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发白帝城①

朝辞白帝彩云间②，

千里江陵一日还③。

两岸猿声④啼不住，

轻舟已过万重山。

① 乾元二年（七五九），李白为永王璘事流夜郎，行至白帝遇赦，此归途所作。白帝城，在今四川奉节县白帝山上。

② 彩云间：写白帝城之高耸。

③ 千里句：《水经注》：“有时朝发白帝，暮到江陵，其间千二百里，虽乘奔御风，不加疾也。”诗云千里，举成数而言。江陵，今湖北江陵县。

④ 猿声：《水经注》：“（三峡）每至晴初霜旦，林寒涧肃，常有高猿长啸，属引凄异，空谷传响，哀啭久绝。”按此诗写轻舟疾下之景，而遇赦喜悦之情，跃然言外。

【集评】

沈德潜《唐诗别裁》：“写出瞬息千里，若有神助。入‘猿声’一句，文势不伤于直。画家布景设色，每于此处用意。”

李锳《诗法易简录》：“通首只写舟行之速，而峡江之险，已历历如绘，可想见其落笔之超。”

宋顾乐《唐人万首绝句选》评：“读者为之骇极，作者殊不经意，出之似不着一点气力，阮亭推为三唐压卷，信哉！”

桂馥《札朴》：“但言舟行绝快耳，初无深意，而妙在第三句能使通首精神飞越，若无此句，将不得为才人之作矣。”

施补华《岘佣说诗》：“太白七绝，天才超逸，而神韵随之。如‘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如此迅捷，则轻舟之过万重山不待言矣。中间却用‘两岸猿声啼不住’一句垫之，无此句则直而无味，有此句，走处仍留，急语仍缓，可悟用笔之妙。”

俞陛云《诗境浅说续编》：“四渎之水，惟长江最为迅急，以万山紧束，地势复高，江水若建瓴而下，舟行者帆橹不施，疾于飞鸟。自来诗家，无专咏之者，惟太白此作，足以状之。诵其诗，若身在三峡舟中，峰峦城郭，皆掠舰飞驰。诗笔亦一气奔放，如轻舟直下。”

刘永济《唐人绝句精华》：“此诗写江行迅速之状，如在目前，而‘两岸猿声’一句，虽小小景物，插写其中，大足为末句生色。正如太史公于叙事紧迫中忽入一二闲笔，更令全篇生动有味。故施均父（补华）谓此诗‘走处仍留，急语仍缓’，乃用笔之妙。”

【评解】

起手即高据地步，故有顺流而下一泻千里之妙。“两岸猿声”，正所以写万山夹峙江流湍急意，使轻舟疾下暗中渡过，若明写便成拙笔矣。（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