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阁屋内,翠竹十分不解道:“夫人,您到底再犹豫什么?之前是您说的,不能确认是否有孕,所以先不要惊动王爷,现在你既然确定了,为何还是要拦着翠竹?”
“我……”
面对翠竹的质疑,小宛竟头次觉得词穷、无言以对,翠竹说的都对,这么大的事儿理应告诉程晋琰的。
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反正脑袋一团乱。
“翠竹,您容我再想想!”
“可夫人……这事儿能瞒王爷多久?”
“翠竹,我是夫人?还是你是夫人?我没说要瞒着,我只是说让我再想想,找个合适机会再说,你为什么老逼我呢!”
人在烦躁时,脾气跟着就来,小宛也不例外,不自觉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这这……这是是……夫人头次对翠竹发火。
翠竹吓的立马禁了声,心里不委屈是假的。
她实在想不通夫人有身孕明明是件喜事,却为何总想着要瞒着王爷。
在她看来,现在虽说王爷是宠着夫人的,但夫人只是一个外室,在晋王府的地位根本不够稳固。
花无百日红,男人的宠爱是最靠不住的,她家夫人有时看着精明,有时心思却又单纯的紧,有时思想很特别,稀奇古怪的点子特别多,但有时做事又太过不分主次。
换成其他女子,说不定早就靠着几分宠爱为自己在后院博得名分了。
只有她家夫人一心只在外搞事业,从不为名分啥的上心。
她家夫人怎么就不明白,喜旺楼生意再好,赚钱再多又怎样?士农工商,“商”排在最后,最让人看不起。
柳侍妾有孕了,恨不得喧嚷的别院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了去。
她家夫人却只想捂着,甚至连王爷都想瞒着。
想不通呀,想不通……
这就叫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翠竹独自委屈了半会儿,又忍不住懊恼,今个是自己冲动了。
与其他主子相比,她家夫人性情已经好到天上去了,从来没与她们下人红过脸儿。
她不该惹恼夫人的,夫人做事自有她的考虑。
春条去给夫人准备沐浴用品,这会儿还没回来。
察觉到屋内陷入安静,小宛这才意识到刚才训斥了翠竹。
其实,她知道翠竹的想法,也知道她是为自己好。
瞧着翠竹好似红了眼眶,心里过意不去。
用手指勾了勾翠竹手指,嗡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对你发脾气的。”
主子给丫鬟道歉,这可如何使得!
翠竹连连摆手:“不是的,不是的,是翠竹的错。”
小宛:“好了好了,我们就不要互相道歉了。”
“到什么歉?”程晋琰回来的太过突然,开门瞬间听了个话音,边向小宛走来边随口询问。
小宛掀起嘴角尴尬一笑,试图掩盖了去:“没什么的?”再与翠竹对视一眼儿,翠竹识趣的告退。
等翠竹走后,程晋琰已经走至小宛身边,对于她刚才说了什么话,他根本没在意,只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的腹部,脸上带着欣喜。
小宛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下一刻,程晋琰将手小心的贴在她的腹部:“宛宛,本王甚是高兴。”细听之下,声音中竟有一丝颤抖,“本王也将有自己的孩儿了。”
不知为何,看到程晋琰的反应,小宛之前一系列的纠结和矛盾好似一扫而空。
他如此重视这个孩子,合该会给她们最好的保护吧?
程晋琰察觉到女人过于平静的目光,哪有初为人母的喜悦。
脑海中又回想起严明的通风报信内容。
心中的欢喜好似猛的被泼了一盆冷水,脸色瞬间黑沉,目光幽深如潭。
单!宛!宛!好!很好!
之前阳奉阴违的倒掉汤药,昨个竟绕过府上医官偷偷摸摸的外出寻诊。
要不是严明禀告及时,他还被蒙在鼓里。
莫非……
怒火中烧,一把捏住素日里爱不释手,此刻却将他气的牙痒痒的魅惑脸庞,怒目切齿道:“单宛宛,本王警告你,你要敢对本王的孩儿不利,本王定不饶你。”
“哎呀……疼……”
小宛呻吟一声,抬眼看到程晋琰吃人的目光,感到莫名!
