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群好学生
孔门师生的关系跟我们现在师生关系不同,在《论语》中我们看到他们的关系,如与子路是亦师亦友,与顔回、子贡是亦师亦子,可以说孔门是个大家庭,孔子是家长,孔子对弟子的感情有的甚于自己的儿子。
在人道之为善中我们对应的是亲民,对亲民之解,我们认同王阳明的亲亲而仁民,对应的是齐家、治国、平天下。仁民我们以行仁于教育,行仁于为政,行仁于立言进行了介绍,那这里回过来介绍亲亲,亲亲何意?顾名思义是亲近亲人,孔子父母早亡,对于家庭来说是小家庭,并非大家族,在《论语》中‘子谓公冶长,“可妻也。虽在缧绁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妻之。’说的是公冶长这个人虽然坐过牢,但不是他的错,把女儿嫁给了他。‘子谓南容,“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以其兄之子妻之。’说是南容这个人如果国家有道,所学的东西就拿出来用,如果国家无道,则能避免牢狱之灾,说明这个人识时务,于是把侄女嫁给了他。孔子本身的小家庭涉及的事并不多,况且孔子在外周游列国十四年,有的弟子跟随他,陪伴的时间比妻子、儿女都长,孔子本身的家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如果说齐家那必要说孔门,也就是孔子与其弟子们的关系,我们知道孔子算是长寿的,他逝世时只剩下孙子孔伋(也就是子思)与他母亲,是孔子、儿媳、孙子三口人,孔子逝世是由弟子办理,并且弟子们为他守丧三年,正是这三年弟子们相互回忆起老师的教诲,把言行记录下来才有后来传世的《论语》,对于感情更深的子贡是再守丧三年,现在孔林还有‘子贡墓庐处’的房子。这守丧本是儿子的职责,而弟子们主动承担尽儿子之责,这是家庭的体现;再者孔子齐孔门之家有方,造就了诸多有才干的弟子,才使孔子倡导的儒家成为一家,而且是诸子百家的首席头排,没有一群好学生成就不了儒家,当然也不可能成就孔子,正是后继有人,才使孔子的儒家思想得以传承。本来齐家应在治国、平天下之前,只是孔门涉及到孔子逝世以后,于是我们把齐家放在其后来说。
齐家的家本是以血缘关系为纽带,而孔门并非血缘,而是以感情,以志向,以理想为纽带。孔子是如何在生活上、学习上、工作上与弟子相处的,我们说人与人的感情在什么时候表现得最真实,有句话说‘患难见真情’,平时每天都过得不错难以看出,只有到一个人困难的时候最能体现那种真挚的情感,人生重大的莫过于生死,那我们就从病死来说。
《论语》中‘伯牛有疾,子问之,自牖执其手曰:“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这里说的是孔子的弟子冉伯牛,得了一种恶疾,可能会有传染性,所以伯牛的家人不愿意让孔子进病人的屋里去看望病人,所以只得隔着墙壁,孔子不顾病的传染拿着伯牛的手看病情,并惋惜地说:“真是要我命啊,这样的人怎么会得这样的病了,这样的人怎么会得这样的病了。”对弟子有真感情,不是做给别人看的。这是弟子病了,我们再来看弟子死了,顔回死,孔子是‘恸’,超过了礼节过分悲痛,也超过了儿子,连说‘天丧予乎!天丧予乎!’悲痛欲绝。还有子路,在孔子七十一岁那年,卫国发生内乱,从听到卫国动乱的担心,到来人报丧,孔子的心一直悬着,果然子路在内乱中遇害,在详细了解子路死时被剁成肉酱,以前孔子每餐必有酱,可从此再也不吃酱了,更要命的是由于子路去世的最后一击,使孔子没有经受得住,自己在一年后也随之而去。从弟子的病死中我们看到孔子对弟子的感情深厚,至情至真,甚至超过了亲情。
孔门是师生关系的大家庭,孔子教学四科:言、文、忠、信,自己评定有十位优秀学生,称之为四科十哲,这十位学生是必要介绍的,如何介绍,我们还是采用惯常的办法,一个老师要记住曾经教过的三千多学生不可能,常是表现好的,批评多的,有个性特点的,这里我们也是如此。
批评最厉害的是宰予。‘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于予与何诛?”子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与改是。”’宰大白天睡觉,孔子说:“腐烂的木头不可以雕刻。用脏土垒砌的墙面不堪涂抹!对于宰予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好责备的呢?”又说:“起初我对于人,听了他说的话就相信他的行为;现在我对于人,听了他说的话却还要观察他的行为,这是由于宰予的事而改变。”这里有人说是孔子破口大骂,有人说学生睡觉孔子不该骂,甚至有人说孔子骂宰予相当于垃圾,其实不会,首先我们要肯定的是孔子的批评不会有人格上的侮辱,对于宰予其实他不是差学生,在孔门四科十哲中他是言语科第一,排在子贡的前面,在《论语》中宰予出现次数不多,好似每次挨骂。‘宰我问:“三年之丧,期已久矣。君子三年不为礼,礼必坏;三年不为乐,乐必崩。旧谷既没,新谷既升,钻燧改火,期可已矣。”子曰:“食夫稻,衣夫锦,于女安乎?”曰:“安。”“女安则为之。夫君子之居丧,食旨不甘,闻乐不乐,居处不安,故不为也。今女安,则为之!”宰予出,子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夫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予也,有三年之爱于其父母乎?”宰我也就是宰予问孔子:这三年之丧是不是时间太长了,他的理由是三年守丧礼会坏乐会崩,您看旧谷吃完了新谷出来了,钻燧取火的木头轮过了一遍,是否能把时间改短些改为一年,孔子听宰予这么一说便问他,你吃着稻谷,穿着棉衣,你心安吗?宰予说我心安啊!,孔子说你心安就去做嘛,对于君子来说父母走了那是吃好的没有滋味,听到好的音乐也高兴不起来,居住在家也不心安,所以他们由于思念吃不下,睡不好,你觉得心安就做嘛。宰予出去后,孔子说宰予对父母缺少爱啊!,父母生你三年后才能离开怀抱,父母走了,为父母守丧三年来报答,这是大家的做法,难道你宰予三年之爱都不能报答父母吗?又挨骂了。
