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娜木钟有喜的消息逐渐冲淡了阿八阿哥夭折给整个大清后宫带来的悲伤,除了关雎宫还有皇上自己。麟趾宫变成了整个大清后宫最热闹的地方,贺喜的王爷福晋穿梭于麟趾宫络绎不绝,给贵妃娜木钟带来了好大的荣耀与威风。作为贵妃的儿媳妇,马喀塔公主要每日进宫伺候有孕的婆婆。
“大公主,贵妃娘娘有喜后只喜欢吃些偏酸的东西,这太甜太腻的就不要再往娘娘面前晃了,省得娘娘看着反胃。”巴特玛像往常一样对照顾贵妃的马喀塔挑剔无比。
“淑额娘,这道栗粉核桃糕是皇额娘赏赐的,经几位太医查验对孕妇没有影响,栗子和核桃都是有孕在身之人补身体的佳品,因此儿臣才会给贵妃额娘奉上的。”马喀塔委屈地回着话。
“你淑额娘提醒你也是让你学着些,你如今已经嫁做人妇,迟早有一天你也会为阿布鼐生儿育女,这些事情上自当尽尽心,不光是为我,也是为你自己。”贵妃饮了一口水,将杯子递给了马喀塔。
“娘娘,萨哈廉大人来了。”宫人附耳在贵妃旁道。
“行了,你也别委屈,去温一壶热水,下去吧。”
“是,儿臣告退。”
马喀塔掀门帘走出正厅的时候,萨哈廉向她请了个安匆忙走了进去。
“臣见过贵妃娘娘、淑妃娘娘。”
“贝勒请起,坐着说话。”
“闻得贵妃娘娘大喜,阿玛也想贺一贺娘娘,但是今日旧疾复发,所以特地让我代他给贵妃娘娘贺喜。”
“贝勒见外了不是,皇上和你阿玛是亲兄弟,咱们都是嫡亲的一家人,别这么见外客套,况且,于这麟趾宫,你萨哈廉大人可是大恩人呐!”贵妃娘娘笑靥如花。
“娘娘说笑了,能为娘娘办事,于我们礼亲王府也是有利无害,只是臣这一次略微失手——”萨哈廉谦卑地摸了两下胡子。
贵妃屏退了左右,只留下了淑妃一人。
“贝勒这事情虽说做得天衣无缝,但是这目标确是用错了人,不过好在也没白忙活,终究不还是办成了一个吗?也算是得了大利。”
马喀塔端着一壶温水从小厨房走来,走到麟趾宫侧面的窗户下,这里略偏僻,离正门较远,平时来往的宫人并不多。但是这里却与贵妃平日里喝茶闲聊的斜塌仅仅一墙之隔,还有一扇窗户取光,马喀塔不知道这里竟然可以将内室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我着人一直盯着皇上,一有动静咱们的人就会立刻行动,所以那日本是志在必得让九阿哥伤伤脾胃,谁知,九阿哥运气好,那一日好歹不歹的耽误了时间,却阴差阳错搭上了八阿哥的一条性命,实属意料之外。”
马喀塔听得心惊肉跳,本以为八阿哥之死只是一场误食,谁知今日她亲耳听到了这场谋杀的过程。
“八阿哥那是我们下手早,若不早早下毒伤了他身体的根本,一碗蜂蜜羊乳酪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要了他的性命?本以为就此可以料理了永福宫和九阿哥,现在还得再找机会,你下去着人盯着清宁宫和永福宫,无论有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亚日噶亲会继续配合你里应外合。”
“臣遵旨。”
马喀塔听到了贵妃与萨哈廉的计划道出了八阿哥夭折的实情,内心已经慌作一团,这哪里是误食?这简直就是谋杀!慌乱中,她顺着来时的路又折返回去,马喀塔深呼吸几口,定了定神,将那壶温水放下,径直向永福宫走去。
睿亲王府宴请礼亲王代善和其子萨哈廉的帖子被送到礼亲王府的时候,礼亲王一头雾水。平日里代善与多尔衮除了军机政务私下来往很少,虽为同父兄弟但是政治立场的迥异也使得这两位年龄悬殊巨大的兄弟瓜葛甚少。奈何多尔衮言辞恳切,为了叙旧更为了延续兄弟情谊,特别是在松锦一役上代善所给予的支持给了一番少有的赞美,使得代善有些飘飘然,便允了这份恳切的邀请。
酒过三五巡,兄弟情谊氤氲其间,礼亲王不胜酒力先行被仆人送到了别殿午睡醒酒,席间杯盏狼藉,只剩下萨哈廉与多尔衮还在对饮抒怀叔侄情。
酒多言必失,在听从了礼亲王反复叮嘱之后,萨哈廉从进入睿亲王府开始便谨小慎微,而此刻喝得面红耳赤,人物不辨的萨哈廉明显话多了起来。
“十四叔,你这也是盛年之际,为何不娶些福晋、侧福晋?这么大的睿亲王府连个女主人都没有,侄子我都替您觉得孤单得慌。”
“现在政局未稳,我常年征战在外,要这些个福晋做什么?”