刚进来不是还挺好吗?怎就一会儿变了脸色。
听那质问的语气,难道他也以为她不想要这个孩儿?
排除春条和翠竹告密的可能,剩下的也就严明了。
呸,严明个叛徒!
小宛此刻好像忘了,程晋琰本来就是严明主子。
一定是严明将她今日行踪汇报给了程晋琰,才让他误会了。
将心比心,换成是她,放着别院里现成医官不用,偷偷跑到犄角旮旯里找大夫,不误会才怪。
小宛默默为自己点根蜡烛。
平时怎么小打小闹都行,但这是底线问题,她有些心慌,预感如果这事儿不好好解释清楚,未来注定会成为他们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
可是,脸颊真的被捏的生疼,小宛双眸扑闪扑闪的闪起泪花:“王爷,你干嘛这样对我,谁说我要对孩子不利?”
“难道不是?那你为何要出去找不起眼儿的大夫,难到不是想对孩子不利?”程晋琰半信半疑,也许被小宛泪水蛊惑,手上力气倒下意识松了些。
小宛小嘴儿一包,委屈的不行:“宛宛出去找大夫,就是想害孩子吗?我只是想确定一下是否有孕而已。”她看着就那么恶毒吗?恶毒到能对自己孩子下手的地步?
“不要糊弄本王,别院里有随时侯着的医官,这你怎么说?”
是,出去外面寻医,她确实存有私心,一是对别院医官不信任。
二是想瞒着他,能多瞒一时是一时,说她逃避心里也好,说她临时退缩罢。
她总觉得只要程晋琰知道了她有孕,那她这一辈子都与他逃脱不开了。
她来到古代的任务是他,她孩子父亲是他。
如果他未来注定是要俯视天下的人,她在拯救了他,完成任务后,她的结局又是什么?
孩子该如何自处?
自古帝王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曾经放在掌心的孩子也可能在新的孩子降生后被遗忘在沙滩上。
她确实心悦他,但她连自己的未来都无法断定,更不想孩子一人在皇宫孤苦过活,成为第二个程晋琰。
有那么一刻她想带着腹中孩子逃走,逃到没人的地方,不管什么任务,不管什么外室身份,快快乐乐的将孩子抚养长大,然后她才去完成那个劳什子的任务。
不过,她可以向上天发誓,不过她心头有多少种纠结的想法,但从没一丝想把孩子打掉的念头。
既然程晋琰非要追问,她也只能将能说的说了去,该保留的有所保留。
“王爷,别院的医官,宛宛能信得过吗?特别是王爷不在府上的情况下。”
程晋琰一愣,难道真误会她了?
小宛这次轻松的从程晋琰手中将小脸儿挣脱,如果说刚才是被捏的疼的哭,那现在就是委屈的哭了,曾经勾人的眼眸蓄满了眼泪,穿成串子往下流,消瘦的美人肩哭的一抽一抽的,好不可怜。
可不就是可怜,瞧程晋琰刚才凶神恶煞的样儿,恨不得把她吃了似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她有错。
可她又不是他抓来的犯人,有什么问题不能坐下来好好说道说道的,非得用审问犯人的态度对待她吗?
她算是看清了,男人都一样,好着时,你就是他的心头好儿,什么甜言蜜语可这劲儿的往外倒。
稍微触犯他的逆鳞了,脸比翻书都快。
小宛越想越委屈,越委屈越想哭,越哭心里越憋屈,越憋屈又越觉得委屈……
恶性循环!
最后小声啜泣已经不足以表达此刻伤感的心情,从小哭变成趴在小桌上大哭。
程晋琰彻底黑了脸儿,纵是他常年带兵打仗,也没有现在这样六神无主过。
再是坚硬的冰塑的心,也一点点变软了去,心窝崩塌,心疼的不得了。
将小可怜儿揽在怀中,软下话语:“不哭了,不哭了,是本王考虑不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