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太 傅 府

殿试中的这一幕，很多人看到洛钧舒几个人和皇帝说话熟稔自然，都暗地里打听他和他妻子的来历。他和皇帝之间对答，以及皇帝对端惠玖能力的肯定，也被应试的各家贡生，很快传遍京城。

人们又一次见识到，端小九儿不愧是太后和皇帝面前的红人。自己都落到如此境况了，还是能十几年被皇帝认可，也是个有本事的女子。

再说当日殿试，在皇帝下首坐着的六位考官，每人手里有五十份卷子阅览，等到郭山喊完，已经有人忍不住开始阅卷了。

每人选出手中五十人卷子的排名名单，拿出前五名六人合议一番，再从这三十人中，选出前十名，呈给皇帝御览。

剩下的后二十人依次排名，再把其他人的卷子排名打乱，合议一番重新排名。最后将排好名次的名单，呈给皇帝御览，就等着翌日御笔定三甲了。

翌日三甲放榜，所有贡生颐和殿唱名。三十六岁的孔方盛得中头名状元，沈文雷是第二名榜眼，楚慈恩是第三名探花，洛钧舒是二甲第一名传胪，杨子玉是二甲第二名。

所有三甲进士谢恩出朝，三日后由吏部和礼部官员捧着圣旨，在京城御街上鸣锣开道。状元身穿红袍，帽插宫花，骑着高头枣红马，榜眼和探花在他后面，其他高中二甲和三甲前三名的人紧随其后陪衬夸官，接受万民朝贺。

三百名高中进士的名单，连每甲进士的前三名殿试答卷，在临时搭建的龙棚内贴出来供人观榜。其实洛钧舒和小九儿都比较过前五名的笔试卷子，他答的并不出彩算是中规中矩。

传说他是沾了小九儿的光，他的口试获得了皇帝的青睐，勉强给了他个传胪的名次。

第二日晚上他喝的晕乎乎回家躺在床上，小九儿将他薅起来，中肯的给了他个平庸的评价。

“啧啧，想不到你这传胪来的含水量真大，在我眼里你这只能算平庸。卷子答的还不如杨子玉出彩，我稍微动动脚丫子，也比你写的强。能得个传胪的殊荣，估计还是陛下照顾你祖父的面子给的。哎，努力吧，骚年！”

“娘······子，这些日子······我都快喝傻了，明天还得······喝一场谢师酒。你行行好，洗洗······睡吧。”洛钧舒哭笑不得，大着舌头说完就倒头睡了。

“······！”

当日太傅府的五爷洛占宁夫妻，得知儿子高中二甲第一名，夫妻俩笑得合不拢嘴。家主洛南觉得京城这个月庆贺的宴席太多，就不打算大肆宴请宾客了，自家亲戚热闹一番就行了。

唱名当天午食，洛南还没下衙就派长随宋伴生回家对老妻说：“这个月京城宴席多，老爷说事忙顾不上家里。四少爷高中传胪也不算太出彩，让老夫人请亲近的人来聚聚就是了，我家不易过分张扬。让李忠去请四少奶奶回府帮着待客，也认认亲戚。”

老妻刘氏点头应道：“你让老太爷放心，我晓得轻重。你先下去用饭，回头带点点心备着给老太爷带去。”

“是。”

饭后一个时辰，李忠就来回禀她说，已经告知端九小姐了，厨房的采买，也都安排好了。只等着她吩咐一声，定下那天宴客的日子。

刘老夫人把老大、老二和老五，三个儿子叫来，让他们回去写请柬，派人给各家亲戚送去，后日洛家请客庆贺四少爷高中进士。

第二天一大早，端惠玖带着春花、秋月、夏风和冬雪四个丫头，还有端十三和端七四个下属，带着一车礼品回太傅府了。

小九儿会察言观色又嘴甜，才进门半天给各房长辈请了安送了礼，就哄的刘老夫人和崔氏眉开眼笑的。着实让五夫人崔氏，过了一把婆婆的瘾。

坐在崔氏下首，她故意板着脸说：“前些日子，听人造谣说令杭像是倒插门的女婿，我如寒门祚户的外室。我和令杭成婚后，府外另居给您和父母惹了不少麻烦。我立女户也是身不由己，放着太后和皇上赏赐给我的几百人不管，自己跑回太傅府逍遥自在，我也没有那个胆子抗命不尊。所以还请祖母和母亲见谅，是我和令杭不孝，老是让你们挂心。如今令杭不负大家所望高中传胪，我才敢回来厚颜见祖父祖母和父母。这些礼品就当是我夫妻二人，给您几位长辈赔罪，你们千万别嫌弃。”

“哈哈，不嫌弃不嫌弃，我和你祖父都明白你的难处。那起子背后嚼舌的小人行径，你和令杭不必放在心上。”刘老夫人先是脸一寒，随后看到她准备的礼物，就乐呵呵的答道。

“就是就是，你是我们五房的人，我和你父亲乐意，你祖父和祖母体谅你们就是了。与别人有什么相关？”

