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我即将临盆的消息,皇上把出征朝鲜的圣旨颁到了睿亲王府。多尔衮不敢违背皇命,只得披甲出征。
当我豁出了全身的力气在永福宫为大清第九位阿哥的降生做着最后的努力时,多尔衮正在征战朝鲜的战场上拼命厮杀。这一役于大清王朝来说,将是使朝鲜归为臣下的终极之战,于皇上来说是将多尔衮与我隔离开的绝妙手段。两天两夜的阵痛,我在生死一线之间,除了苏茉儿和小润子,只有姑姑时不时来探望。
“你们去,去找全国最好的大夫和接生婆。”姑姑的声音忽有忽无地传入我的耳间,汗水浸湿了枕头和床榻,昏暗的宫室内我只看到四盏烛火忽明忽暗。
由于连年征战,多尔衮身体多处带伤,在乍暖还寒的季节旧伤再次复发,这一战,他打得异常艰辛,约么是因为伤势,约么是因为得到了我难产的消息,使得他有些力不从心,竟然在与敌人拼杀中被砍伤跌下马,摔伤了腿。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而真正伤痛的并不是肌骨,源自内心的疼才是真的。
历经两日两夜的阵痛,我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终于为皇太极诞下了大清王朝的第九位阿哥。或许是因为朝鲜一疫终战告捷,大清取得了全胜并且朝鲜终于完全臣服,又或许是因为他降生在永福宫,皇太极给他的第九个儿子取名福临。
多尔衮受伤坠马的消息是苏茉儿偷偷告诉我的,她担心我产后虚弱,本来打算一直瞒着我,看着姑姑和宫人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怕她们为难,也怕因为我得知了一些不好的消息将本就恹恹的永福宫唯一的欢乐破坏,我劝姑姑回去休息。我对她说自己感觉很好,只想睡一觉,姑姑嘱咐了我一堆话走出了产房去了大殿。
“苏茉儿,说吧,他怎么了?”
“格格,王爷他,他受伤了。”
“多尔衮自小跟在老汗王身边,打了多少仗?受过多少伤?他可不是个矫情人,这次一定伤得很重对不对?”
苏茉儿难过地点点头,眼睛里含着泪水,“格格,王爷是得知了您难产的消息,着急,又得知皇上一步都不曾踏入咱们永福宫,心疼,他身负皇命不能赶回来陪在您身边,只留您一人承受着这些,所以只能在战场上发泄,如果您有什么不测,王爷怕是要跟您一起去了。”
我不忍继续听,将头扭了过去,泪水止不住流下来。
“格格,您别哭,苏茉儿不告诉您说就是怕您伤心,您刚生产完,需要好好休息,您放心,小顺子说王爷已经在回盛京的路上了,不日即可回来,我会继续打探消息。王爷归来的日子,格格您要好起来,等着他。”
我用手擦拭干净脸上的泪水,扭头拿起枕下的香囊,将它贴在自己的心口,这样我可以踏实地睡一会儿了。
此时的永福宫宫人们忙忙碌碌,阖宫上下兴高采烈,随着皇子的诞生,宫人们势必会得到丰厚的奖赏;此时的清宁宫内大伙都松了一口气,姑姑和姐姐终于可以安下心来喝一口茶,照顾八阿哥,而此时的麟趾宫内却传出了摔杯掷碗的声音。
“贵妃娘娘,您息怒!”淑妃巴特玛屏退了左右宫人。
“眼看着科尔沁的女人,一个个肚子大了起来,一个个诞下了阿哥,这后位、妃位坐得是越来越稳当,我们察哈尔的女人呢?我只有一个林丹汗的遗腹子阿布鼐,你连个格格都没有,这以后我们还怎么争?”贵妃娜木钟气急败坏,不住地来回走动。
“贵妃娘娘,好歹您也是林丹汗的囊囊大福晋,蒙古几大部族谁不得看您的脸色行事,哪个亲王不得给您几分颜面?就连皇上不也得对您礼重有加么?”
