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出自然,还来此人间。
青石镇是繁荣的边界,也是凋敝的边界。直到多年后,还是少时来此地的那一同人,再次途径的感叹。此时的他们正前后跑跳着,浏览映入眼前的景象,小镇不大不小的摆在眼前,出落的刚刚好。
“谢师兄,”两个孩子接过贩卖小哥递过来的三味卷,跑到漾予身旁向师兄递过去一个。
漾予看后道:“这个小吃算这儿的特色了”,“味道如旧~”靠近鼻尖闻了下,一只手横在胸前持着,另一只抬起品嚼起来。
“你俩可不像第一次来买东西,河村是也有类似的?”
“师兄怎么知道的?”
“我们每季末都会由族长召集,然后各位叔婶大伯开始各自相互交换东西。不过不是师兄您给我们的圆币样式,我们都是各自家里东西相互换,像簸箕换麻布,菜果换稻米。”何况道,像一个小家伙在给大家伙讲事情,带着满自豪的神情。
“哈哈,还挺实在的方式。”
“其中有点儿不同,交换的有时会换不了,就都用稻谷换。”何名补充道。
漾予听后边点头继续品嚼着,道:“我第一次来时路过这主街,听到三味卷还不以为意,到逗留在一位石匠家,再到附近几里所在,发觉三味卷家家都有,后来问起,是青石镇家常也很有历史的食物了。”
“当时一位老婆婆说起的,说是有三味,一是麦芽香,一是榨油香,还有一种是青石镇特色味道的野菜,青草味,还有点清甜。”
何名听着,迷了眼凑近齿痕留过的卷缝,用手掐出缕,单个细品咂了下,看向师兄晃动着道,“师兄,这个草可有名字?”
“这儿都叫’石生菜‘,伴石而生,长在石头上。百物志记载的名字挺绕口,好像叫萆荔草的,两个字都是草字头,一个下边是卑微的卑,另一个是三个力,不常用的字,上面记的这个草还能作药用。”
“萆荔草?”,何名随口道。
“何况哥,你觉得这味儿好吃不?”
“是有点甜,还清香的,我喜欢这个香香的皮儿。”
吃掉最外层酥软面皮,就是里面卷的菜叶了,“这个味儿,这是?”何名和何况听到后看向师兄。漾予此时停下动作,看向街道至远,又略过视野,看到远山的丘顶,又收回视线,一瞬间而已,低头看向两个孩子。
“师兄?”何况话音未落,见师兄伸手从自己手中拿去,细看了眼,又将何名的拿去看了眼。
递还回去道,“你俩刚才在哪买的?”
俩人接过相互看向对方,又看向师兄,忙一同指向来处。
“家常美味,三味卷啦,买了再来,好吃不贵呀。”看这小哥熟练摊平面团,擀至透薄,刷上层淡黄淋漓的榨油,点克盐香料三四粒,焯青草香叶五六片,竹筷起边,几许翻折,尽裹其中,入锅出锅,一气呵成,摆齐,遮布。继续道:“三味卷啦,刚出锅热腾腾,香喷喷呀……”
俩小孩身后跟着位大人,上来一指,就这儿。
看这情况心里直自问道:“莫不是又做出问题了?”
未及来人开口,小哥笑脸迎道:“不知是味道不合心意?还是?”
贩卖小哥心想来这青石镇落脚,也刚过半年,想找个营生,看这里能有收徒弟学手艺的不,自己也能以后当个石匠,转来转去都是当地门内相传,就干了搬石头开石头的活计。后来看着街上来往路过的商客还有游人什么不少,也看除当地自家吃外,做卖三味卷的不多,想有点积蓄了做个小吃买卖,需要出摊费,又连吃了几周的三味卷,问了几户人家,才弄清楚做法。生意开来小一月了,这等卖出门被退回的事起初还有,后来渐渐少了,但也不能保证不出差错。
看向两个孩子道:“两位小弟弟,是做的有问题吗?”
两个小孩只看着手里的东西,也不知是张嘴继续吃还是放弃这个,抬头看着师兄。
漾予看出摊主的疑虑,道,“小哥不要误会,是这样的,您做的挺好的,我是想问问这个石生菜您是从哪里来的?比其它的味道更鲜甜些”。
似送了口气,道:“这个去处距离这儿不近,每次采来我都打新的井水泡着,大概能保鲜三天,我也是三天去采一次。”
“保证新鲜。”
“采的?”转念继续问道:“这个地方您能给我们说说吗?”
小哥听到这句话似停顿了下,漾予遂道:“我们不是做这个小吃的,就是平时自家吃。”
小哥道,“不打紧的,都是无主之所。只是刚听到您说的这句话有些熟悉。您要去的话沿着这条主道走到头,看到三条岔路,继续直着走,然后在第一个岔口,是座小丘,沿道上去,就一条路,走两里地左右,有个秃台,过秃台向左走,看到有棵大松树,顺着直走,再过碎石杂荆一片,看到青石处就到了。”小哥边指着边给我们比划着,不时拿起只竹筷在木案板画着大概模样。
这一通说,也不知自己讲明白没。
“这样,明天我采石生菜,到时你们方便可以过来,辰时三刻我会从这儿出发。”
“多谢小哥了。”我们随师兄同道。
走出几步,问道:“师兄?这个还能不能吃了?”
“你俩真是,三味卷没事儿,可以吃。”
“是那个石生菜有问题?”
“有点儿新鲜了。”
“不好吗?”何名道。
“东西新鲜,才能卖的好吧?”何况道。
“是呀,可这是冬末时节。”漾予继续道:“大多此时的蔬菜都储藏在土窖,或以冰窖中为最,此地以土窖,井窖为主,储留就多少带有枯草土味还有长时间闷藏的杂味儿。”
“是了,吃起来很干净。”何名道。鲜草的味道,是春来旧装换了一身新衣,春雨净了四方细末。何名想起自己那天新雨后撩掀起旧时的枯草,看粘了朝露和未滴落雨水的新芽儿,告诉刚学会说话的无名,这就是春天。忽又笑起,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不点,学着自己的样子扒着草看,用手薅起直往嘴里塞,问起,他说兔子就是这样的。
漾予左右手拍了下两个小肩膀,低头道:“明天一起去看看,现在先去客栈吧。”
师父给每个入门的弟子讲过,炁是自然的精粹,万物凡触之生发,对每个人来说,也像已被自己打开的礼物一般。
漾予回想着不自觉的念了出来,嚼字般轻声慢语,“也像已被自己打开的礼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