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偷听

今夜无眠,徐一鸣和兰香把以前想说而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统统都说了个遍,三个人紧紧依偎在一起,岩石营地里充满着浓浓爱意。

夜已深,漫天繁星,高原的夜空是那么的清澈,清澈的就像那湖里的水一样,而人就是那湖里的鱼,无拘无束,自由徜徉。

徐一鸣晚上多喝了点茶水,半夜起夜解手,路过那三个人帐篷附近时,帐篷里一片漆黑,却传出“嗡嗡”的说话声,声音很小。

徐一鸣自是不愿偷听他们的谈话,但是一想到他们的真实身份和今天发生的事,还是忍不住想知道这些人到底憋着什么坏主意,不由得顿足屏气,凝神静听起来。

只听胡有石训斥道:“今天是犯什么浑,干咱们这行,不招惹是非,低调低调再低调往往都不行,你什么时候能管住你那臭脾气?”

“是,石头哥,我错了,那婆娘也太稀罕了,没忍住,以后我再也不打她的主意了。”是“尕鞭杆”曾边的声音,“这次的买卖是不是妥了,别有人跟咱们抢吧,这么大的买卖,咱们能分到一点也就发财了。”

“不好说啊,买卖大了惦记的人肯定也多,”张广文悠悠的说到,“我费了这么长时间和这么大工夫,也只能对路线有个大致的推断,具体到每个点,还要靠实地去验证,吐谷浑的人也不是傻子,不可能让你随便找到这么大一个买卖。”

“嗯,这次的买卖肯定是棘手的,先不说有多少货,我黑石头干了这么多买卖,从来也没碰到过这么复杂,这么难找的,大家要有个思想准备,不要再给我惹麻烦了,一心一意的做买卖。”

“对,只要能干成这个买卖,咱们哥仨就金盆洗手,一辈子吃喝不愁了。”曾边兴奋道。

“先别光想美事了,要是那么好弄,不早被人给弄了,还有咱屁事,”胡有石道,“这次是咱封山的最后一个买卖了,也是最难最凶险的一次,咱们一定要打起万分的精神,可别折在里面。”

“嗯,这次的活确实不好干,咱们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我估计肯定有人也在找,咱们一定要保密。到了都兰以后,要准备妥当才能出发,第一站盐沼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肯定不简单。”张广文又说话了。

“富贵险中求,不冒点险,怎么能出人头地。”

“那也要保住性命,不然有屁用,去阴间花吗?”

“呸呸呸,别说丧气话,还没正式开始呢!”

“这不是丧气话,这叫未雨绸缪,你懂什么?”

曾边和张广文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着,胡有石没有说话,似乎陷入的沉思。

“那首诗是怎么说来的,你给我念念呗!”曾边求道。

“你又不懂,念什么念,睡觉得了!”张广文赖得理他。

“念念呗!念念又能怎么样,我不懂没关系啊,不是还有你这个‘诸葛亮’吗?”曾边拍着张广文的“马屁”。

张广文很是受用,不自觉中轻声吟出一首诗来:“盐沼有洞鬼见愁,冰河无情噬肤寒。黄沙漫天人难行,大漠苍茫多变幻。苦寒尽处暖意至,无奈雪峰难登攀。大鹏展翅冰峰峭,天地正气有浩然。”

张广文念罢一片寂静,远处传来一两声狼啸声。

徐一鸣回到岩石营地心绪难平,思绪翻滚,难道他们是在找传说中的吐谷浑财宝?那首诗是什么意思?听字面意思应该是找财宝的路上所要遇到的地方,盐沼也好,冰河也好,大漠也好,雪山冰川都是高原特有的地理要素,但不知道是哪些具体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起来,徐一鸣不露痕迹地观察那三人,他们还和往常一样,没什么异样。兰香和小五月也已起来,在那里忙忙碌碌的清理、收拾、洗漱。小五月一觉睡到天亮,活力倍增,他不知道阿妈和“徐叔”的关系又更近了一步;兰香昨晚睡的很香,是自从被主人赶出家门以来睡的最踏实的一晚上,她眼中充满了爱意,较以往更加明显了,脸上的暖意足以融化寒冰,一扫昨天的不快,见到那个小矮子也不再是恨意满满了。

徐一鸣和兰香两个人目光对接处,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尴尬,所能感受到的都是对方浓浓的爱意。徐一鸣昨晚没睡好,一脸倦意,惹得兰香一阵心疼,不停地嘘寒问暖,让他多休息,不让他动。徐一鸣看着女人忙忙碌碌的身影,犹如一朵草原上的格桑花,美丽而坚强,让他心中一阵感动。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爱这个女人的,不管这个女人出身是多么的卑微,还带着一个孩子,都阻挡不了他对她的爱,这种爱是在日积月累中逐步形成并放大的,不是一见钟情的爱,而是日久生情的爱,也许这种爱是更加牢固更加坚定的一种爱。在这个传统且按部就班的社会中,能自由的、自主地爱上一个并不传统的女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在兰香心里,并没有太多复杂的想法,她只知道自己喜欢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不仅救了自己的命,还让自己有了家的感觉。虽然自己配不上他,但只要他不嫌弃自己和孩子,她干什么都心甘情愿,更何况“徐哥”说要娶她,这让她心里怦怦直跳,既期待又紧张。

