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苏醒与遗忘

痛!痛痛痛痛痛!

像水里捞出来的母鸡,上尧雨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呻吟。

“哥哥,你醒啦?”

莺莺?上尧雨辰艰难地转过头。

他看到一个明媚又虚幻的女孩。一头乌黑的长发散乱地披在肩上,在让他感到不安的阳光下静静坐着。她笑着,像婴儿那样天真无暇。她还哭过,很疲惫,但她弯起嘴角的那一刹那,这个世界就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上尧雨辰想抬起手,像从前那样、无数次地放在莺莺的头上。可只是手指动了动,整条手臂几乎完全失去了知觉。不必说什么,莺莺低下头,捧起哥哥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头上。

“哥哥,我爱你。”这个女孩的双手叠在一起,托着下巴,放在洁白的床单上。

窗外透过来的阳光,仿佛都不再让上尧雨辰畏惧。他很轻很轻地说:“我也爱你。”

莺莺凑到哥哥的耳边,悄悄地,像偷走主人的鱼干的猫,“我听见了。”

上尧雨辰笑了笑。

“我好像忘了什么,”他有些不解,“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两个穿着军装的人径直走进来,关上了门。

上尧莺莺这才发觉,刚才这么一会儿,其他病人居然都被转移出去了。

“你们要干什么?”她垂下的右手凝聚着光点。

“别紧张,别紧张,”其中一个穿军装的笑容满面,“只是例行调查,符合《佣兵法》的。”

“哪件事?”上尧雨辰平静地说。

“关于101号列车遇险事件,”另一个穿军装的一脸严肃,“上尧雨辰同志,目前为止,我们只发现了你。换句话说,一个排的兵,再加上三百多个乘客,包括超凡级的列车长在内,可能只有你活着了。”

上尧雨辰皱起眉头,“怎么可能?没有失踪的吗?”

“所有人都失踪了。事发地只有大量不同乘客的血,和零零碎碎的随身物品。”

“我们遇到了大约超凡五级到超凡六级的旧日支配者,”他努力回忆,“很多人在恐惧光环的影响下,自杀了。列车长完全挡不住它。只有少数人在逃,但是回去的路堵死了。”

“堵死了?怎么堵死的?”一脸严肃的军官目光森冷。

“虚空蜘蛛,”他闭上眼,“我还试着挖了个洞,结果根本来不及。”

一听到虚空蜘蛛,满脸笑容的军官面色凝固了。他与另一个军官用眼神示意,然后双双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上尧雨辰有些疑惑,“虚空蜘蛛远远没有旧日支配者强。”

“同志,你恐怕没听说过虚空蜘蛛的习性,“军官解释道,”凡是尸体,它们都会拖回虚空中的老巢,而我们根本不可能找回。”

“最后一个问题,“另一个军官问,”在这种情况下,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我只记得我被旧日支配者的触手砸到墙上,然后就晕了过去。”

“对了,”上尧雨辰忍着头疼,“我隐约记得,我拖着什么。然后进食?裂缝?”

他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两军官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沉吟片刻,说:“上尧雨辰同志,根据你的描述和现有调查,你很有可能是晕过去之后,被虚空蜘蛛当成尸体拖着。然后因为一些原因,可能是你无意识地反抗了一下,掉到了临时存在的红世裂缝中。临时存在的裂缝诱发了地震,这也是你被消防队员,从与你毫无关系的普通人房子废墟里发现的原因。”

“不对,”上尧雨辰心头一紧,又好像少了什么,“我忘了很重要的事情,我——”

“啊——”,他痛苦地挣扎着,“我忘了什么!忘了什么——”

“哥!”上尧莺莺立刻构造出宁神术,把手放在哥哥的头顶。

上尧雨辰狰狞的脸渐渐缓和了。他渐渐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你们不要问了,”上尧莺莺目光森寒,“我哥会很难受的。”

“刚才只是意外,”严肃脸的军官尽量轻柔地说,“也许那种场景太血腥恐怖,你哥哥潜意识屏蔽了这段记忆。”

“红世那么惨烈的吗?”上尧莺莺看着哥哥毫无血色的侧脸,“张爷爷也说那里很危险,那为什么还要去?”

“就算我们不去,那些怪物也会来。到时候,没有与怪物交手的第一手资料,我们很难击退他们。”

“可是我哥都这样了,你们还要问!”

“上尧莺莺同志,”严肃脸的军官说,“你哥选择成为国家组建的佣兵,就是编外的兵了。一个士兵,特别是活动在红世这片危险区域的,都签了生死状。”

“他们接到国家发的任务那一刻起,命就不属于他们了。”

“哥哥的命是他的,跟国家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为你们卖命的!”上尧莺莺厉声说。

“上尧莺莺同志,”另一个军官也板起脸,“像你哥哥这样的,我们数都数不过来。他们每一分钟都守在最危险、最严酷的地方,没有节假日,没有娱乐活动。难受吗?难受!”

“可是他们不能退!他们退了,身后安全的地方怎么办?红世的入侵者随时都可能会来,如果没有这群人,老百姓的安危就无法保证。如果硬要说他们为谁卖命,那只能是为像你这样的老百姓卖命!”

上尧莺莺语塞了。她抬头看看窗外的鸟语花香,想想她曾在张继先家中看见的,那些血色月光下,各种危险生物的画像。原来哥哥在的地方,那么危险?为什么他不说?

她缓缓站起来,背对着两位军官,说:“我回去就申请成为佣兵。不为国,不为民,只为了保护我哥哥。”

“上尧莺莺同志,虽然佣兵挺自由的,但有些任务必须接,而且要直面危险。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我已经决定了,”她转过身,“我没有什么大志向,只希望安安静静地和哥哥过一辈子。哥哥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阳光斜斜地倚在窗台,风儿卷着窗帘。女孩的脸上写满了倔强,眼睛里闪着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