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战场上的纸坦克少女（一）

司空千语一脸茫然地走下火车后，列车长的话还在她耳边回响。

——这是通往八方市的最后一班列车，东华国工部在一个月之内规划并建好了新的路线，之后再也没有列车会经过八方市了。乘坐这班列车来八方市的，只可能是寻死的、躲避追捕的、好奇心重的以及……被亲爹坑了的。

“还是问一下有没有回程的票吧……”司空千语又转过身走向车门，但车门忽然关闭，火车嗡鸣着驶离了车站——列车长明显是不想在此久留，刚确认乘客都已经下车就再次开机跑路了。

“妈的，就这样着了老爸的道，真的到八方市了……”

一想到这里，司空千语忽然警惕起来，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包，然后将周围的人都打量了一遍。与她一同下车的大概有十几个人，这十几个人要么一脸颓丧，要么一脸阴狠，反正不是衰货就是坏蛋，哪个都不让人安心。

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司空千语这样想着，偷偷朝站台的出口摸了过去。

“都给我站住！”一个面相凶恶的大汉忽然喝道，“既然大伙选择在这个地方落脚，想必被抢是不会有怨言的吧？”

大汉说着生猛地掰下自己的一颗牙齿，抹去了画在上面的咒文。这颗牙齿立刻变形成为一把冲锋枪，被大汉端起来对准了众人：“把值钱的东西都留下来！”

司空千语抱紧自己的包，靠到一根柱子上，根本不敢说话。

“喂，大叔，”一个一脸衰样的青年说道，“都有胆子到这里来了，结果你要做的只是抢劫而已吗？”

“你闭嘴！”大汉立刻将枪口对准那个青年，“在这里，犯什么罪都不会有人管的！”

“确实如此。”

青年话音刚落，一股气流便从他身上窜出，直接将大汉拦腰斩断。这股气流像是回旋镖一样，飞行了一段距离后又重新回到青年身上。

“超能力者？”周围的人都自觉或不自觉地拿出了手机，并打开了超眼。

司空千语靠着柱子慢慢移动，还是想快点离开。

“都别动！”青年忽然吼道，不知何时他已经捡起了大汉的枪，“既然大伙选择在这个地方落脚，想必被抢是不会有怨言的吧？”

到头来这货也只是想抢劫吗？司空千语无力吐槽。这个青年明显不想放走任何人，司空千语有些不知所措。她按住了抑制器的开关，万不得已的话……

然而就在下一瞬，一只狗头妖兽忽然从天而降，一口吞下了那个青年！

人类的骨骼碎裂的声音以及令人反胃的血腥味……一切都如此真实。在场的人中有不少仅仅是逃避社会的废柴，他们见到这种情景后全都直接被吓懵。妖兽舔了舔自己的獠牙，大开朵颐。想要逃走的人被巨大的爪子摁住，只有一开始就站在远处的司空千语还没被注意到。

噫——突然看到这种血肉横飞的场景，司空千语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恶心还是该害怕。但她至少还保留着一丝理智，于是立刻朝站台出口奔去。一旦进入地下通道，这种体形巨大的妖兽就不大可能会继续追了。

这时一个上班族跌倒在司空千语附近，他的手机正好被甩到司空千语跟前，而他的脚已经被妖兽的尾巴缠住。

“姑娘！”上班族绝望地喊道。

——刚跑没两步的司空千语停下来，用脚小心翼翼地将上班族的手机踢给了他，然后扭头就跑。

“姑娘！！”上班族更加绝望地喊道。

“报……报警吧！”司空千语飞也似地消失在地下通道入口处。

司空千语离开后不久，这头妖兽便将在场的人都化作了口粮，然后悠闲地拿着一根肋骨剔牙。但它忽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没等它做出反应，一头体形更加巨大的鸟形妖兽就从天而降，直接将这个狗头妖兽砸成了一地血污。而这头从天而降的鸟形妖兽挣扎了几下，也很快死去。