这两次被骂受批评,我们知道宰予是言语科优等生,子贡都比不上他,这样的学生有特点是会说,脑子快,点子多,非常活跃,适应社会能力极强,第一次批评可能是宰予以前睡过觉,给孔子保证过,‘听其言而信其行’,这样的学生爱说,说的话多就容易不当回事,但老师当回事信以为真,可又睡了,这次受了批评,其实这话的重点是‘听其言而观其行’,并非是什么垃圾,要知道朽木与粪土是当时生活中常见的,是有用的东西,只是用在平常处,这里是敲打宰予,相当于现在我们有些老师在课堂上对一个同学说你不好好学习,将来只能扫大街干苦力。
对后一段孔子批评宰予,宰予说三年之丧会礼坏乐崩,我们说春秋时代是礼坏乐崩的时代,这个概括是宰予表述出来的,宰予是不是很有才。那我们要问,宰予没有道理吗?宰予的道理还很充分,我们说仁,前面讲过有直的意思,即真诚而正直,守丧三年还是一年这只是形式,关键的是心安,宰予说自己心安,孔子也没有反对不行,批评宰予在于他步子迈得过大,本来克己复礼太难了,而民俗风气应以巩固才对,而宰予用改革,把本应巩固的进行变动,那往后的如何进行,这是师徒两人根本的区别,宰予是就事论事,只是想到方便,而孔子想到的是以点带面,以面带体,在巩固现有的基础上逐步恢复礼乐制度。
有一次‘宰我问曰:“仁者虽告之曰井有仁焉,其从之也?”子曰:“何为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宰予问孔子:“对于有仁德的人,别人告诉他井里掉下去一个仁人,他会跟着下去吗?”孔子说:“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君子可以到井边去救,却不可以陷入井中;君子可能被欺骗,但不可能被迷惑。”其实这里宰予出了个你怎么回答都不是的问题,你若下去救,死了那是不智;不去救,是不仁。这相当于有人说你妈妈和媳妇掉河里了,你先救谁?不管救谁都有问题。孔子的回答是批评了这个好耍聪明的学生,我才不会跳了,我在上面想办法救,你宰予这个骗子像骗我进你的圈套,我才不进了。
‘哀公问社于宰我,宰我对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战栗。”子闻之,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鲁哀公问宰我,历朝历代的社神是由什么制成的?宰我回答说:“夏朝用松树,商朝用柏树,周朝用栗树。周朝用栗树的用意是,人民一看到周朝的社神,就想到周朝的杀伐与恐怖,从而全身战栗、敬畏害怕。”孔子听说了这件事说:“完成了事不再劝说了;终了的事不再谏阻了;已经过去的事情不再追究了。”哀公问你宰予,有问有答就对了,他嘴也欠,把周人为何用栗树说出来,‘子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孔老师是赞美周朝、向往西周的,‘子曰:“周之德,其可谓至德也已矣。”’在孔子看来周朝的美德可以说的达到了极致了,宰予这样说等于是揭了孔子老底,这孔老师脸往哪搁,于是批了宰予过去的事就不要说了,意思是你这个人话太多。
言语科优等生宰予为何批评频率这么高,原因在于孔子对于言行来说是重行的,如‘子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意思是说话要谨慎而行动要敏捷;‘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意思是花言巧语,装出和颜悦色的样子,这种人的仁心就很少了;‘子曰:“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孔子说:“古时候言语不轻易出口,就是怕自己的行动赶不上”。宰予的几次批评会不会有怨言,不会,而是敲打教化,只是这宰予有点不长记性,你看同是言语优等生的子贡就不一样。
我们把子贡定为最灵活的学生,虽然也挨批评,但更多是表扬。‘子贡方人。子曰:“赐也贤乎哉?夫我则不暇。”’子贡喜欢拿人比较,孔子说:“你端木赐就这么优秀吗?我就没这个闲工夫。”言语科学生特点,喜欢拿人比,比的结果是常把别人比下去,孔老师批评了并且对他进行了一次教化,‘女与回也孰愈?’你不是爱比人吗,别人不是比不过你吗,你跟顔回比怎么样?这次子贡受了教育,我哪敢跟顔回比,那是学霸,自愧不如,孔子见起到了教育效果,说你是不如他,我和你都不如他,同时又照顾了子贡面子。通过这次教化,吃一堑长一智。论语中‘子贡曰:“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这;更也,人皆仰之。”’子贡说:“君子的过失,就像日食月食一样。有过错,谁都能看见;改正过错,人人都敬仰。”