端惠玖立刻眼睛一红，撒娇道：“小九儿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能遇上祖母和母亲，这样待我好的长辈，我和令杭以后一定好好孝敬你们。”

“好好。后日你就随你母亲和二伯娘待客，也认认家里的亲戚们。”刘老夫人婆媳喜得眼都眯成一条缝，顺道嘱咐她。

端惠玖立刻应道：“是。”接着她转头对着崔氏和苏氏一福道：“小九儿不曾理过事，还请母亲和二伯娘多多指点。”

苏氏微微一笑，拉着她的手说：“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我可是听说令杭在集英殿殿试时，对着陛下夸奖你经营有道治家有方呢。”

崔氏与荣有焉的附和：“是呢，我常听令杭回家夸她小小年纪就能干。”

端惠玖谦虚的说：“母亲和伯娘哪里的话？我这不是被赶着鸭子上架，胡乱管管吗，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我这两下子，哪里比得上伯娘大家闺秀，从小的教导更让人信服？”

苏氏也被夸的眉开眼笑，心情大好。“哎吆，这孩子真会说话，怪不得五弟妹喜欢你。这样吧，宴客那天你帮忙介绍个厨子来帮衬一下。”

端惠玖笑着道：“这个简单，我让小七回府接胡内侍和王婆子过来就是。胡公公有御厨的手艺，王婆子做糕点的手艺是一绝。只是这俩人都是宫里的场面人，伯娘不要吝啬打赏才是。”心里却暗地腹议，可不能让你们白用我的人。

苏氏管家第一次对外宴客，这私晏办的好坏，可是事关自己名声的。所以也很高兴小九儿对她卖好捧场，爽快的答应了：“好说。”

“······！”屋子里其他的妯娌；冷眼看着她们互相吹捧，皆墨言不吭声。

康氏上次因为信口雌黄被罚，这次家里要宴客也没有被放出来。她听到丫头回禀气恼的在屋里摔东西出气，如今府里是二夫人苏氏管家。

洛府的大老爷洛占定现任礼部员外郎。一妻四妾，三子五女，皆已成亲。长子洛钧翊是康氏所生，此时脸色阴晴不定，和妻子梁氏带着俩个孩子坐在一旁。次子洛钧翔是庶子和妻子温氏带着儿子，三子洛钧翎和妻子王氏，都挨坐在大哥下首也没有出声。

三老爷和四老爷双生子都是庶子，是老太爷洛南已故的妾室马姨娘所生，还有一个无子无女的丁姨娘。

二房夫妻为人圆滑，洛占安在京兆府任经历。妻子苏氏也是世家贵女，嫁到洛家身价颇丰，二人生有二女一子。二爷岳家根基厚，后院也干净，没有妾室只有两个通房丫头，所以一家五口过的自在。

梧桐苑后院里还住着五老爷的倆妾——万姨娘和孙姨娘，二人生了五个庶女，大姐洛钧诺嫁到绥化边城王家，二姐洛钧谦嫁到了临川张家。

三姐洛钧诗十五岁和黄州寒门进士卞良辉定亲、通过洛南的关系，在攸县任通判，刚定亲祖母和父亲就相隔半年去世，为了守够六年孝，亲事耽搁到现在。

为此洛钧诗不知道哭过多少回了，经常惹的洛钧语和洛钧谱俩个妹妹嘲笑，性子都有点阴郁。今年九月卞良辉终于除服，婚期定在年后的正月初十。

端惠玖在太傅府里住下后，这是丫头冬雪经过一天一晚上，通过结交各院里的下人，打听到的消息。

端惠玖边吃早食边听，冬雪在一旁叭叭的说个不停，听她这一说算是听明白了。

合着嫡系兄弟三个，五老爷混的最差，官职也最小，所以这些年在家里，一直被兄弟暗地里嘲笑看不起。怪不得洛钧舒中了进士，夫妻俩高兴的都有点忘乎所以了，感情是觉得他们五房该扬眉吐气了。

“小姐你不知道，我听二夫人门房的宋婆子说。当年五夫人嫁进门，因为迟迟没有孩子，可是受了不少委屈。那个万姨娘就是大夫人牵线，在老夫人的寿宴上出事纳进门的。那八小姐真是跟她姨娘一个款，那娇柔做作的样子，让人看着就不舒服。这梧桐苑门房的赵婆子，今儿早起收了支金步摇，不知为谁？想打听小姐的消息。前院书房的大丫头连翘，和万姨娘的丫头红烛走的很近。还有······”

端惠玖认真的看着她们四人，嘱咐道：“只要她们不作妖，就不必理她们。五房的荣辱都系在你家姑爷的前程上，她们要是聪明人应该明白这点。你们记住咱们在这里住不了几天，守好自己的本分就好。也不要掺合她们之间的事情，但是也不能怕事丢了我的面子。有不长眼凑上来的，打回去就是了。”

四个人一齐回道：“是，奴婢们知道了。”

