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丝绸之路的波动

进入西汉末年之后,丝绸之路沿线的国家或者民族,逐步摆脱了中央朝廷的控制,直到光武帝刘秀的横空出世,南征北战多年,打败陇右、蜀中、河西等各镇诸侯,一统天下,丝绸之路沿线民族和国家逐渐在名义上臣服汉朝,但是刘秀并没有彻底解决丝绸之路沿线的问题。及至汉明帝继位,国力日强。遂有意凿通丝绸之路,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在此之前,汉光武帝刘秀因为刚刚经历十五载的兵马生涯,虽然得以一统天下,可也使其国力遭到巨大损耗,群臣百姓皆翘首以盼,希望能有一段安宁平静的生活。因此无奈之下,刘秀只能一改过去汉武帝之时主动进攻的战略,转而进行相对更为实际有效的防御政策。汉朝又逐渐与南匈奴和亲,分化瓦解了匈奴政权,到也让边境之地取得短暂的和平。

匈奴亦知道,此时的汉朝虽然内部空虚,但自己也处于分裂状态,所以难以占到丝毫便宜,于是就暂时采取对汉朝求和的态度。与此同时,早已经处于分裂状态的匈奴南北二部,也爆发了战争,最终南匈奴战败。这对刘秀而言,无异于是一个噩耗,因为在此之前,刘秀已经与南匈奴缔结成为亲家,南匈奴战败,就意味着自己所支持的政权遭受重创,于汉朝在北部边境的大局很是不利。南匈奴战败之后,北匈奴便趁势提出与汉朝结亲的请求。一时之间,刘秀陷入了两难的境地,结亲便意味着背弃以前与南匈奴的合约,不结则代表着与此时势力相对强大的北匈奴结怨。

恰在此时,刘庄建议刘秀不能同北匈奴和亲,以防南匈奴诸部落离心离德,于大局不利。经过商议,刘秀迁羌人、匈奴人等西北方部族和中原杂居。这在很大程度上,加强了民族融合,暂时也缓解了匈奴和汉朝之间的矛盾。

永平七年(公元64年)春,匈奴东山再起,重新成为东汉王朝西北边境的最大祸患。然而此时东汉军力薄弱、良将缺乏。所以刘庄面对匈奴使者傲慢的态度、无理的要求之时,也只能忍气吞声,被迫开放云中、朔方诸郡,不敢轻言战事。并且经由代理太尉赵熹保举,让郑众出使西域。郑众凭借其堪比苏武的才智品德,出色地完成了任务,为此时的东汉争取到继续休养生息的时间。

永平十五年(公元72年)四月,经过与耿秉、窦固、祭肜、马廖、刘张、耿忠等人的讨论,考虑到东汉经过多年休养,国力日盛。于是汉朝觉得对西域用兵的时机已经来临。经过详细讨论,汉明帝刘庄最终决定先取白山,夺取伊吾,然后再攻击车师,继而出师匈奴周边列国,达成实际意义上的合围之势。并于次年沿着后世之丝绸之路,率领几路大军各自浩荡而去。

此次会战,东汉王朝总体上取得了较大胜利。尤其是所率领大军,在对匈奴作战中,更是取得了自东汉立国以来最为重大的胜利。当窦固和耿忠的大军抵达天山(今蒙古杭爱山)之时,立马抓住战机,一举击溃北匈奴呼衍王,浮尸千余。

北匈奴人大溃,东去无门、北逃无望、南遁无路,只得一路西窜。而汉军经此大胜,士气大振,焉能轻易放过匈奴诸部?

于是汉军穷追不舍,一直追到蒲类海(今新疆巴里坤湖)。此地已经是西域胡人之地,南方无人可拒匈奴铁骑,所以匈奴人便调头南逃,窜入了伊吾卢(今新疆哈密)地区。正所谓兵贵神速,大汉军队将士齐心,日行数百里,如风驰电掣般追到,双方再次展开大战,匈奴又败,此战一败,匈奴再无反败为胜的转机,最终全军覆没于汉军铁蹄之下。

从此,蒲类海、伊吾卢一线的匈奴势力被彻底肃清,窦固向汉明帝刘庄上奏报捷。刘庄听闻大喜,遂颁诏在此地设置宜禾都尉,同时命令窦固在伊吾卢城周边留下将士开荒屯田。

开始说道,汉朝出动了几路大军。其中有两路大军分别由驸马都尉耿秉、骑都尉秦彭以及骑都尉来苗、护乌桓校尉文穆带领,向北而去。可惜北方的匈奴诸部早就望风而逃,使得两路大军无功而返。更有甚者,如太仆祭肜与原南匈奴左贤王挛鞮信一起率领大军袭取高阙要塞之时,由于王挛鞮的构陷,祭肜被冠以“率军逗留、畏缩不前之罪”。

