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璧寸阴,转眼到了仲夏,艳阳高照,婵声入耳。
苏子苓拎着药盒如约而至。
付泽生看着眼前一身火红衣裙的女子,怔愣片刻,付泽清更是失了魂,丢了魄。
火红衣裙犹如烈阳,让人炙热,却又衬的那双深邃蓝眸如沙漠里的幽泉,让干渴之人沉溺其中。
苏子苓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粉面含羞道:“我也不想穿的如此明目张胆,我只是不想让我阿爹阿娘察觉。”
说着又行了一礼,“还请两位殿下出去,我要动手了。”
“嗯?!”刚回过神来的付泽清闻言又是一愣:“你自己动手?!!”
“男女有防,我不愿叫郎中,何况我自己就会医术。”
付泽生看着她微微闪烁的眸子和紧捏衣摆的手,眸子里有所动容。
正想就此作罢,苏子苓却将他们推出门去。
他们只知需取心头血,不知取血之时,得硬取,不能用任何麻沸药。
付泽生听着屋内传出隐忍痛苦的呻吟之声。并未心猿意马,满脑子都是,她很疼,原想就冲进去让她住手,这毒,不解了。
可是岂不是让她白白受了苦。
付泽清也是握紧双拳,不让自己心绪动摇,他知道他皇兄每次毒发,一次比一次厉害,苦不堪言。
过了许久,屋内传来苏子苓虚弱的声音:“二位殿下请进吧。”
付泽生兄弟俩应声急急推门而入。
苏子苓递过去一个素白瓷瓶。气若游丝:“快去找我阿爹,不能超过两个时辰。否则,心血全都白费。”
“你当如何?”
“我已吃过止血药丸,让我躺会儿,我自会离去。自此,我们便两不相欠了。”苏子苓终是昏睡过去。
付泽生俯身给苏子苓盖上薄被时,闻见了浓郁的血腥气,才看见了她心口处的红衣上藏了鲜血。
这就是她一身红衣的原因么。
付泽生心里突然塌陷一块,只是豆蔻年华的柔弱女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不骄不躁,懂事异常。
付泽清虽有愧疚,却还是催促着付泽生赶往撷南阁。
“不愧是太子殿下,仅用半月就得纯阳之血。”苏墨辞看着瓷瓶道。
“其实是,,,,”付泽生不忍苏子苓回去伤口无人照料,将实情相告,“其实是,,是令嫒舍身献血。”
“你说什么?!”苏墨辞大惊,险些将手中瓷瓶掉落:“哼!太子殿下暗度陈仓,着实不厚道。”
付泽清见苏墨辞动了气,忙道:“苏阁主,令嫒心怀大义,自愿舍身献血,可别辜负令嫒的一番心意啊。”
“我女儿现身在何处?”
“悠然居内。”
苏墨辞赶忙将众人吩咐下去接小姐回府。
“何人取血?”苏墨辞又问。
“她自己。”
“她自己?!你可知,取心头血不能用任何麻沸之物,得用铍针快速的硬生生扎入离心脏最近的经脉之上。你说她自己?!”
苏墨辞又急又气,甩袖离去,亲自制药,只想赶快送走两尊大佛。
留下两位殿下神色各异。
原是如此吗,竟是如此吗!
付泽生拿了解药回到悠然阁时,苏子苓已不见身影,显然是被带回苏府养伤去了。
空气中还有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和淡淡清香。
次日一早,付泽生和付泽清驾车回宫。
承安殿
“儿臣见过父皇。”
“起来吧,都过来我瞧瞧”付苍云拉着兄弟俩的手,笑道:“云游半月之久,清减了些,可有见解?”
“父皇治国有术,才得国泰民安。”付泽清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哈哈哈哈哈哈哈,当真?!你啊,向来最爱哄我开心。”付苍云笑出满脸褶子。
“自然当真。”
“坊间可有趣事?”付苍云又问。
付泽清不再言语转而看向付泽生。
“皇都有一宝阁,名为撷南阁。阁内奇珍异宝,阁主医术超群,一双女儿医术也非泛泛之辈。”付泽生细细道着,垂了垂眸,又说:“此前四弟因舟车劳顿,生了一场大病,多亏阁主妙手回春。”
付泽清闻言也应和着:“正是正是,那阁主经营有道,为人友善,常施善举。”
“撷南阁?我是有所耳闻的。”付苍云拿起手边折子看着。默了会才说:“我们成安国向来以民为重,既然得太子亲自赞扬,又救过清儿性命,定是要赏的,至于赏什么,还得容我想想。你们最近也是辛苦,向你们母后请了安,就歇着去吧。”
“儿臣领命。先行告退。”
苏府
宫南星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女儿,心疼的难以附加:“你怎么那么傻啊,你可是要急死为娘了。”
“阿娘从小教导女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太子殿下与我还有救命之恩。”苏子苓微弱的笑着。
苏云苓给她掖了掖被角,“子苓已经长大了,学会自己做主了,竟是连阿姐都要瞒着。”
“哪儿有,阿姐。我知你和阿爹阿娘是心疼我的,定当不会同意,才独自去的。”苏子苓拉着云苓的手撒娇:“阿姐,好阿姐,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苏云苓用手指点点她的额头,笑道:“你啊你。我去看看你的药。”说完起身出去了。
宫南星接着话道:“昨日可把你爹气坏了,他也是因为心疼你,等你身子好了,去向你阿爹认个错。”
“知道了,阿娘。”
入了夜,乌云堆积,风驰电掣,不一会儿,大雨倾盆而下。
付泽生立在殿门前,感受这大雨洗去燥热的清凉之感,这数年间错过了多少个这样的雨夜?
毒已解,心中的石头也落了地,只是想到此时正有一女子因为他而流血痛苦,付泽生心中不忍。
她睡了吗?
伤口可还疼?
想到此处,付泽生竟轻足一点,施了轻功,向城门外去,也不在意这雨越下越大。
他想见她,看她入睡,看她安好。
大雨突袭,导致她高烧不退。苏父苏母早已睡去,婢子也都去了仆房,此时竟无人知晓。
付泽生冒雨赶来,翻窗而入,看到的便是苏子苓这副痛苦不安的样子,也不在意自己此时如落汤之鸡,从怀里掏出还未淋湿干净的帕子,细细替苏子苓擦着额头的汗。
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两粒小药丸来,倒了水让其吞下。
来时付泽生见雨势不停,温度渐低,想着苏子苓可能会有高热之症,出城前先去了太医院拿了这瓶药,果真用上。
看着苏子苓热度渐渐退了下来,慢慢入睡,付泽生松了一口气,转身又翻窗而出,仿佛不曾来过。
次日清晨,雨已经小了,院子里的树叶在薄雾之中绿的发亮。
苏子苓醒来时浑身黏腻,轻砸吧了下嘴,口里剩有清凉之意,昨日夜里做了梦,梦见自己在干旱沙漠行了好久,口干舌燥,突然见了一汪清泉,忙飞奔过去喝上一口,渐渐的梦就模糊了,一觉睡到天亮。
苏子苓总看着窗前还有未干的大片水渍,难道夜里有人来过,又觉得不太可能,想着可能是被风刮进来的雨,没过多细想,唤了婢子扶她去梳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