端惠玖虽然明白五房这种长期被俩兄弟压制的心情，但是不赞同自己人为了苍头小利兄弟阋墙。

本来权贵大家庭各房之间的纠葛，一惯不是东风压西风，就是西风压东风，这并不稀奇。

“今日老胡和王嬷嬷就来了，一会儿秋月去告诉他们一声放开了做，让他们宴席后向二夫人要赏不必吝啬，大胆的要就是了。”

“是。”

“别看这太傅府里没有几个精明人，各房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二夫人两口子圆滑里外不沾事，以后打交道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不必深交。日后对大房的人，你们要有个防备。大房这么多年欺负公婆，可见夫妻俩的人品不怎么样。三房和四房都是小角色不足为虑，在这府里帮着五房的人，我们就敬着，否则就离的远些。”

“是，奴婢们都记下了。”

端惠玖带着丫头们往集芙园走的一路上，主仆五人边说边看周围的景致，等她给刘老夫人请完安，就回梧桐苑的正房陪着婆婆闲聊。

“母亲，日常我和令杭不能在您和父亲面前尽孝。年后八姐要出嫁，令杭是独子，选官后要进衙门当值了，就更没有空闲在您膝下尽孝了。你和父亲日渐岁数大了，老话说心情舒畅，吃的好身体才好。我想着从我府里拨一个厨子给你用，好空闲的时候替我们尽尽孝心，照顾你和父亲的一日三餐。您也可轻省一些，等以后我们有了孩子，您和父亲也有空含饴弄孙过舒心日子。”

“嗯，好，你和令杭有心了。你俩也用心些，快点给我生个大胖孙子啊。”崔氏一边闭着眼惬意的享受着端惠玖的按摩，一边不走心的嘱咐她。

端惠玖抬头看了屋里小丫头们一眼，春花四个立刻就明白了。拉着崔氏的陪房顾妈妈说：“妈妈现在有空吗？我们几个初来乍到，对府里不熟悉。我们找不到姑爷的配饰了，不如您陪着我去找找？”

顾妈妈扭头看了端惠玖一眼，小九儿冲她一笑，她立刻就明白了。道：“好。”

崔氏睁开眼扫了下，见屋里的下人全都出去了，现在她也不需要什么人伺候，也就没有太放在心上。

就听小九儿接着说：“嗯，生孩子要看缘分，您也知道我和令杭婚事成的仓促。那是因为我遭人下毒，需要令杭救命。大夫说两三年内不宜怀孕，否则生下的孩子会体弱。”

崔氏一开始没有好好听她说话，这话一落她神情一愣，高声问道：“哦，什么？”

她骇得坐起来盯着小九儿认真的神情，惊的脸色都白了。颤着声音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端惠玖不想让崔氏这么无知的过下去，以后面对的阴谋也许更残酷。不如告诉他们潜在的危险，提前预防。

所以她换了一种对自己有利的说法，这样便于她清理掉别人插在梧桐苑里的眼线。

“也许是祖父在朝堂上得罪的人干的，毕竟我独自一个人住着好拿捏，毒死我令杭可以再娶别人一举两得。也许是有人不想我们两家联姻才下的手，总之是不希望我们家越来越好的人。”

“这些人太恶毒了。哎哟，哎哟，小九儿委屈你了。以后你和令杭可怎么办呢？”崔氏抹着眼睛拉着她的手，满脸的担忧。

“这个您别担心，我身边的元新会医术，其他几个也会些拳脚，还有皇上和太后给我的侍卫，日常在家没有人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做手脚。但是现在我和令杭成亲了，令杭又高中了进士。以前我们五房势微，以后有我和令杭照应，不会再让您和父亲受委屈。”

崔氏感动的拉着她的手说：“小九儿能娶你做儿媳妇，真是我们令杭的福气。”

端惠玖赶紧谦虚道：“咱们是一家人呢！您和父亲仁善，我担心有人趁机收买府里的人，对您和父亲不利。所以我想给您派几人来用，我和令杭也好放心。回头您知会父亲一声，此事还没有查清，所以也不能对外人言，以免节外生枝。”

崔氏就觉得儿子娶了端惠玖太对了，看小九儿更顺眼了。“好，我都听你的。怪不得你们成亲前，你祖父和父亲不让我问太多，只准备婚礼就行了。哎，难为你不计较，谢谢你，小九儿。以后令杭要是不对你好，看我不收拾他。”

端惠玖起身对她一福，说：“那我就先谢过母亲了。这几天我住在家里，还需要母亲捧捧场帮衬一下。先把咱们梧桐苑的闲人清理一下，以后您也省心些。年后等八姐出嫁后，我和令杭想接您和父亲去我的府邸住几天，也让我们尽尽孝心。”

崔氏听的眼睛一亮，高兴的说：“那感情好，不过得先和你父亲商量一下。”转头想到刘老夫人，又泄气的说：“不知道你祖父祖母会不会同意？”

端惠玖给她出主意说：“这个您不用管，让令杭去做说客就行了。”

“对对对，就这么定了。”说完婆媳俩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