汉明帝一气之下,将其斩杀。一代忠臣良将就此陨落。汉明帝刘庄气过之后,对此也是追悔莫及,可惜悔之晚矣。

此后,汉朝为继续维护西域边境的稳定,欲选一名才德兼备的官员出使西域。这对一向奉行“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的班超而言,无疑是一个可以一飞冲天的绝佳机会。

班超原本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久居穷困潦倒之境地。百般努力之后,依然无所作为。一日见汉军招兵,考虑良久,终于下定决心,愤而掷笔,应征加入大汉军队,以图建功立业。这就是著名的班超“投笔从戎”的故事。此后在诸多战斗中,班超皆勇猛异常,屡立奇功,逐渐从底层士兵之中脱颖而出,并深得窦固的嘉许。是时西域各国多归附于匈奴,皇帝便想可否自己派出使者,说服西域诸国能够为大汉效力,不仅在军事上打击匈奴,还在政治上孤立匈奴。于是发布诏命,急切希望窦固可择出一人,担当出使西域诸国的重任。如此重任,让这些武将出身的人去担当,哪里能够完成?这让窦固大为发愁。

班超见状,越众而出,愿意领命西去,为大汉建立不世功勋,大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概。

窦固知晓班超早年也算是饱学之士,只是郁郁不得志,这才选择从军。心想军中一时之间,还真的只有班超才能担当如此大任,于是便答应了他的要求。最终班超不负众望,以其“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勇谋,说服西域各国与大汉交好,就因此事,再加上其兄弟班固在汉朝为官的大肆宣传,班超得以一鸣惊人,成为天下瞩目的风云人物。

在这期间。班超率领仅仅三十六人辗转于鄯善、于寘诸国,凭借其勇略游刃于西域诸国与匈奴之间。巧施妙计,诛杀匈奴使节,征服西域诸国,成就赫赫声名,威震西域。此前丝绸之路已经断绝,经过班超的努力,丝绸之路得以重新贯通。次年刘庄又设置西域都护,为汉朝统治西域各地提供政治保障。这些都极大地拓宽了东汉版图,为其边境的长期稳定、国力的日渐强盛奠定了基础。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永平四年(公元61年),邙山之上,时为谒者仆射的耿秉,携一张满是灰尘的六弦琴,坐在山顶远山亭上。他总是喜欢在黄昏的时候到山上弹奏一曲《新宫》,琴音之特点,本应该是高山流水、细水长流的意境,此刻却变成一曲铿锵有力的军曲,催人奋进。耳闻得琴声苍凉悠远,荡漾在暮色弥漫的大山之间。间或有远去西域的骆驼商队经过,驼铃声从远方传来,与琴声一道,纠缠一起再弥散开来。

一曲奏罢,耿秉起身整理自己的衣服,远望洛阳城中,几只纸鸢欲要挣脱那线,随东南大风朝西北而去。再看那邙山外的先祖帝陵,曾经的显赫人物多少已经化做尘土?

一闭眼,耿秉便能记起当初自己儿时跟随父亲南征北战的记忆。仿佛那几千里辽阔的疆域,一一向自己走来,边关处狂沙漫卷,火焰怒吼着焚烧,无数只秃鹫遮云蔽日地飞过,只有那羽毛纷纷扬扬的笼罩而下,无数壮志男儿倒在金戈铁马中,无数张日渐模糊的老人、小孩、妇女面容,或者微笑、或者哭泣、或者无情,伴随着渐行渐远的呐喊声,天边雷动的战鼓像是头顶轰轰隆隆的雷声,仿佛在催促:前进,前进、前进!

永平十五年(公元72年)四月,耿秉再次上书,认为时机已到,请求汉明帝刘庄发兵攻打北匈奴。此次耿秉之上书,已经不知是他第几次请战。但这次却和过去不同,从汉明帝经常想起问政的举动中,不难看出,刘庄已经和自己一样,早已枕戈待旦、厉兵秣马多年,千秋霸业,在此一举。

耿秉认为此战必开,因为今中原富庶,健儿骁勇,粮秣充足,正是北击匈奴的大好时机!他还认为,要彻底杜绝西北边患,必须要彻底剿灭匈奴势力,只有如此,才能寻求西北诸境的持久安宁。此外,他还力主战争的目的即是要消灭战争,因此皇帝陛下应痛下决心,出兵剿灭匈奴,勿要给子孙留下后患!如能成就此等恢宏大业,汉明帝必将名垂青史,受到万代景仰!刘庄听罢,顿感激情洋溢,这更加激发其北击匈奴的雄心壮志。