“这倒是,蒙古各族还是给我娜木钟几分颜面的。”娜木钟一脸满足状坐在了炕上。
“您再想想看,科尔沁是什么?就算他们是黄金贵族,那都是哪辈子的事情了?这么弱小的部族如果没有当初大金的庇护早就被就我们察哈尔吞并了,还能活到今日?现在他们后妃得宠,无非也就是看着科尔沁的忠心,满蒙联姻的风俗,不能亏待了老汗王的忠勇旧臣,皇上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您就依着他来,以皇上的个性,他一定会感谢姐姐,这礼重有加加上感谢,还会对姐姐不好吗?”
“皇上对我好是好,可更多不是宠爱而是礼遇,哎,阿布鼐虽然被封了亲王的位分,但是他毕竟不是皇上的亲生儿子,这太子之位是绝对不可能轮到他的。”
“姐姐正值盛年,皇上对姐姐好了,那皇子还不是早晚的事儿?姐姐有了两皇子傍身,关雎宫和永福宫加起来都不是姐姐的对手。”
“庄妃和多尔衮用计把我的心腹弄去了后庭,现在连个可靠的传话人都没有,做什么都不方便。”
“姐姐,咱们察哈尔归降的人那么多,忠于林丹汗的人势必会忠于姐姐,这想找个靠得住的人还不简单吗?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整个皇宫没有谁不惧怕本宫,能给本宫支个招儿的也就是你了,同为姐妹,还能宽宽我的心。哦,对了,察布近日频繁托人邀我一见,我是真的对这些失了势的王爷们没什么兴趣,他想要承袭个爵位,让他找皇上去,你让他离我的麟趾宫远点,皇上不待见他,排挤他,想从我这里打探门路,我何苦沾染他们兄弟留下的烂摊子。”
“贵妃娘娘,这察布好歹也是先王爷留下来的孩子,怎么说跟先帝努尔哈赤都是带着亲的,您这么硬生生拒绝了他,皇上那边不好看,既然他有心归顺娘娘,那娘娘您就做这个顺水人情吧。”
“察布这个人好吃懒做,本宫实在时看不上他,留这样的人在本宫面前晃悠,着实觉得不畅快。”
“娘娘,虽然他好吃懒做没什么政绩,但是一个满洲王爷却能和蒙古各部都处得来,这就是本事,而且他的主子可是萨哈廉,礼王爷代善的势力还是不容小觑的。”巴特玛往前凑了凑,“听说他在军队里也有探子,和大明的军队有交易,娘娘若想在后宫有所作为,要想咱们察哈尔一族能盖过科尔沁,这个人不得不防啊,万一要是他占了科尔沁一边,那我们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娜木钟思忖了半天,点点头,“这个察布是不是还没有娶亲?”
“听说正室早几年就死了,侧室有几个不过是豢养在府里的,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寻花问柳——娘娘莫不是要给他寻个正妻吧?”
娜木钟笑了笑,示意她附耳过来。
皇上的确还是忌惮蒙古察哈尔的势力,虽然专宠姐姐,但是对于娜木钟依旧还是礼敬有加,逢年过节按照礼制必去麟趾宫。终于,在两年后,娜木钟得偿所愿,生下了皇上的十一子——爱新觉罗·博穆博果尔。
巴特玛真是娜木钟的得力干将,很快就在归降的察哈尔遗族里找到一个叫作亚日嘎亲的人,在蒙古语里,“亚日嘎亲”意思是“杀手”,这名字也着实让人忌惮。她被安排到了贵妃娜木钟的身边。
这个蒙古女人能干能吃苦而且异常忠于贵妃娜木钟,在有了这个爪牙之后,贵妃在后宫的势力可谓越来越大,有几次甚至都威胁到了姑姑的后位,这不得不让姑姑为之担心,大清后宫女人的争宠就是蒙古各个部族的势力之争,皇后的位置一旦动摇,科尔沁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