子贡是一个知错就改的人,他改得灵巧了,会说话了,对不可直说的常用隐喻,‘子贡曰:“有美玉于斯,韫椟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子贡用美玉来比喻孔子,其中隐藏的意思是你愿不愿意出来为政。‘冉有曰:“夫子为卫君乎。子贡曰:“诺,吾将问之。”入曰:“伯夷、叔齐何人也。”曰:“古之贤人也。”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出曰:“夫子不为也。”’冉有不敢问找到子贡,子贡还是用曲径通幽的隐喻之法,不直接就问题来问,而是说伯夷、叔齐从中得知孔子的态度。从言语科弟子的特点是爱说,孔子教他们怎样说,正如孔子所说‘侍于君子有三愆:言未及之而言谓之躁;言及之而不言谓之陷;未见顔色而言谓之瞽。’孔子是教他们该说则说,不该说则不说,说话要使对方舒服,那才叫会说,而宰予说话有点不注意掌握火候,有时还刁钻,挨了批被记下来,而子贡是即时改,同时了解老师态度,‘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子贡问怎样才能做一个君子。孔子说:“对于你要说的话,先实行了,然后再说出来”意思是说得好不如做得好’,这样子贡就知道在老师那里注意了,改正了说得多做得少的毛病,学会了灵巧,于是子贡成为讨孔子喜欢的弟子。
子贡不只在说话上灵巧,做事上常受孔子称赞。子贡这个人会做生意,孔子赞赏子贡‘赐不受命,而货殖焉,亿则屡中。’意思是子贡这个学生不按常规出牌,做生意每次都百发百中挣钱,相当于现在买股票买哪支,哪支就涨。子贡做生意成为富商,有人说子贡是有钱人家出身,是家里有钱,其实不是,子贡是贫困家庭出身的,有何证据,‘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道,富而好礼者也。”’这里子贡说的是自己的人生经历,在他贫困的时候不向富贵者谄媚,当自己富裕后不对他人对骄傲,问老师这样行吗?孔子说:“可以,但还有一种更高的境界,那就是贫而乐道,富而好礼。”这里说明子贡自己经受过贫困,是后来才富裕的。这里为何子贡能挣钱,‘不受命’孔子说出了原因,这相当于成功商人所言,别人都不做的你去做,别人都做的你不做,子贡经商之道也在这里。
子贡有钱,有人说孔子周游列国的经费是子贡赞助的,应该是有的,子贡作为当时‘福布斯’排行数一数二的角色,这点应该是小钱。子贡做生意厉害,搞外交更厉害,子贡到各国去,那都是‘分庭抗礼’,(这个词本是褒义,就如衣冠禽兽、勾心斗角一样本是褒义后演变成贬义)相当于跟国君平等地位的谈,按礼制作为外交大使对国君都要在殿下行君臣之礼,对子贡就不必了,为何?人家子贡有钱,当时也搞‘招商收资’这类的东西,要强国,没有经济哪行,相当于世界级富商到一个国家去,国家元首热烈欢迎,子贡与这差不多,做生意搞外交,搞外交做生意,两者结合如鱼得水。
孔子赞赏子贡的才能,‘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琏也。”’孔子把子贡比作祭祀时用的瑚琏,肯定他特别有才能,可以担当大任。后来子贡如孔子所言,子贡取得了很大成就,有人拿他与孔子比,‘叔孙武叔毁仲尼。子贡曰:“无以为也!仲尼不可毁也。他人之贤者,丘陵也,犹可逾也;仲尼,日月也,无得而逾焉。人虽欲自绝,其何伤于日月乎?多见其不知量也。”’‘陈子禽谓子贡曰:“子为恭也,仲尼岂贤于子乎?子贡曰:“君子,一言以为知,一言以为不知,言不可不慎也。夫子之不可及也,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也。夫子之得邦家者,也谓立之斯立,道之斯行,馁之斯来,动之斯和。其生也荣,其死也哀,如之何其可及也?””’叔孙武叔在朝堂上说子贡贤于孔子,诽谤孔子,子贡说:“没有用的!仲尼是毁谤不了的。别人的贤德好比丘陵,还可跨过去,仲尼的贤德好比太阳和月亮,是无法超越的。虽然有人要自绝于日月,对日月又有什么损害呢?只是表明他不自量力而已。”
其实,当时认为子贡贤于孔子的,也不只是叔孙武孙一人,有个叫陈子禽的,听到子贡为孔子辩护,就对子贡说:“你是谦恭了,仲尼怎么能比你更贤良呢?”子贡说:“君子,一句话就能让人认为他有智慧,一句话也能让人认为他无知,说话不可以不慎重。夫子的高不可及,就像天是不可能顺台阶爬上去一样。夫子能得到国家成为卿大夫,就会像人们所说的那样,要立谁,谁就能立;引导百姓,百姓就跟着走;挨饿的就会找他;有行动,百姓就会响应。他活着是光荣的,他死了人们会感到悲伤。我怎么能赶得上他呢?”那我们要问子贡为什么这样敬重孔子,原因在于孔子有别人难以企及的思想,在《论语》中对‘吾道一以贯之’两次记载,一次是问年轻的曾参,可曾参只入了门,答了‘忠恕而已’,等他登堂入室后才找到了‘仁’;还有一次是问子贡,‘子曰:“赐也!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对曰:“然,非也?”曰:“非也,予一以贯之。”’孔子说:“赐啊!你以为我是学习得多了才一一记住的吗?”子贡说道:“是啊,难道不是这样吗?”孔子说:“不是的,我是用一个根本的东西把它们贯彻始终的。”子贡以为老师这么有才是因为见多识广,孔子告诉并不是这样,而是有一条主线始终贯穿始终,那这条主线是什么,子贡当时可能不明白。