“没有福晋何来的阿哥?如何传宗接代?你看皇上,五宫的娘娘们再加上常在、答应少说也的几十人,也不就一个肃亲王,一个九阿哥和一个十阿哥么?哦,对了,原本还有个八阿哥,现在也,没了。”
“八阿哥是运气不好。”
“运气?呵呵,十四叔,哪有那么多神仙妖怪时运仙法的?都是人为!都是人为!哈哈哈……”
“哦?此话怎讲?萨哈廉也通些仙幻之术?”
“什么仙幻之术,八阿哥本不应该死的,谁叫他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又不是给他预备的。喝,侄子,敬十四叔!”
多尔衮佯装饮酒顺势将酒倒在了地上。
“这蜂蜜乳酪不是给他吃的又是给谁吃的?难不成是给皇上?”
“这蜂蜜乳酪原本是给九——我不告诉你,哈哈哈,贵妃娘娘嘱咐了,这可说不得,否则我们都得——”萨哈廉顺势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好好,不说不说。这区区蜂蜜也不知道是如何被混在众多的羊乳酪之中的,为何就偏偏在皇上的那一碗中,还恰巧就赐给了八阿哥?”
“哪有什么凑巧?不过都是安排好的缘故。宫人仆妇那么多,有银钱谁都肯为你办事。十四叔,我跟你说,这蜂蜜本无毒,随便一个借口就可以进入御膳房,添加进去,唯一需要就是就是恰好有那么个时机让皇上把这碗乳酪赐给九阿哥,一切就都齐活。小儿嘛,吃了蜂蜜拉拉肚子也就行了,可谁知偏偏变成了八阿哥,而八阿哥长期吃那些个东西,身子骨早废了,哪儿能扛得住这彻夜的上吐下泻呢!这谁能料想到?也是命里该着!来、来、十四叔,喝!”
“没想到你小子还通医理,懂药膳?”
“我哪儿懂这些?都是贵妃娘娘的贴身婢女亚日噶亲告诉我的。他们蒙古的女人不可小瞧,不可小瞧。”
“萨哈廉,你喝多了,我着人扶你去醒醒酒吧?”
“我没醉,我清醒着呢!十四叔,平日里咱们叔侄那有机会这么畅谈心扉啊?今日这酒喝得痛快!再来再来!”萨哈廉灌了一碗下去,言语有些不清楚,“要说,说这朝堂上,论、论文韬之首是当今皇上,我的八叔,但论这武略,我、我、我最佩服的就是您!”
“萨哈廉过奖了,咱们满人骑射治天下,武功本就是傍身之技,我的几位兄长里哪位不是战功赫赫?皇上文武双全,骑射功夫更是我大清第一巴图鲁亲手教授,我何敢自居?小顺子,给贝勒斟酒。”多尔衮看似闲聊间不住命小顺子给萨哈廉倒酒。
“要论这大清国最、最忠于皇上的就要数您了,我阿玛和五叔他们几个虽说和皇上一起执政,但谁人不知面和心不和的道理?皇上防着他们,他们也防着皇上,只有您,死心塌地跟着皇上,可惜了,您这么好的人,被皇上玩弄于股掌之上,什么都不知道。他、他杀、杀你母,夺、夺你妻……”话没说完,萨哈廉人已经滚到桌子下面醉得不省人事。
“萨哈廉,你说什么?”多尔衮听到萨哈廉的醉语突然有些震惊。
“胡言乱语,”宴席桌旁边的屏风后面传出了皇上的一声厉吼。
多尔衮起身,走到屏风后面,拉开了幕障,“皇上,您可都听清楚了?”
“朕,听得很清楚,一字一句都听得很清楚,八阿哥的死朕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错误,没想到是被人谋害,他谋害的是朕的储君!他们要动摇的是大清的国本!来人,把萨哈廉连同代善都给朕拿了。”
“萨哈廉说的贵妃娘娘——”
“贵妃目前有孕在身,朕要查清楚了再要她给朕一个交代。”皇上转过身来,拉着多尔衮的手,“这次又多亏了你,多尔衮,才让朕知道了他们对于朕的皇子,朕的八阿哥预谋了这么久,多亏你想出了这个计策,否则朕根本无法相信这些事实。”
“皇上,这个计策其实是庄妃娘娘献于皇后娘娘的,马喀塔大公主在得知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庄妃娘娘,她怕直接跟你禀报实情您不会相信,因此才与皇后娘娘商议定下了这个计策,一定要您亲耳听到。臣弟只是尽心为八哥办事。”
“庄妃,又是庄妃。”刚刚还因为得知八阿哥死的内幕气愤至极的皇上,得知是我想出了这个计策后,立刻松开了多尔衮的手,瞬间脸上没有了任何表情。
片刻后,皇上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握住了多尔衮的手。“十四弟,现在老二和老五他们觊觎皇位之心不死,他看你我兄弟二人齐心便用这些离间之术,你切不要放在心上。萨哈廉说的也对,你这睿亲王府是应该迎接一位女主人了。”
皇上对多尔衮说的话他多尔衮并没有完全记住,在他耳畔反复响起是是萨哈廉最后那句“杀母夺妻”,皇上杀了多尔衮的母亲,夺了了多尔衮的妻子。可是多尔衮的母亲殉葬明明是阿敏所为,皇太极正是他的救星。夺妻,多尔衮尚未婚配,何来妻子一说?他唯一的心仪之人就是我,莫非当年?多尔衮无法在这些无头的线索里捋清楚个大概,他一刻也不能等,一刻也不想等,他迫切想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