是故,耿秉之琴音才得以有如此雄壮激扬之感。

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天下之大,却很少有人能够和耿秉合奏一曲,更不谈懂得他的万丈豪情和不世雄心,但是耿秉并不孤独,因为他知道,洛阳城中,有一个人一直很了解他,甚至还被他引为知己。此人正是西域番僧摄摩腾。二人虽然在对待战争上的意见不一致,却也因为对方的才学而生出了惺惺相惜之心,是故二人时常一起论政,耿秉认为胡人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力主通过战争,迫使匈奴、羌人等归附中原王朝。而摄摩腾则认为天子应该广传佛教,以佛法感化世人,营造祥和生平之大千世界。耿秉虽然不同意他的看法,但对其才学和心胸,却是殊为敬佩。是故,耿秉曾经多次相劝,希望摄摩腾能够入朝为官,自己可以向皇帝保举他,以便其在修身之时,也能够兼济天下。

摄摩腾总是一言以拒之:时机未到!

一日,刘庄与群臣刚刚收到西北战报,言及窦固所领大军在西北战场上大胜。消息传来,举国欢腾。刘庄窃以为自己必将成为千古明君,受万世景仰。当晚,刘庄单单召班固入朝觐见。此时班固正在全力写就《汉书》,此次入朝,刘庄就是希望一向刚正不阿的班固能够为其此次功业,写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当明帝问及班固将如何记述其功过时,班固只答如实记述。再次试探之下,明帝见其无听从自己直言、大肆渲染自己功绩之意,遂着人赏赐,也算是留下人情。是夜,刘庄夜不能寐,对自己一生之功过反复考量,最终难以出结果,不知不觉之间,已是酣然如梦。梦中忽见一个身高一丈六尺的金人,身上放着光芒,从空中飞进了宫殿。

次日,刘庄在大殿之上,向群臣问及此事可是有何意指。耿秉之好友傅毅也在朝为官,平日里亦和摄摩腾等高僧有过接触,于是,他上得前来,欣然答道:“西周太史苏由推测,一位大圣人在西天诞生。这位圣人降临人间只为救苦救难,其信义,于一千年后就能传入我国。屈指算来,那时至今将近千年,陛下梦到的金人,大概就是这位圣人!据臣所闻,现在西域有位神人,其名叫‘佛’。陛下梦见的必定是他。”

耿秉听闻,甚是惊奇,心想莫非这就是摄摩腾所说的“时机”?于是当堂告诉刘庄,自己与一位得到高僧摄摩腾颇有交情,此刻他已经返回西域大月氏。陛下可以着人西去拜谒,正好此时西域已经贯通。

刘庄听后兴趣大增,遂命人去西方求取佛的真意。于是选派博士弟子秦景等十二人,择黄道吉日,前往西域寻佛求法。他们沿洛水而上,向西行去,一路可谓九九八十一难,方才到达大月氏。只见大月氏举国上下,寺院众多,宝塔林立。秦景等人随即采买大量佛像佛经等物。完毕之后,忽见摄摩腾与另一高僧竺法兰早已经等在那里,秦景诸人尚未说明,他二人便已经知晓其来意,并愿意随其东来,借帝王天威,弘扬佛法。一时间,东来寻求佛法的人,都视摄摩腾等为神人也。

因为两位高僧来时住在大月氏的鸿胪寺,“寺”之名,也是当地居民所称。故而后世相传,僧院都称作“寺”。“永平取经”归来之时,大部分佛经、佛像都是由一匹白马跋山涉水地背负而来,故刘庄特命将寺院命名为“白马寺”,以慰白马之功劳。

当然,以上都取自古代传说,真实与否现今难以考证。但佛教从东汉时进入中国,并在南北朝以后日益兴盛,则是不争之事实。并且佛教在以后的中国历史上,逐渐占据重要地位,与儒家、道家一起,成三足鼎立之势,维系着中国人的精神系统。

明帝善于以法律治理国家,而且法令分明。夜以继日上朝理政,幽暗屈枉之事必能陈清。朝廷内外没有宠幸偏袒的私情,身居王位亦没有骄傲自负的表现。依据实情判断案件,用刑至少只相当于前代的十分之二。因而后人在谈及治国之道时,无不首先称赞建武、永平二位皇帝时的政治。

史载刘庄“乙更尽乃寐,先五更起,率常如此”。可见其确实是一个十分勤政的皇帝,素有爱民之美誉。只是对待百官臣属、兄弟外戚,则善用严苛峻法进行控制,对待周边民族,则多以战事为先。是功是过,尚自难以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