那有人会问第子们不明白,那孔子怎么不说呢,这里有三点原因,一是孔子的教学是启发式,你学生不问他一般不说,‘不悱不启,不愤不发。’子贡与曾参都没有问。二是孔子不好主动给人说,‘子罕言利、与命与仁’这里说到孔子极少主动给人说仁,为什么不主动说呢?因仁这个目标需要自我的体验,相当于说这桃子是甜的只有亲口尝一尝才知道,它不是纯理论的东西,而是需实践体验。三是即使说了学生们也难听明白。我们说孔子的核心思想是仁,为何说曾子最后明白了,在于曾子的仁是目标,我们再来看曾子的话‘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焉不重乎;死而后已,焉不远乎!’以仁为终生而非是一时,伟人说过‘一个人做点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只做好事不做坏事。’那同学们也问了这个仁、那个仁,孔子也回答了,但那只是相当于‘做点好事,’而曾子却把‘一辈子只做好事不做坏事’说了出来,我们知道‘一个人一辈子只做好事不做坏事’那是需要种精神,没有精神怎么能做得到。子贡当时理解了吗?也没有,‘子曰:“莫我知也夫!”子贡曰:“何为莫知子也?”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孔子叹道:“没有人知道我呀!”子贡道:“为什么没有人知道您呢?”孔子道:“不怨恨天,不责备人,学习一些平常的知识,却透澈了解很高的道理。知道我的,只是天吧。”子贡悟性很高,他体会到了‘上达’,‘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子贡说:“老师讲诗书礼乐、古代文献,我们是可以听到的,可其中老师讲的人性和天道,却是听不到的啊!”子贡后来领悟了孔子之道。
孔子所言之道,正如老子所言‘道可道,非常道’,道如果可以说出来,那就不是真正的道,如果要说它只能这个道不是什么,相当于我们现在所说的‘负面清单’,把不是的去掉,舍下的就是了,为什么?因为太广大,它无所不包,只以单一的肯定去说,你说不清。孔子之道,我们说核心是仁,是从核心上来把握,并不是只有仁是孔子的思想,还有很多,但仁是一根主线,相当于‘一以贯之’,从子贡知其‘上达’并概而以‘言性与天道’,可以看出子贡对孔子的思想有了心领神会,子贡与老师孔子不单是师生关系也实现了志同道合。
我们为何要把言语科的优等生宰予与子贡放在前面进行介绍,在于言语科有宣传的特长,孔子逝世后宰予开始了造圣运动,把孔子打造成圣人,宰予造圣的口号喊出来,相当于打起了一面旗帜,可以看出宰予概括能力特强,要是放在现在一定是‘标题党’‘口号专家’‘广告策划专家’,以前一说‘礼坏乐崩’则成为时代词,说孔子是‘圣人’真就被后世尊称圣人。对于子贡来说走到哪个诸候国就宣传到哪,宣传造势太重要了,等于是现在打广告,一个产品再好,你不宣传别人不知道,那也很可能会被埋没,不被人所知。在这场造圣运动中言语科优等生相当于打起了旗帜,开动了策划宣传机器,正是有他们的带头才有后来人的跟进。
子路、冉有是政事科优等生,这两个人都有政事特长,但性格不同,可以说批评最多的是子路,子路性格忠勇刚直莽撞,心里有啥就想说啥,为朋友侠肝义胆,‘子路曰:“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子路说:“愿将车马和裘衣和朋友共用,即使用坏了,也不遗憾。”有点像大侠,跟孔子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子路由于性子急,考虑事简单,老是挨骂,如正名之事,子路说孔子迂腐,孔子则说‘野哉,由也!’,批评子路粗野;如子路太过刚直,‘子路行行如也’孔子说他‘若由也,不得其死然。’平时子路也是一幅刚强的样子,孔子批评他这样的性格崩得太紧,将来可能会不得善终。如在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中,子路率尔而对曰:“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由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之。意思是子路抢先回答说:“有千辆兵车的国家,夹在两个大国之间,外有大国军队的进犯,内有灾情饥荒,如果由我来治理,等满三年,我就能使民众勇敢并且明白道义和法规。”孔子冷笑他,旁边的曾皙问孔子‘夫子何哂由也?’曰:“为国以礼,其言不让,是故哂之。”孔子回答说:“治理国家要靠礼让,他出言不谦让,所以我笑他。”
子路这个人有点经不起表扬,有时一表扬就飘飘然,接着孔子就敲打他。
如‘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从我者其由与!”子路闻之喜。子曰:“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意思是孔子说:“大道如果不能把推行天下,乘坐着竹筏子到东海去游荡,大概仲由跟随我吧?”子路听说这件事,很喜悦。孔子说:“仲由在勇气的方面超过我,可是除了这个方面其它没有我可取的了。”
如‘子曰:“衣敝緼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者,其由也与?”“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子路终身诵之。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孔子说:“穿着破陋布袍,与穿狐貉皮袍者并立而不觉得难堪的人,大概只有子路吧?”“不忌恨不责备,为何不好?”子路总是这样说。孔子说:“如此作法,何足为善。”
