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一鸣三人自出了湖区,进入戈壁,昼行夜宿,风餐露宿。
三个人作伴总比一个人要好的多,徐一鸣暗自庆幸带上了兰香母子,助人助己,不敢想象自己一个人在这种空旷寂寥的环境中会不会疯掉。小五月的欢笑感染着两个大人,让他们不惧严寒,不惧艰苦。
三人相互扶持,相互依赖,艰难跋涉。干粮已经吃完了,离开湖区的时候特意停留了一天,钓了一些鱼补充,这些天就靠着这些冻鱼熬了过来,但是现在鱼也吃完了,三人又开始品尝到饥饿的滋味了,在度过了一段食物充足的时光后,这种体验更加让人难受,更加刻骨铭心。必须想办法获取食物,不然戈壁是走不出去的。
如果是夏天,徐一鸣和兰香认识不少可食用的植物,可以凑合一阵,但是现在天寒地冻,植物早已干枯,想挖点根茎之类的,在一片荒芜的地面上也很难判断和认得出那些可食用的根茎类植物。
徐一鸣和小五月在路上专注于用弹弓打鸟。像麻雀之类生命力顽强的鸟类在任何环境中都能找得到,还有一些以草籽昆虫为食的高原鸟类,比如:山雀、百灵、灰眉雀、白头鹀等。当然还有高空飞行的鹰、隼、雕、秃鹫等猛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就当风景看看就好。
戈壁草原上也有不少的野生动物,黄羊、岩羊、藏羚羊、盘羊等跑的太快,没有武器根本抓不到。有时能看到一两只草狐狸,看到人立马溜的远远的。有一次,一只独狼离不远处望着他们,吓的他们赶紧走开。徐一鸣知道,这里还有马熊,但好在是冬天,都去冬眠了,不然又是一大威胁。其他的野生动物在这个季节这种地方是很少能看得见的。
打鸟的收获自然是很少的,偶尔能打到一只,也只好塞塞牙缝、聊胜于无罢了。这期间,徐一鸣想尽了各种办法,在野兔、鼠兔、瞎老鼠洞口下过套子,也掏过它们的洞穴,有一次,甚至掏出了一只冬眠的旱獭,为他们提供了一顿丰盛的大餐。徐一鸣和小五月两个人吃的津津有味,兰香对除了野兔以外的动物都有点排斥,总感觉和老鼠没什么两样,吃它们的肉总是让她犯恶心不舒服,但是没办法,为了充饥,在徐一鸣的鼓励和小五月的怂恿之下少吃一点。
这些动物不但为他们带来了可以维持生命的食物,还提供了一身的皮毛,心灵手巧的兰香极力克服着心理上的不舒服,给他俩缝制了一些耳罩、手套之类的保暖用具,还用比较大的几张旱獭皮和野兔皮缀在一起,缝了一张褥子,晚上睡觉铺在身下,隔绝地面的冷气,获得了徐一鸣和小五月的交口称赞。
这天,三人早早出发,一路走,一路留意四野的动静。越过一个山坳,突然看到一个帐篷,帐篷前有三个人影,似乎还有一堆火。
“有人!”三人几乎同时叫出了口。在这个季节这种地方能看到人,不啻于在沙漠中看到绿洲一样。三人既惊喜又担忧,喜的是有人的话可以搭个伴,可以获得一些帮助;忧的是如果对方是坏人,自己三个人必会遭殃。
而以此同时,那三个人似乎也看到了他们,正冲他们挥手。徐一鸣正在考虑要不要过去,小五月却在看见人的喜悦之下直朝那边走了过去,兰香和徐一鸣只能跟着过去。
等走近一看,徐一鸣一眼就认出了那三个人,原来是那晚雪夜林中的三个盗墓贼,他对三人的印象很深,所以几乎不假思索就认了出来。
徐一鸣心中咯噔一下,脚步也随之顿了一下,但离他们太近了,不过去反而会令他们生疑,也就没有制止兰香母子,心想反正他们那天晚上没有看到自己,只要自己不暴露出来应该没事,以后要警惕一些,随机应变。
互相之间打了个招呼,那三个人也仔细打量着他们,只见有大有小,有男有女,似一家三口,随身带着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各拄着一根树枝做点拐杖,没有看出携带有什么武器,这样的一家实在对自己三个携带武器的大男人构不成威胁,也就放下心来。
徐一鸣是认识他们的,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但是他们三个人的地位关系是熟悉的,只见老大“黑石头”胡有石憨厚庄重,冲着他们友好地笑了笑。老二张广文也是规规矩矩,并没有什么惹人讨厌的行为,热情地打着招呼。只有那个瘦小的“尕鞭杆”曾边一双贼眼滴溜溜的在兰香身上转悠,猥琐而令人厌恶。
