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霞渐起,满山落满了桃花,这些初新的花落,随风卷起,扬向,不知名的山角。
此地无声,万物已倦,懒懒的要睡个长长的觉。
师兄未醒,爰爰也熟睡了下去,他们还在一起,回到了玉阳。
何名何况坐在门外石阶上,转头看向对方,又回身默默低头,看着层层的石阶,余光是新的地方。
……嘀嗒,嘀嗒……
……嘀嗒,嘀嗒……
院中有流水,水中映着渐幕的天空。
“何名?”
“嗯?”
“就……突然,感觉好快……”
“来到这儿吗?”
“不止……好像是,是要让我站起来,拼命让我站起来,要去知道什么,做什么一样……”
“是长大吧?”何名也是吐词慢慢道,转看向远处。
“何名?有时候……我真希望是有一阵风来,或是一束光来?然后,咱俩从石阶能慢慢走下,它们自天空,穿山越水,进门来,迎向这两个抬步下石阶的孩子。这样,这样就像是上天冥冥中的安排,像说‘嗨,孩子,你是对的,走下去吧!’”
“可,什么也没来。”
“是啊……”何况叹了口气,继续道:“我或许是怯懦,对现在和以后都不可知的无能,可就是这样我没有后悔过。从明事起,敲了先生的门,请先生给我起名儿,到和你一起被去入选……”
何名一动不动只盯着漫无目的的一处,自忖着,“我呢?是啊,一切挺突然的,我在想什么?听了何况的话,我想了吗?‘后悔?’”
何名直回道:“我也没后悔过,虽然现在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可当时的我就是这样选了。”说完后何名才觉到,是了,自己没想过,就这样做了,或者不需要想。
“何名,你说的对,就是要让我们赶快成长吧。”
“……我之前并不知道有个比我小的家人会怎样,后来遇见了无名,看着他,会了走到跑,从咿呀到说话。我意识到,这就是成长了。”
何名转神看了眼何况,回神继续道:“有时,看着无名,我都在想那些从爬到走到跑,那咿呀的话到说的记忆,是他的?还是我的?”
“哈~,像重新审视了自己忘却的经历。”何况轻声微笑着,道:“总要有一个开始。到时,我希望那青石滩,会生出些烟火气来,也希望还有些碎石头,反教可辨的回忆……”
何名听着微笑道:“好啊。”
“总要有一个开始。”
何名说着站起身,向何况伸出手,“何况,来,起身吧。”
何况微笑的看着何名,背后是已成落日琼山的景。
眯眼眺望着:“一起了……”
一朵雪蓝色彼岸花伴在爰爰体内,缓缓流转光华,在黑夜少有人识的绽放,那角已残破的《全舆图》,依旧紧紧攥着。
师姐轻掖丝被,眼前玉兔泣血的画面清晰浮现,光华瞬转,刹破牢笼。抚着爰爰不时预紧的额头,及夹含的汗水,道:“小爰爰,可要好起来,姐姐没保护好你。”
又一日,天将未亮。
预来未来的寒峭春风,无名提桶盛水,依旧水不及木桶半腰处,气虚虚一步步向先生处走去。这一往往返返,冬末的阳也升了起来。
无名走在路上,也时望向他们离去时的方向,喃喃道:“你们如何了?”
吃过早食,就来到学堂,先生今天讲的是——粟米的种植。
“千年一粟,一粟千年,后一千年是稻……”先生说罢,意犹未尽,径向屋外走去。
先生在前,几散零落的小人儿在后。他们走在田埂间,脚下是土疙瘩,还有未消的雪,还有碎土间存留的雪间薄冰,吱吱呀呀悉悉索索一路响来。
“种植,有轮作和间作的要求……”
一口气儿话未完,后面几个孩子跟道:“种植,有轮作和间作要求。”
先生前面走着,听着孩子们紧跟的声,微笑向后摇头道:“现在是讲,得我先说完了再跟读。”
“凡谷田:绿豆小豆底为上;麻、黍、胡麻次之;芜菁、大豆为下。”
“二三月种的,叫早禾,或叫早田、稙谷;四五月种的叫晚禾。种的早田,好地呢,一亩需要用五升种;瘦地用三升就行。种的晚田的,种子分量都相对要加多些。”
先生停歇看向后面,回应道:“记得了,先生。”
“讲到该下种了……初春早种的,天气仍冷,下种就要深些,‘宜曳重挞’,一边播种一遍用脚抚平压实也可。靠近夏季,天气转温热,就要浅重,轻扶土。”
“下种时,雨后最好。自有雨大雨小的区别,小雨后呢,趁湿时种;大雨后,就得待杂草发芽后先锄再种。”
“待苗长起来,就要勤锄地了,初锄时,要做好间苗和补苗……”
“春锄起地,夏为除草。故春锄不触湿,夏锄湿无妨。”
“季秋之月,农事备收。孟冬之月,谨盖藏……”
先生说的很慢,一字一言清楚明白的缓缓说着。先生走的也慢慢的,散步样儿的,后面缓声嘻戏着,一边受听着,一边眺望着,一路拖的很长。
至返回时,他们一路齐声哼着童谣小曲儿,在辽阔土地间,遥遥传来。
“立春阳气转~雨水沿河边~惊蛰乌鸦叫~春分地皮干~清明忙种粟~谷雨种大田~立夏鹅毛住~小满雀来全~~”
“芒种开了铲~夏至不着棉~小暑不算热~大暑三伏天~立秋忙打甸~处暑动刀镰~白露快割地~秋分无生田~~”
“寒露不算冷~霜降变了天~立冬交十月~小雪地封严~大雪河封上~冬至不行船~小寒近腊月~大寒整一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