如‘子行三军则谁与?’老师您要是带领三军打仗带谁去,孔子是肯定子路勇敢,但也批评他‘暴虎冯河,死而无悔’的莽撞之勇,教化他要‘临事而惧,好谋而成。’子路这个人重视做,轻视学,‘子路有闻,未之能行,唯巩有闻。’子路听到了什么道理,如果还没有来得及去实行,便唯恐又听到新的道理。这一点孔子很赞赏他,但子路这个人是重实行而轻学习,‘子路使子羔为费宰。子曰:“贼夫人之子。”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读书,然后为学?”子曰:“是故恶夫佞者。”’子路叫子羔去做费地的长官,孔子说:“是祸害子弟的做法。”子路说:“有百姓,有土地五谷,何必读书才算学习?”孔子说:“所以我讨厌那些能说会道的人。”这里孔子反对在仕中学、学中仕,认为这样会误事误人,对于子羔学问尚未纯熟,就派他去做官,无异是害他。子路认为治理民众就是实践,而且孔子一贯重视实践,强调身体力行,认为书本知识是次要的,子路的话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但从事政治,必须要有足够的学问知识,才能处理好政务,否则边做边学,实际上是拿人民做实验品,容易害民害己。
孔子批评子路利口强辩,将无理说为有理。针对子路不好学的毛病,孔子是批评他,并教化他,‘子曰:“由也!女闻六言六蔽矣乎?”对曰:“未也。”“居!吾语女。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好直不好学,其蔽也荡;好信不好学,其蔽也贼;好直不好学,其蔽也绞;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好刚不好学,其蔽也狂。”’教化他性格上的优长如果不好学,不知道如何发挥好则会走向反面。
同时孔子对子路的批评也注意火候,善于利用批评。‘子曰:由之瑟,奚为于丘之门?门人不敬子路。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于室也!’说的是子路在鼓瑟,要知道子路性格粗旷,要这种人弹瑟,相当于张飞去弹琴,那水平可想而知,有一日上音乐课孔子开玩笑打趣到,为什么这样的声音会出现在我孔门之下?这句话自然不是什么正面评价,谁曾想同学们听到这样的评语,对子路就有了不敬之举。孔子看这种情况不行,便在课堂上对同学们说,子路的鼓瑟技艺早已升入厅堂之境,只是还未精深进入内室,而我对他以前的玩笑话,只不过想激励他罢了。及时给子路这位学长挽回了面子。
子路是性格上批评的多,而政事上表扬的多,如‘片言可以折狱者,其由也与!’表扬他善于判断;如由也果,表扬他办事敢于决断;如到蒲地看到子路治理得很好,甚是赞叹,‘善哉由乎!恭敬以信矣;善哉由乎!忠信以宽矣;善哉由乎!明察以断矣。’连着说了好几个善哉,表扬子路。
子路与冉求性格上正好相反,‘子路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闻斯行之?”冉有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公西华曰:“由也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求也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赤也惑,敢问。”子曰:“求也退,故进之;由也兼人,故退之。”’由于冉求性格与子路相反,在批评上也截然不同。
冉求这个学生挨批,多在于政事,冉求这个学生性格活泼爽快,‘闵子侍侧,訚訚如也;子路,行行如也;冉有、子贡,侃侃如也。子乐。“若由也,不得其死然。”’闵子骞侍奉在孔子身边,一派中正的样子;子路,一派刚强的样子;冉有、子贡一派和悦的样子。孔子很高兴。但又说:“像仲由这样,怕是不能够善终啊。”这几个学生跟孔子在一起,冉求也就是冉有轻松和悦,跟子贡一样,上面我们说子贡灵巧,情商特高,讨老师喜欢,这冉求也差不多,在生活之中与老师的关系是轻松愉快的,但在政事上冉求与子路不同,冉求挨骂多是政事,‘季氏旅于泰山。子谓冉有曰:“女弗能救与?”对曰:“不能。”子曰:“呜呼!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意思是季氏去祭祀泰山,孔子对冉有说道:“你不能阻止他吗?”冉有答道:“不能。”孔子道:“哎呀!难道说泰山之神还不如林放知礼吗?它怎么会接受这非礼之祭呢?”在季氏将伐颛臾中孔子批评冉求‘欲之必为之辞’,其实自己想,还找了个十足的理由,孔子问他‘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领导做错事,你做臣属的不去劝阻,怎能顺其意思跟着做,如果没有劝阻的能力就应该辞职,‘陈力就列,不能则止’把冉求与子路说了一通,我们要知道冉求这个人跟子贡差不多灵活,这人一灵活,领导想干啥,多会领会领导意图,而孔子呢,是以道侍君,你当君主不听我的,虽然我是臣属,但我可以走人,‘卷而怀之’‘良禽择木而栖’,这是孔子的做法,而冉求的做法与他有差异,难免挨批评。
