉斯抓住了政治主动权,操纵这项妥协措施获得通过。然而,这一次,他严重地估算错误了。《堪萨斯-内布拉斯加法案》在北部激起了暴风雨般的抗议。突然地,关于奴隶制的前景不仅是要向最近刚从墨西哥获取的遥远地区传播,还要扩张至横贯密西西比的西部,这一地区长期以来都被认为是自由劳动的区域。

许多北部人都认为《堪萨斯-内布拉斯加法案》是向美国西部扩张奴隶制的第一步“残暴的阴谋”。这句话来自《独立民主党人的呼吁》(Appeal of the Independent Democrats),这篇文章由萨蒙·蔡斯、乔舒亚·吉丁斯和一小部分其他反对奴隶制的国会议员于1854年1月印发。它号召北部人超越政党界线联合起来反对这个议案。1在接下来的两年中,道格拉斯的政策所激起的狂暴重绘了美国的政治地图。辉格党消失了,在其基础上出现了致力于一劳永逸地制止奴隶制扩张的共和党。

1854年标志着林肯内战前生涯的转折点。1854年2月,一位朋友写信给蔡斯说:“你一生中的伟大机会终于来到了你的面前。”2这句话同样适用于林肯。他非常顺利地抓住这一机会来复苏他潜伏的政治生命。1854年前,他基本上仍是一位地方上的政治家。他的名字很少出现在芝加哥的报纸上,更不用说出现在伊利诺伊州以外了。到1860年,他已经成了北部主要的政治领袖之一,那一代人还包括道格拉斯和威廉·西沃德,与林肯一样,他们不是基于杰克逊时代的经济问题,而是基于他们在奴隶制问题上的立场而建立或重新建立了他们的职业生涯的。

在这些年间,林肯没有担任公职;他的崛起是基于雄辩,而不是公共服务的履历。许多因素导致了他的崛起,其中包括与1850年代最杰出的政治家道格拉斯同处一个政治空间的好运气。林肯在1854至1860年间的几乎每个主要演讲都是源于对道格拉斯的某种行动或声明的回应。在斯普林菲尔德,林肯发表了几天前在皮奥里亚即已发表的对《堪萨斯-内布拉斯加法案》的批评,他这样做就是为了回应道格拉斯当天下午在同一个城市对这一政策的长篇辩护的。四年后,林肯凭借他与道格拉斯的辩论而获得了全国性的声望。正如一家报纸于1859年所写的那样:“没有道格拉斯,林肯将一事无成。”3林肯的崛起也反映出,他在奴隶制问题上采取的立场明确有力地表达了那些加入新的共和党的人所共享的原则。

在《堪萨斯-内布拉斯加法案》之后,林肯的公开声明发生了深刻的转变。他长期都认为奴隶制是建基于“不公正和邪恶的政策”(正如他在1837年的“抗议信”中所说)之上的,但他从未考虑过在反对奴隶制扩张的基础上可以或应该成立一个政党。现在,他断定,“那个问题注29是最重要的。”林肯以一种在他之前的演讲中所从未预示过的雄辩和道德力量,谴责奴隶制违反了《独立宣言》中列举的美国的立国原则:人类的平等与人的生命、自由和追求幸福的自然权利。他公开谈论要实现奴隶制的“最终消亡”,尽管他承认他不太清楚如何才能做到这一点。在1850年代,伊利诺伊州在与边界州南部联系密切的南部地区和由来自美国东北部的人定居的快速发展的北部地区之间分裂了,用林肯的法律合伙人威廉·赫恩登的话说,该州成了“奴隶制势力和共和党人的战场”。4而且,在这场战斗中,没有人比林肯在伊利诺伊州、并随后在全国所起的作用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