早饭过后,几个人整装上路。

临近黄昏的时候,出了戈壁,路也好走起来,不日即到都兰,两拨人就此别过。“尕鞭杆”曾边临走还恋恋不舍的望向兰香,兰香报以厌恶的目光。

都兰县,位于青海湖西南方向约四百里,地处柴达木盆地东南隅,“都兰”系蒙古语,意为“温暖”,历史上曾是吐谷浑古王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也是古丝绸之路的重要驿址。在这片广阔的土地上古墓成群,见证着历史的沧桑和吐谷浑王国曾经的辉煌。

徐一鸣他们终于到了老羊皮阿爷让他来的地方,当务之急是找到老羊皮阿爷的老友德昂。

都兰县所在的察汗乌苏镇这个地方并不大,当地的居民以蒙古族为主,还有一些藏族,由于语言上的障碍,让他们交流起来十分困难,打听了好久,不是对方听不懂,就是不知道有这么个人。

高原的冬天天黑的格外早,一转眼天已擦黑,找不到要找的人,意味着徐一鸣他们将无依无靠了,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异乡,唯一的希望就此破灭了,徐一鸣心中不禁慌乱了起来。好在还有兰香和小五月陪伴,一个人不至于手足无措。“车到山前自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先找个地方住下再说,”徐一鸣这样想到。

心怀忐忑地敲开一户人家的门,说明了来意,老主人似乎听得懂他们的话,热情的请她们进去。

住房是土木结构的平房,有一些蒙古特色的图案和装饰,这是他们的定居点,已经脱离的传统的蒙古包的样式。老主人是典型的蒙古族打扮,长袍毡帽,马靴腰刀,满脸慈祥。老主人喊出他的老伴儿——一个蒙古族老阿妈——给他们倒上奶茶,拿出奶酪、干肉盛情招待他们。徐一鸣又一次的被这些好心人感动,兰香也对他们千恩万谢,只有小五月,不谙世事的吃的欢实。

老人说家里就他们老两口,老伴儿听不懂汉语。他从年轻的时候跑的地方多,和外地人打交道比较多,就自然而然地学会了汉语。老人介绍自己叫宝力德,汉语有钢铁的意思,徐一鸣也想不出何如敬称蒙古名字,就叫他宝力德阿爷,老人也不介意。

老人说他有三个儿子,平时不住在家里,冬天就去冬季牧场,夏天就到夏季牧场,放着各自的牲畜,只是偶尔回来看看老两口,给他们置办一些生活用品就回去了。老两口操劳了一辈子,现在老了,想找个人说说话都没有,只能尽己所能的帮助一些需要帮助的人,以排解心里的孤独感和寂寞感。

吃完饭,天已经黑了,宝力德老人的老伴儿就去睡了,这里不但天黑的早,人们睡的也早,老阿妈年纪大了,更是熬不了夜。兰香和小五月吃饱喝足,在火塘边坐了一会暖了暖身子,连日的劳累和野外宿营,让她们困倦异常,宝力德老人安排她们去另一个房子睡去了。

徐一鸣倒是不觉得困倦,年轻力壮加上连日晚睡的习惯,使他没有一丝睡意。加上宝力德阿爷热情招呼,让他觉得不能辜负了老人的好意。另外他还想了解一下当地的情况,也好为以后做打算,就打起精神和宝力德阿爷寒暄了起来。

宝力德老人好长时间没和人痛快的聊天了,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当然是不肯放过的。他找出一罐珍藏的马奶酒,按照蒙古人的习俗,给徐一鸣敬上三碗酒,徐一鸣也不懂什么规矩,敬了就喝,直喝的耳红脸涨。宝力德老人一直点头微笑着,等徐一鸣喝完三碗酒后,给自己倒上一碗,只见他端起酒碗,并不马上饮用,而是先用右手无名指蘸取碗中酒,向天上、地下和中间各弹一次,然后才一饮而尽。徐一鸣听说过这种饮酒礼仪,霎时为自己的失礼而自责脸红。

宝力德老人并不在意,对蒙古人来说,自己的礼仪是不会强加到客人身上的,如果客人把酒都爽快地喝了,主人便会非常高兴,认为受到了客人的尊重。如果客人确实不善饮酒,也可以将三巡酒各饮一点,然后恭敬地归还主人。

徐一鸣跟宝力德阿爷打听德昂老人,阿爷捋着花白的胡子想了想说道:“德昂吗?德昂啊,好多年前是有这么个人,常去外面跑,做工啊、挖金子啊、做点小买卖啊,好像干过的很多,后来好多年前年冬上那场大雪后,冻死饿死的好多牲畜,然后不知所踪了,嗯,想来隔了好久了,怪不得你打听不到他,听说到了东边种庄稼去了,不知道去哪了!”

徐一鸣心里一阵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