最生气的是这一次,‘季氏富于周公,而求也为之聚敛而附益之。子曰:“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季氏比周朝的公候还要富有,而冉求还帮他搜刮来增加他的钱财。孔子说:“他不是我的学生了,你们可以大张旗鼓地去攻击他吧!”要把冉求开除,有人会说,这孔子管得是不是太宽了,学生都工作了还管人家,在这里必要哆嗦一下,孔子与学生的关系跟现在师生关系不同,孔门的关系有点像武侠小说中的江湖门派,为什么我们称为孔门,有这个意思,冉有作为孔门弟子这次相当于犯了门规,‘聚敛而附益之’为什么这样做犯了规呢?这我们要看孔子的经济思想是什么,孔子亲眼见过‘苛政猛于虎’,他主张‘轻徭薄赋,’‘富民’这种思想对于孔门弟子是常识,‘哀公问于有若曰:“年饥,用不足,如之何?”有若对曰:“盍彻乎?”曰:“二,吾犹不足,如之何其彻也?”对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意思是说鲁哀公问有若说:“遭了饥荒,国家用度困难,怎么办?”有若回答说:“为什么不实行彻法,只抽十分之一的田税呢?”哀公说:“现在抽十分之二,我还不够,怎么能实行彻法呢?”有若说:“如果百姓的用度够,您怎么会不够呢?如果百姓的用度不够,您怎么又会够呢?”有若知道只要百姓富足了,国家就不可能贫穷,这是孔门规矩,而冉求正好相反,于是孔子急了,要把他逐出师门,并招呼所有的弟子都攻击他,相当于你冉求在砸孔门的牌子,这次最生气。
那对于冉求了,只能是解释,但解释就是掩饰,还是受了批,‘冉求曰:“非不说子之道,力不足也。”子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废。今女画。”’冉求说:“我不是不喜欢老师您讲的道理,只是我的能力有限啊。”孔子说:“能力不足,是走到半路没力气而停下。现在你呢,是为自己划了一条界限,不走了。”’冉求好似有点人在官场,身不由己,怎不能像老师那样不按自己的做就撂挑子走人,要是那样,冉求也不可能在鲁国政界站得住脚,孔子批评他不是能力不足,而是不尽力去做。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孔子的原则性强,而冉求的灵活性强,这两者有时能走到一起,有时也会有冲突,这几次批评可以看出冉求倾向于灵活性,而孔子对他的批评教育是不要放弃原则性,这批评得对不对,当然对,冉求能始终跟随孔子,可以看出冉求是信服的。
孔子能结束周游列国回到鲁国,冉求是起到重要作用的。孔子对冉求做得不对的是该批评就批评,而对这位学生该肯定的是赞扬肯定生,对冉求的评价是‘求也艺,于从政乎何有?’冉求多才多艺,对于从政没有问题,孔子对冉求的评价,不能把他当作现在的鉴定,要知道春秋时代还没有科举,不是通过考试来选拔人才,主要是世袭与推荐,世袭冉求不可能,只能是推荐,冉求要出去做官需要推荐,而孔子相当于办的是清华北大,政府要到学校来招人,孔子的推荐极为重要,孔子知道冉求的才能积极推荐他,冉求表现得很有能力,当然也有局限,‘季子然问:“仲由,冉求可谓大臣与?”子曰:“吾以子为异之问,曾由与求之问。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今由与求也,可谓具臣矣。”曰:“然则从之者与?”子曰:“弑父与君,亦不人也。”’季子然向孔子问到:“仲由、冉求可以称得上是大臣了吗?”孔子说:“我以为你要问一些别的事呢,竟然是问由与求啊。所谓的‘大臣’,是能用正道来侍奉君上,不能施行就停下不干了。现在由和求啊,可以算是能做具体方面工作的臣子。”季子然又问:“那么他们惟命是从吗?”孔子说:“弑父弑君这样的原则性问题,他们也是不会听从的。”孔子把政事的两位优等生仲由与冉求比作具臣,而不是大臣,在大臣‘以道事君,不可则止’,孔子知道他们难做到,于是批评一下,点一点就行,不勉为其难。
德行科四位:顔回、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这四位的共同特点乖学生,没有批评,只有表扬。这一科的问题是问得少,于是《论语》记载他们的事不多。
在评价上表扬最多的是顔回,如‘有好学者顔回,今也则亡’表扬顔回是唯一好学的学生,顔回死后就再也没有了;‘子曰:“语之而不惰者,其回也与!”’能听我认真讲课从不懈怠的人,大概只有顔回吧!表扬顔回是独一无二;‘子谓顔渊,曰:“惜乎!吾见其进也,未见其止也。”’孔子赞扬顔回说:“可惜呀,我只看到他努力上进,却没有看见他止步不前。”等等,顔回真的太优秀了。这师徒二人彼此欣赏,顔回对孔子相当于忠实信徒,‘顔渊喟然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未由也已。”’顔渊喟然叹息:“仰望孔子其道,高不可及;钻研孔子其道,坚不可入;看看在前面,忽然又在后面了。夫子教人循循善诱,用文章博大我,用仪礼约束我,我想停下来都不能,我竭尽才力,但孔子其道,如峻绝高山立在面前。虽然想跟从它,但我无路可以到达啊。”孔老师真是挑不出他毛病,只是这没毛病也非全是好事,顔回对孔老师是‘终日无言,无违如愚’,整天没问题都学明白了,‘子曰:“回也非助我者也,于吾言无所不说。”孔子说:“顔回这个人啊,不是对我有帮助的人,他对我说的话没有不喜欢的。”’没问题对老师反而不利于提高,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孔子是一个教学相长的人。
前面对顔回作过介绍,这里重点说的是顔回最有能力接近于孔子的思想,孔子的核心思想是仁,我们说过仁是人生的目标,那这个目标是什么?孔子是有表述的,这种表述跟谁讲的,就是跟顔回,为什么?
