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爬冰崖的过程和雪山上类似,先由洛沙斯基率先攀登,每到有落脚之处,便钉下铁桩,悬下绳索,让当兵的跟进。
不一时,洛沙斯基攀到了“大鹏鸟”的头部,这是他们预想的入口。此处有一个足以容纳十多人的平台,站在平台上往外望去,虽不甚高,但感觉有气吞山河、上天入地之势。转身望去,“大鹏鸟”一双眼睛的部位冰层幽暗,在此处,一眼就可辨出那发暗的冰完全是由来自冰山内部的黑暗所渲染而成,尽管冰层看上去很厚,仍挡不住来自地下的黑色,这是一种摄人心魄的黑暗,看上一眼,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偷偷地窥视着自己。
底下的人陆续都已经上来了,人多胆壮,纷纷为应该进那只“眼睛”而议论起来。马有禄大喝一声让大家安静,命令当兵的去把两只“眼睛”上的冰都炸开。彼兹柯夫连忙阻止道:“马队不可,不能用炸药!”马有禄两眼一瞪,问道:“为什么?”彼兹柯夫连忙说:“一则用炸药炸有可能会崩塌冰山的,堵塞入口;二则强烈的响声和震动会引发山顶的雪崩。”
“他奶奶的,那怎么办?”马有禄道。
“只能用凿的方法,靠人工凿。”李文修回答道,彼兹柯夫点头称是。
“那两只‘眼睛’应该凿那边啊?”李文修看看彼兹柯夫,彼兹柯夫瞅瞅李文修,都拿不定主意。马有禄看谁也没有主意,大手一挥道:“两个一起凿,凿开了再说。”众军士着手去凿冰,凿子、钢钎、斧头一起上。李文修和彼兹柯夫也觉得只好如此了,等凿开后观察洞内的蛛丝马迹再确定走那边。
冰层足有四五尺之厚,在一阵“叮叮当当”之后,终于将两个洞口凿了开来。只见洞内幽深晦暗,斜向下直通山腹而去,几十米后被黑暗所吞没,再也看不清楚。而且两个洞一模一样,并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可寻。
这可让大家犯了难,不知该往那边而去?也不知两个洞是否相通,两个洞内都各自有些什么?彼兹柯夫双手环抱不语,按照他对中国古人的了解,这个二选一的选择也就是生与死的选择,一洞生、一洞死,这也许就是吐谷浑所作出的第一道防盗措施,那就是关于生死的选择题。他早就感觉到不会那么轻易就能找到宝藏,所以他要借助军方的力量,此刻,他指望着博学好古的先生李文修能够给出答案。
李文修也毫无头绪,他同样知道这样的选择意味着什么。作为队伍的智囊,他的决定不但关系到任务的成败,还关系到这许多人的性命。如此重担,让他怎么担得起,这让他惴惴不安,如芒刺在背。他绞尽脑汁、搜肠刮肚也无法破解此难题,急的他直冒冷汗,手也因极度紧张而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而在马有禄看来,这有什么好为难的,随便选一个,错了大不了重新来过。他看到彼兹柯夫不语,李文修久久难以决断之后,不耐烦的催促道:“先生,给个意见,从那边进?”
“这个……嗯……是这样的……确实不好说,”李文修嗫嚅了半天,“……嗯,古人有以左为尊、以左为贵,这个……”
“那就先进左边这个,”马有禄也不等他说完就打断道,并向那些当兵的喊道:“大家都准备好照明,跟我进。”他明显感觉到先生今天太犹豫了,拿不定主意,与其耗在这里,不如由自己快刀斩乱麻。
军士们纷纷点起了马灯,这是当时主要的常用照明工具,内置油灯,外罩玻璃,风吹不息,雨淋不到。马有禄却摸出一把手电筒,这玩意可是稀罕物,虽说从西洋进入中国有一段时间了,但一般人没见过,也用不起,他们作为马家军的特殊部队,装备上自然也被受到照顾,但也只此一支,专门配属队长使用的。
在马有禄的带领下,大家自左边的洞口鱼贯而入。李文修无奈,也只好横下心来跟着进去。彼兹柯夫拉住洛沙斯基耳语几句后也一起跟了进去,但他俩只是跟在那些当兵的后面,并且刻意保持着一段距离。
攀上冰崖,凿开冰洞已费了小半天功夫,等徐一鸣他们来到这里时,当兵的已进得洞去。三人顺着当兵的留下的绳梯爬上冰崖,来到洞口。想要进洞,但是他们没有照明的东西,要进入这黑咕隆咚的洞内,两眼一抹黑,看不见可不行。徐一鸣马上动手用一些破布烂条和动物油脂、腿骨制作了两个兽骨火把,一用一备。这些动物油脂还是他在当兵的温泉营地捡拾的,当时,那些当兵的猎到不少黄羊,在清理和食用过程中扔掉不少碎肉、骨头、污染的油脂之类的,当他们离开后,缺少油水的他们没少收集,现在看来除了用于食用补充油水之外,还能派上这种用场。
徐一鸣循着当兵的行迹,正打算从左边的洞口进入,却被兰香拦了下来,因为她有一种感觉:左边的那个洞就像张着大嘴的野兽,让她感到恐惧,而右边的洞并没有这种感觉,反而有一种召唤她进入的感觉,因此她觉得应该从右边的洞口进入。徐一鸣想了想,女人的感觉是很奇妙的,有时候确实很准,反正是二选一,自己这边势单力孤,避开当兵的也好,免得麻烦。
