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政治“学校”

从传统研究角度看,议会的功能似乎主要就是立法和监督,但是,现代研究告诉人们,“议会除了决策之外,还发挥着许多种功能”。在政府广泛干预和管理社会经济事务的今天,正如美国学者所说:“一个庞大、复杂的技术性社会光靠一位总统,535名国会议员是无法统治的。因为,这会缺乏一定的技术专长,时间和精力来解决核能源、环境保护、职业安全、通讯、航空、商业、平等就业以及美国生活中其他领域的复杂内容。……有份统计资料表明官僚机构为国会的每一条法律补充了20条规定或规则。就这样,制定政策的权力从总统和国会手中转移到官僚精英们的手里了。”从这方面说,议会的立法作用确实已不再适应现代化社会管理复杂领域立法的需要。但是,它的其他功能反倒显得突出了。例如,议会的政治社会化功能。毋庸讳言,现代议会政治的所谓议会立法,实际上无非是把政府的政策价值观不断传递给公民。这在议会内阁制国家中十分明显,也正是政治社会化非常重要的渠道。英国下院发生的事情都是最引人注目的,首相或大臣的声明,反对党对政府的责难,议员对大臣的质询,对国内外政治事件的大辩论,以及关键性的投票,会使公民们了解到政府和反对党的关系,政治领袖之间的关系,以及他们的举止行为,更使人们看到政府权力的限度。虽然,总统制国家不像议会内阁制国家那样,受“议会至上”这一传统政治文化的影响,但议会仍不失是促使公民的政治社会化,以及影响公民态度和价值观念的一个重要方面。诚然,美国的国会中的争吵活动不像总统的活动那样,成为“民众以最强烈,最持久情感关注的焦点”,不过国会委员会进行的听证会,特别是能引起美国公众注意力和激情的内容,例如水门事件、伊朗门事件,最少在一个时期内对公民的政治态度和价值观念是有很大的影响的。

显然,议会中的政治秩序正是一个被规划了的社会政治秩序的缩影,特别是在议会政治先发展的国家中,代代相传下来,程序变得繁琐不堪,以及那些古老得有点不合时宜的仪式,不仅对维持议会秩序是重要的,而且对公民政治态度的影响也是很重要的。英国学者就非常有趣地描写过:“不应当认为,古老的仪式,辉煌的制服,奇怪的古老的语言,都是无关重要的。独裁者们已经开始认识到‘马戏班’的宣传价值了。在这些方面,英国的政府制度没有什么要学习的东西,它倒是有东西教给别人。所有的公共仪式,从宫廷朝见,加冕典礼,或是庆祝盛会,直到王宫门前警卫的换班,常常是有意识地但有时是不自觉地安排来激发全国的爱国热忱,和维护国家统一的……议会‘开幕’时的铺排一年一度地提醒全国,纵然在新的意识形态下,议会依旧是昌盛繁荣的。”

同时,不可忽视的是“议会在政治领导人的社会化中,甚至显得更为重要”。议会内阁制国家政府成员绝大多数都是从长期担任议员的角色中挑选出来的(德国内阁政府成员有时会有个别部长不是议员)。议会既是政治领导人的录用机构,也是训练机构。而且议会的录用,必须在选民中接受考验,在几个对手中接受挑战。即使当选以后,他不得不认识到“一个新议员和一个初入学的新生是一样的”。所以,英国不少领导人都有过“后座议员”的经历。作为议会内阁制的德国也是这样。1967年社会民主党上台后,在行政各部设置由一般议员担任的议会国务秘书,就是为了政党政治培育人才的需要,为有希望晋升到高级官员职位的年轻人提供积累工作经验的机会。

实行“三权分立”政府体制的美国,对政治领导人来说国会议员的经验并不像英国那样重要。但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以来的9位总统其中6位是长期担任过议员的。这事实本身就告诉人们议会在政治领袖社会化中也是极为重要的一个方面。

议会是多功能的,它在思想传播方面是一个合法的公开的论坛。有关政治体制改革,包括议会自身改革的思想,常常通过议会传播开去。虽然这些思想不完全产生于议会。此外,有的国家如英国的议会还具有司法功能,它的上院是最高上诉法院,下院除对本院成员外,对侵犯议会特权的犯法行为也有权进行审理,这种司法功能也能在政治社会化中产生很大影响。

一九九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