一是孔子因材施教,‘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孔子说:“中等资质以上的人,可以和他讲高深的学问;中等资质以下的人,就不可以和他谈论高深的学问了。”顔回是中人以上,听得明白。
二是顔回能做到。‘子曰:“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其余,则日月至焉而已矣。”’孔子说:“顔回呀,他的心长久地不背离仁德,其余的学生么,只是偶尔有一时做到了仁而已。”顔回能持久的进德修身,最接近于仁。有以上两点,孔子把仁告之顔回。‘顔回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顔渊曰:“请问其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顔渊曰:“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顔渊请教如何行仁走上人生正途,孔子说:“能够战胜自己的私欲,让自己的行为回复到礼的要求上,就是仁的做法。不论任何时候,只要能够自己做主去实践礼的要求,天下人都会回归到礼的要求上。做仁义的事情是完全靠自己的,难道还能靠别人吗?”顔渊说:“希望指点一些具体做法。”孔子说:“不合乎礼的不会看,不合乎礼的不去听,不合乎礼的不去说,不合乎礼的不去做。”顔渊说:“我虽然不够聪明,也要努力做到这些话。”
我们后来说孔子的理想就是‘克己复礼’,他行仁教育、行仁为政、行仁立言都是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为何自己的理想能跟顔回谈,在于顔回够得着、理解得了,相较于其它学生问仁,多是针对性格特点说的某一方面,如‘司马牛问仁,子曰:“仁者,其言也訒。”曰:“其言也訒,斯谓之仁已乎?”子曰:“为之难,言之得无訒乎?”’司马牛问什么是仁,孔子说:“仁人,他的言语显得谨慎。”司马牛说:“言语谨慎,这就可以称作仁了吗?”先生说:“做起来难,说话能不谨慎吗?”;‘樊迟问仁。曰:“仁者先难而后获,可谓仁矣。”’樊迟问什么是仁,孔子说:“先把困难的事做了然后再获得。”‘樊迟问仁。子曰:“爱人。”’孔子说爱人;子张问仁于孔子。孔子曰:“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请问之。”曰:“恭、宽、信、敏、惠。恭则不悔,宽则得众,信则人任焉,敏则有功,惠则足以使人。”子张向孔子请教仁。孔子告诉他:“如果能够处处做到五种品德,就是仁了。”子张说:“请问这些品德是哪些。”孔子说:“恭敬、宽厚、诚信、勤快、恩惠。恭敬于人就不会受到羞辱,宽厚于人就能够得到大家的拥护,诚信于人就能让别人放心尽力地做事,勤快于事就会有功劳,恩惠于人就足够支使人来做事。”从这里可以看去孔子把顔回是当作道统的继承人来看待的。
接着我们来说闵子骞,这个学生事亲至孝,说到闵子骞的孝,有一个‘鞭打芦花’的故事:一个冬天,闵子骞驾车与父亲外出,因他穿着芦花做的棉衣,所以冻得抓不住缰绳和马鞭,父亲一鞭子把他的衣服抽破了,漏出了里面的芦花,大吃一惊,想回家休了闵子骞的后母,结果闵子骞一跪不起,为后母求情,说‘母在一子寒,母去三子单’。后母得知此事,改过自新,一家人和睦相处。听说这件事后,‘子曰:“孝哉,闵子骞!人不间于其父母昆弟之言。”’孔子大加赞赏,称赞闵子骞孝顺,这是闵子骞的孝顺之德。还有闵子骞崇尚节俭、爱惜民力。‘鲁人为长府,闵子骞曰:“仍旧贯如之何?何必改作?”子曰:“夫人之言,言必有中。”’说的是鲁国的执政大臣要翻修长府。闵子骞说:“照老样子不好吗?何必一定要翻修呢?”是啊,既然还能用,何必要浪费人力物力和财力呢?所以,孔子说:“闵子骞这个人平常不大说话,但一开口必定说到要害上。”这里称赞闵子骞有节俭美德。再一个是‘善为我知辞焉。如有复我者,则吾必在汶上矣。’请替我婉言谢绝吧,如果再请我的话,我必定会去躲在汶上那边去了。这种不卑不亢,宠辱不惊,受到孔子赞赏,不像有些人只要有官做就兴高采烈,闵子骞是理性,这官能做的我去做,不能做的不去,这里孔子赞赏他有明智之德。
德行科的仲弓也得到了孔子的高度认可,‘或曰:“雍也仁而不佞。”子曰:“焉用佞?御人以口给,屡憎于人,不知其仁,焉用佞?”’当听到有人评价冉雍(仲弓)有仁德没有口才的时候,孔子马上就反驳,因为孔子一直最反感巧言令色之人。而仲弓的高明就在于讷于言而敏于事,谨言慎行。孔子在临终之时曾对弟子说:“贤哉雍也,过人远也。”以此来赞美仲弓。孔子赞赏仲弓出身卑微,但他更加努力学习,有知耻后勇之德,‘子谓仲弓曰:犁牛之子骍且角,虽欲勿用,山川其舍诸?’孔子鼓励他英雄不问出处,只要是人才终会得到重用。‘子曰:“雍也可使南面。”’意思是说仲弓可以做国家的栋梁之才。如孔子所愿,仲弓从政期间,以德化民,按照孔子的为政之道管理政事,‘仲弓为季氏宰,问政,子曰:“先有司,赦小过,举贤才。”曰:“焉知贤才而举之?”曰:“举尔所知。尔所不知,人其舍诸?’仲弓抓大放小,善举贤才,成就了自己的德行,管理好了自己的政事。仲弓是个居敬行简的人。有一次,仲弓问子桑伯子,子曰:“可也简”仲弓曰:“居敬而行简,以临其民,不亦可乎?居简而行简,无乃大简乎?”子曰:“雍之言然。”仲弓在季氏家为政期间,严肃敬业,办事简练,取得了很好的效果。相比子桑伯子,仲弓做得更全面和周到。正因为他是这样想的,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所以得到了孔子的充分肯定。
德行科还有一位是冉伯牛,这位学生也很有能力,孔子当司寇时,接任中都宰是冉伯牛,只是冉伯牛得疾病,死得早,《论语》中没有留下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德行科四位优等生其中两位是早逝,这在孔子看来老天是不公平的。
最后我们来介绍文学科优等生子游与子夏,这两位学生是学弟级的,年龄小,跟随孔子晚。这两位是少壮派的佼佼者,都好学,重实行,有思想,热衷于教书育人,有点像孔子,孔子对文学科这两位年轻弟子是赞赏肯定,并寄予厚望。