就这样,他领着兰香和小五月,点起一个兽骨火把,从右边洞口而入。为了使火把能燃烧得更久一些,他在制作的时候将火把扎的紧紧的,让火把发出很小的火焰,慢慢地燃烧。火把微弱的光映在晶莹的冰壁上,散射出多彩的光线,随着火把的移动而跳跃不止,光怪陆离,犹如群魔乱舞。
当兵的人多势众,从进洞之初的稍显紧张,到走了一段距离后的坦然。当初大家担心的机关之类的并没有出现,按照常识,在这冰洞之内,也不可能出现什么害虫猛兽,所以大伙儿一心想着财宝,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却置之脑后。
冰洞蜿蜒曲折,一路向下,走了好长时间也没有个尽头。洞内寒气逼人,呵气成冰,一团团的白雾从每个人口鼻喷出。长时间在冰壁各种跃动的反射光的晃动之下,让人眼花缭乱。但即便是这样,每个人都使劲瞪大了眼睛,去寻找那传说中的金银财宝,生怕错过每一个细节。
走了好长时间,估计在平地,可能有个十几里地。众人来到一处所在,感觉洞的空间突然变大了,而在前面,一左一右两个一模一样的分叉口,也和前面的洞口一样,面临着选择。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往哪边走,李文修和彼兹柯夫困惑不已。马有禄也很疑惑,走了这半天,财宝的影子都没看到,又要面临二选一的抉择。既然前面选择的左边,那同样,这次也选择左边,马有禄也不问李文修,他知道问了也白问,率先进入左边的通道,大家也只好跟着进入。
又走了很长时间,又遇到一个分叉口,这让马有禄勃然大怒,不停地骂着脏话,但也无可奈何,只能继续向左而行。而在随后的路程中,又有分叉口陆续出现,每次都面临着二选一的情况。所不同的是,两个分叉口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分叉口出现的越来越频繁起来。
这种选择的折磨消耗着每个人的意志,关键是这种选择看样子也没个头,难道一直要在这种选择中走下去,无穷无尽?马有禄从勃然大怒到焦虑万分,再到神情木然,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一种强烈的无力感悠然而生,双腿也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而其他那些当兵的大多亦有此感。
李文修觉得不对劲,在又到一个分叉路口时叫住了马有禄说道:“依老夫看,这也许就是吐谷浑的小伎俩,如果我们一直这样下去,就是不累死,也会绝望而死。”
彼兹柯夫点点头表示同意,提议道:“要不咱们试试右边的这条道?”
“要是右边的这条道里面也和这个一样要一直选怎么办?”马有禄问道。
“对,有可能,所以咱们不能再前进了,先派两个人过去探探路。如果还是和这边一样有分叉口,就原路退回;如果没有或者有别的什么发现,就吹口哨或者出来通知大家。”李文修谋划着。马有禄觉得这个办法好,就派两个人前去探路,其他人原地休息。
两个军士进去有一段时间了,李文修根据前面分叉口出现的规律估摸着应该快到了,正在不安的等待哨音的时候,只听得一声惨叫传来,只听的人毛骨悚然、心惊肉跳。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贸然进入,只能端起枪原地戒备,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一会儿,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的传来,大家一颗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来一点。那个赶过来报信儿的兵狂奔而来,上气不接下气,手指着后面,半天说不出来话,大家以为有什么东西追了出来,重新端起枪瞄准那个洞口,却没有发现任何东西出现。
等那个当兵的稍微喘匀气了,报告说:“黑子掉到下面去了,被冰扎死了。”李文修让他不要着急,说清楚一点。
那个叫柱子的当兵的缓了缓说道:“我和黑子进去后一直走,和咱们前面走过的路一样,并没有发现什么。后来感觉走到头了,前面有冰挡着,好像一个死胡同。黑子在前面,想过去看看,但刚走到那冰前,脚下的冰就塌了,他掉了下去,一两丈深,没想到下面全是冰刺,黑子被活活扎死啦!”说着不由得悲恸起来,他俩是很要好的朋友,平时都在一起,看着亲密的伙伴在自己眼前如此痛苦的死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怎能不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