……

……

地下通道中确实没有妖兽，但是司空千语从黑暗中看到了许多发光的眼睛，源自于未知的恐惧逼着司空千语使出吃奶的力气奔跑，这才在那些发光的眼睛产生攻击意图之前到达了通道的出口。

司空千语瘫坐在出口处的台阶上大口喘气，忽然又觉得直接出去不太好，说不定那头妖兽就是从车站外来的，那直接上去岂不是把自己当成外卖送了？

而那些发光的眼睛已经追了上来——它们将黑暗也带了过来，仿佛是一面漆黑的墙正在沿着通道推进，而这面墙上分布着数不清的眼睛，一边移动一边发出类似于蝙蝠鸣叫的噪音。

“姑奶奶的，这是什么东西？”司空千语说话已经带上了哭腔。

死在妖兽嘴里还是死在不知名的怪物嘴里？

“姑奶奶的！”司空千语还是更不想跟黑暗中的眼睛打交道，她扭头沿着台阶冲了上去。

“来来来，哪个准备吃我？”司空千语一边吼一边冲了出去，然后她的声音半路上就萎了下来，“没什么肉的……”

最终司空千语成功踏出了地下通道，而那面黑暗之墙也如所预料的那样在阳光面前止步，慢慢退回到通道中。

通道外面是候车大厅，幸运的是这里并没有妖兽在等外卖。但是整个大厅都静悄悄的，十分空旷，反倒让司空千语那紧绷的神经放松不下来。她想了想，还是先关掉了抑制器，希望妖兽里面能有个会用超能力探测器的——并且它还会告诉同类司空千语的读数很爆炸。虽然很可笑，但是突然踏入这个原始丛林一样的八方市，司空千语的这个能力是她唯一可以仰仗的手段。

翻过无人看管的检票闸，司空千语用拙劣的潜行技术来到车站外面的一个广场上。不得不说当初设计这座车站的人有很不错的理念，扇形的广场外围，有三条街道分别延伸出去，旅客离开车站便可从这三条街道中选一条去往自己的目的地——正如现在的司空千语。但是司空千语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她只是想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先躲起来而已。如此一来，从这三条街道中选一条，莫名有种轮盘赌的刺激感。

——选错了就没命。

“哪……哪条街道比较安全？”司空千语躲在广场上的一条长凳后面，鬼鬼祟祟地朝街道那边张望着。

右边的街道堵着很多车辆，不过看上去很和平；左边的街道则长满了藤蔓一样的红色植物，将建筑物都覆盖住了——这植物明显不是本来就有的；而中间的街道，则躺了整整一街的妖兽尸体，一眼望去看不到头！

“我勒个……”司空千语张大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仔细思考一下！冷静！理智！恐怖片不作死原则！荒野求生宝典！

司空千语朝大脑里灌了一通乱七八糟的废话，这才让自己的脑筋转起来。右边的街道堵车，说明前边一定出了事故，把所有的车都堵在这头，明显就是此路不通的意思。左边街道的那种藤蔓实在太可疑，那种红色与血液的颜色太相似了，那么蔓延整条街的藤蔓怕不是肉食性的。而中间这条，铺了整整一条街的妖兽尸体……

只能说明，在妖兽尸体的尽头，有一个更恐怖的家伙。

思索再三，司空千语站起来，用略带颤抖的步伐朝中间那条街走去。

选右边的话，还是有很大可能会被妖兽袭击。到时候道路被封死，逃都逃不掉。而中间这条街铺满了妖兽尸体——正因如此，没有任何妖兽会再出现在这条街道上，趋利避害是生物的本能，猛兽也是如此。而铺了这一街尸体的，很可能并不是一头不通人性的猛兽，因为那些妖兽尸体并没有被撕咬过的痕迹，它们就这样横七竖八地躺着，死相惨烈，仿佛是某个逛街的人因为烦躁而随手打死的一群蚊子。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对方是个实力超强的、拥有思考能力的生物，这样的话，司空千语的能力便可以在双方的心理博弈中派上一些用场。

这些推理都在司空千语脑海中迅速完成，她信心满满地走进了满是妖兽尸体的街道，没走几步便在恐惧中夹紧双腿：“想尿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