先我们来说子游,子游是吴国人,是孔门诸多弟子中唯一的南方人,这个学生胸襟广阔,位列文学科第一名,孔子曾称赞他:“吾门有偃,吾道其南。”也就是说有了子游,孔子的学说能够在南方传播,后来证明确实如此。
子游这个同学的特点是重实行、有思想。‘子之武城,闻弦歌之声。夫子莞尔而笑,曰:“割鸡焉用牛刀?”子游对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前言戏之耳。”’这是‘割鸡焉用牛刀’的来历,也是孔子难得跟人开玩笑的一次。子游把从孔子之处所学用于武城,在武城实施庠序教化,倡办教育,教化民众,孔子有感于当时连大国都没有这样喜好礼乐的情况,而在武城这个小小地方,因为有了子游,却有了礼乐教化,孔子很高兴。子游有思想表现在知人上有正见。‘子游为武城宰,子曰:“女得人焉尔乎?”曰:“有澹台灭明者,行不由径,非公事,未尝至于偃之室也。”’他认为澹台灭明行为端正,不迎合拍马,是个人才,著称大任。他的正见还表现在对子张的评价上,他和子张是好朋友,‘子游曰:“吾友张也,为难能也,然而未仁。”’子游认为子张还没有达到仁的境界,在道德上做得还不够,还需要继续努力,同时他认为,人与人之间应该有适当的距离,无论是君臣之间,还是朋友之间。‘子游曰:“事君数,斯辱矣;朋友数,斯疏矣。”如果过于亲密于工作或者双方的交往都不利,早晚被侮辱或者被疏远就在所难免。子游的这种说法也完全符合中庸之道,过犹不及。子游对于孝也有自己的正见。‘子游曰:“丧致乎哀而止。”’关于为父母守丧之事,之前我们探讨过,那是宰予与孔子的大辩论。这里子游的想法跟宰予有相似之处,他认为居丧充分表达了哀思也就可以了。应该说是对孔子提倡的丧礼的继承和发展。子游还就孝的问题请教孔子,‘子游问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不敬,何以别乎?”’提醒我们‘能养即孝’的观点是错误的,有敬才有孝。
最后我们来谈子夏这个学生,在《论语》中表现出来是好学,而且特别有思想。子夏勤奋好学,注重真学问。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子夏认为,道德实践才是真学问,如果只是夸夸其谈,而没有实践,算不上有学问。关于好学,子夏有自己的理解,‘子夏曰:“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可谓好学也已矣。”’他认为日积月累,温故知新,不断努力,才算好学。‘子夏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子夏说:“广泛地学习并且笃守自己的志向,恳切地提问并且常常思考眼前的事,仁就在这中间了。”子夏认为博学、笃志、切问、近思,才能提高自我修养。‘子夏曰:“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学以致其道。”’的确是这样,无论任何人,要想有所收获,就必须勤奋学习,这与孔子的‘发愤忘食’很像,这样的学生老师能不喜欢。
子夏不但好学,而且能活学活用。‘子夏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子曰:“绘事后素。”曰:“礼后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你看子夏从一句诗能联想到现实热点问题,能够由此及彼,受到孔子赞赏。当同学有困惑善于疏导。‘司马牛优曰:“人皆有兄弟,我独亡。”子夏曰:“商闻之矣,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无兄弟也?”’这段同学之间的对话既语重心长,又受益匪浅,子夏还说过‘德不孤,必有邻。’有无兄弟这不是你自己所能决定的,但你可以成为道德高尚的人,哪个人不是你的兄弟呢?子夏说得是不是很在理。还有一次,‘樊迟问仁,子曰:“爱人。”问知,子曰:“知人。”樊迟未达,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樊迟退,见子夏,曰:“乡也吾见于夫子而问知,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何谓也?”子夏曰:“富哉言乎!舜有天下,选于众,举皋陶,不仁者远矣。汤有天下,选于众,举伊尹,不仁者远矣。”子夏对孔子的话总是有深入而正确的理解,举贤臣,远小人,事业才会兴旺。
子夏有思想懂得灵活处理事情。‘子夏曰:“大德不逾闲,小德出入可也。”’修己治人,是儒家的重要主张。每个人都应该提高自我修养,并不断完善自我,但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一个人,不违背原则,谨守底线,有一些小错误小过失,都是在所难免的。这也体现了孔子思想的人性和仁爱。子夏主张做官和学习两不误。子夏曰:“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对于子夏这句话,有不同理解,我比较倾向于做了官有余力便去读书,读书有余力便去做官。相当于现在某名高官领导到大学去当教授,当大学教授后又回到行政部门当部长,有点脱产学习的意思,在这里说的是做官与读书应该相辅相成,互相促进,做到两不误。
文学科这两位优等生相同点多,不同点也有,《论语》中‘子游曰:“子夏之门人小子,当洒扫应对进退则可矣。抑末也,本之则无,如之何?”子夏闻之,曰:“噫,言游过矣!君子之道,孰先传焉?孰后倦焉?譬诸草木,区以别矣。君子之道焉可诬也?有始有卒者,其惟圣人乎!”’子游认为子夏的学生没有学到真本事,只干些杂活,子夏认为应当循序渐进,两人在教育方式上套路存在差异。
子游与子夏对孔子思想传播起到了重要作用,子游在南方传播孔学,使儒学广为人知,而子夏则是传授高徒,后来还成为魏文候的老师,使儒学深入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