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经常被爷奶打,但我还是经常偷偷带着弟弟外出玩耍,那时候的我们是孤独的,因为跟我们同样大年纪的孩子正准备上学去了,谁会跟我们耍在一起呢?我羡慕极了那些每天能走路去上学的孩童,学校应该是极美的。
有一天周四,爷爷奶奶赶场回来得很早,两人拉着弟弟一头扎进卧室里,将门关上,似乎是怕我打扰到他们的三口之家。我该怎么办呢?我能怎么办?八岁的我只能呆呆的看着,然后偷偷摸摸站在他们的卧室门口,想要听清里面他们的低语声。
奶奶说:“来,乖孙,这是奶奶给你买的甜糕,可好吃了。”我想,这时候奶奶应该是抱着弟弟的,爷爷应该在一旁慈祥的笑着。
“你奶奶可是舍不得吃留下来给你的哟,我的乖孙多吃一点,乖乖的,才能变得更聪明哟。”奶奶慈爱的声音刚落下,爷爷那独特的低嗓门夹着慈爱慢慢说出口。弟弟张口吃了一口甜糕,想留下一半给我,被奶奶轻骂一下。
后来爷爷奶奶好像是在讨论什么事,因为意见不同,声音越来越大。我不用刻意去听,都能听清楚他们说的话。大意是爸爸妈妈寄回来了一笔不少的钱,是用来给我跟弟弟报名上学用的。但奶奶觉得这笔钱应该只属于她的孙子,应该只让弟弟去上学,女孩子读书又有什么用呢?最后也不是自家的。
爷爷持有不同意见,可能是因为他是退伍回来的老兵,接受了国家的先进教育。他说:“就算是女娃,也该接受教育的,不然以后不认字很吃亏的。再说了,人家梓淑自己也多打了一点钱过来的,不就怕孩子上不起学吗?”爷爷和奶奶还在争吵,这是爷爷第一次为了我跟奶奶争吵。
“我也想要姐姐跟我一起!”后来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大概是吓到了弟弟,弟弟那清脆而稚嫩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争吵,入了所有人的心里。我的心暖暖的,软软的。
后来可能是奶奶想着我陪弟弟上学可以保护弟弟,同意了。我因为可以陪伴保护弟弟,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上学机会。我开心极了,每天奶奶吩咐给我做的事,无论有多难我都用尽全力去做好,我期待开学的那一天,期待走进那个我梦寐以求的地方。
时间好像过了好久好久,离上学报名的日子越来越近,我的心忐忑极了,有快要得到梦寐以求之物的激动,有快要遇见这方小天地以外的人的开心,有可以学到知识的期待。总之,内心真的各种情绪翻滚。
奶奶给弟弟买了一个新书包,黑色的,小小的,两层,里面还有小夹层,奶奶说可以给弟弟放零花钱。书包的图案是当时流行的奥特曼,蓝色的,跟以前走街串巷的卖货郎货架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奶奶还给弟弟准备了上学用的本子和铅笔,本子是不同图案的,不同格子的,有田字格的,有横行的,也有拼音的。铅字笔被一个印有奥特曼的铁盒装着,后来听班里人说这是铅笔盒,可贵了,五毛钱一个。
我什么也没有,奶奶没有给我准备东西,背包是爷爷用他的裤腿改了缝合而成的斜挎包,铅笔是爷爷写日记用下的半截,本子……是爷爷的日记本。奶奶好像跟爷爷有了分歧,奶奶只负责照管弟弟,爷爷被奶奶分来照管我了。
我是很开心的,只要能上学,我就很开心了。
报名注册那天,我穿上前几天洗了好多次的衣服,背着爷爷给我的挎包,牵着穿着新衣服的弟弟,跟在爷爷身后,慢慢走在上路,路边的山翠绿如玉,山下的水清澈见底,还有小鱼在水里畅快酣游,我的内心欢喜极了。
弟弟被分到了幼儿园,我被分到一年级,就在弟弟班级的上面。爷爷告诉我,从今以后,我要保护好弟弟,不要让他在学校被人欺负,弟弟累了要记得背弟弟,弟弟渴了要记得给弟弟水喝,别骗弟弟的钱用,那是弟弟的零花钱。要记得辅导弟弟作业,防止弟弟被老师批评。
爷爷好像把我当做了一名勇者,一位无所不能的勇者,好像一切我都可以解决,但爷爷忘了,我只是一名8岁的孩童。我没有说什么,我同意了,为了可以上学,爷爷说的任何话我都同意了。可以想象,以后我的任务会更重的,但我不在乎,因为可以上学呀。
听到这里,我抬头看着此时的她,她手里还拿着酒杯,看着夜晚天上的群星,群星闪烁,仿佛知道她的心事。她嘴角挂着微笑,美极了。
“那时候你是否感觉开心?”我问。
“开心极了,我觉得那是我八年以来,最开心的时候,因为我可以认字了。”她微微笑着,看着我,眸中有光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