张广文一边招呼他们坐在火堆旁,一边给他们倒了三杯熬茶递给他们,得知他们已经断粮好久了,就给他们拿了一些干粮吃。前面已经说过,他们这些人善于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在平时,他们也和普通老百姓一样,待人和善,接物有礼,循规蹈矩,能帮人处尽量帮人一把,这也是他们不被广大老百姓所识的原因。
徐一鸣大口喝着浓香的熬茶,心里顿时无比舒畅。这是一种青海人最爱喝的茶,将川湘地区产的砖茶放水中熬煮,加适量青盐,有时还放一点花椒、干薄荷什么的,喝起来咸香扑鼻,入口香郁醇厚、沁人心脾。在牧区还可以在熬茶中调入鲜奶、酥油,就变成了奶茶、酥油茶,甜中带咸,浓而不腻。在青海有一句话叫:宁可三日无粮,不可一日无茶,可见茶对这边老百姓的重要性,这也是千年以来茶马贸易繁盛且经久不衰的重要原因。
六个人围坐在火堆旁各自讲述着各自的经历。小五月坐在徐一鸣和兰香的中间,更像一家人了,当他们得知徐一鸣并不是孩子的父亲的时候,也是暗暗称奇。不过很快就发现徐一鸣和兰香的眼神交流充满了爱意,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尕鞭杆”曾边特意坐在靠近兰香的一边,不时偷瞄几眼,使得兰香浑身不自在。
听张广文说他们三人是到西边去做生意的,主要是用茶叶换羊毛,昨晚走到此处,遇到狼群,将用于托运的两匹骡子叼走了,由于他们手里有两杆土枪,所以人没事,但是货物却散落一地,有的被踩踏糟蹋了。
果然附近地面杂乱无章,砖茶到处散落着,有一小部分被收拢起来了。地面有血迹,骡子已不见踪影,想必狼群看着他们人少,土枪威力又不大,所以才肆无忌惮的把猎物都拖走了。
徐一鸣和兰香不禁为之一颤,庆幸自己三人没有遇到狼群,不然凶多吉少,后果不堪设想。虽然他们没有可供猎杀的牲畜,但是一旦狼群发现他们三人没有火器,饿极了的群狼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不免一阵后怕。
善良的兰香为他们念佛祈祷:“唵嘛呢叭咪吽!”
小五月听的热血沸腾,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想象着那是一个怎样热闹的场景。
徐一鸣尚未来得及跟兰香说那三人的身份,自是不信他们关于行商的身份的鬼话,看样子遇到狼群是真的,但他们根本不在乎什么货物,不然脸上看不出一丝受到重大损失的失落感和忧伤。他暗自估摸着,自林中分开后,这伙人应该比自己三人晚几天出发,他们装备好、物资充足,脚力好,又有骡子托运货物,自然是比自己这边走的快,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前面去了,也不知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想到这里,徐一鸣耳边响起了那晚林中那个黑大汉胡有石临走时撂下的那句话——“下次干票大的”。
张广文客气的提议道:“既然在这种荒僻的地方遇见了,就是缘分,不如一起走吧,反正都是往西,你们可以帮我们抗一些货物,我们这里有干粮有枪,不用担心狼群,再说,多点人也能热闹点。”
胡有石点点头表示同意,小矮子曾边眼睛瞄向兰香,忙不迭的说:“对,对,人多热闹,一起走,一起走!”
徐一鸣明白这伙人邀请自己这些人同行,一是正好碰上了,又正好同路;二是为了借用他们的身份更好的隐藏身份。他打心眼里反感这伙人,尤其是那个贼头贼脑的小矮子,但是他们说的是有道理的,自己不怕没有吃的,就怕狼群,不能将兰香和小五月处于狼群的危险之中。兰香虽然也对小矮子曾边比较反感,但对另两个人却很有好感,他们看起来忠厚老实,乐于助人,言谈举止也不像坏人。
徐一鸣和兰香目光对接了一下,取得了对方的首肯后,就接受了张广文的提议。小五月喜欢热闹,人多自然是很高兴的,何况还有干粮吃。
接下来,六个人将营地清理了一下,将那些未被糟蹋的砖茶收拢起来,一人分了几块背上就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