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老爷要于今日提审河源乡林家的消息不知怎地,突然间传遍了全城。
河源乡林家。
凭这五个字,此事一时间全县大震,围观的民众天刚亮便在府衙外聚集等待,要亲眼看看消息属实与否。
就是说,哪怕百姓们觉得是谣传,此事也吸引了全城的目光。
具体传言林家犯的什么事,百姓们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和以往不同,在没亲眼看见之前,连那些常常大言不惭传出风言风语的八卦人士都没有造出什么谣言。
哪怕有人传言府衙大牢里已经抓了不少林府的爪牙。
时间终于到了府衙开门的时候。
等待已久的百姓们涌入府衙门前,在允许围观的地方,压低声音议论纷纷,等待着今日的开堂时刻。
终于,远远瞧见堂内衙役们站定,穿着绿皂官府,颇有威仪的县老爷终于在高位坐下。
随着衙役们法棍落地,“威武”声后,县老爷一声:
“带原告。”
乌泱泱的一群乡民被带到衙门院内,几个代表被引入堂里,跪下行礼。
县尊问:
“堂下何人,所告何事?”
有代表回道:
“小民河源乡李某,告河源乡林府私设牢狱,囚禁百姓,杀害无辜……”
这些说辞当是被教过的,寻常百姓哪里知道林家眼下能查到所犯,哪些是看起来平常却违反了法律,哪些是看着罪大恶极实际却无法作为罪行。
洋洋洒洒的状词念完,围在衙门外的百姓们听的倒吸一口凉气。
居然是真的。
县老爷表情不变,威严依旧:
“传被告,林府林元庆。”
百姓们闻言一个个伸长脖子,想看看林家老爷是什么情况。
意外便在此刻发生。
府衙外,有人高声喊道:“州府大人到!”
嗒嗒嗒的兵马声传进来,将衙门外头的围观百姓分隔开来。
一队兵马护卫着一顶轿子来到府衙外。
县尊带着县衙内贰官们纷纷迎出来。
州府大人下轿。
上前扶起镇定县尊:
“闻得镇定县拿住了太湖悍匪,为三州五县除了大患,张县令立了大功,本府与有荣焉。本府此来,是遵知州之令,尽快与张县令审明此案,将贼徒定罪,给此案立功诸位论功行赏。”
州府大人一脸正气,话语间充满热情与好意,言辞之间,尽是对镇定县功劳的肯定与嘉奖。
然后,林府的案子就搁置到一旁,县尊在州府大人的督促下,转而开始太湖劫匪案的审理。
……
消息传到许宣耳边的时候,太湖劫匪岸已经审了整整一天,虽然匪徒都招了,但州府大人很有耐心,近一年时间,三州四县的各地上报的案情综合审问,对各案细节不厌其烦,务必没有留下任何错漏。
没有几天时间,这么复杂的案子根本结不了案。
不出意外的话,据罗武传来的小道消息,许宣还能因此再得一笔赏赐。
许宣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想起被林家那个贼老道引秦荷儿怨气入体时,他感受到的怨念。
林二终究没有找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但看秦荷儿后来模样,想来是她得手了。
该说秦荷儿幸运吧,能亲手杀掉林二和那一票仆从!
那些说不定是下了好大决心,被不知道谁拱起火来,想趁着火气还在,去和林家掰手腕的河源乡人,只怕晾几天,都不用等林家走通关系,就该忧惧的接受林家的赔偿,息事宁人了。
至于引起此事的那两个‘侠客’呢?
他们早已不知所踪。
许宣摇摇头,喝下一口酒,把握着煎药的火候。养好身体才是他现在最该关心的事。
和宋神婆母女一样,此事与他‘无关’,只是他茶余饭后听到的八卦新闻。
说起来,许宣今天还真去了一趟镇定县学,领了二十斤米和30文钱,当然最重要的,是领到县学发的一套衣服和身份凭证。
就跟王道人设定的一样,他在镇定县现在是一个记录在籍的童生——准确的说,是贡生,就是没考过府试,不是秀才,但有才名,都不知道是被谁推举上来的,可以吃公粮的学子,以后如果府学不就,可以借此身份去考县六部,最高能当到县里的佐贰官。
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因为连县学里的学究大人也不清楚他是怎么被推举上来的,所以对他颇为看重,于是给了他一张三天后去县丞老家参加县丞父亲赵老太爷葬礼的请柬,县丞会大摆四日宴席,给赵老太爷风光大葬。
别看是葬礼,但也不是谁都能参加的。要知道,对一个刚成为贡生的学子来说,如果想在县里钻营的话,这可是个可遇不可求的机会——能光明正大把名字写到县丞礼单里的机会。
就一个县的县务环境来说,流水的县尊,铁打的县丞,在县丞那里留个印象,有时候甚至比在县尊那里留下印象更有用。
这个身份设定也不知道王道人明不明白里面的弯弯绕绕,占了这个身份还去隐居?
现在是许宣不去沾俗世,俗世自己会沾上来。
这个葬礼,去还是不去?
许宣有点头疼,按说请柬都给到他了,不去不合适,可是他志不在镇定县的官场,对人情世故也不熟悉。
最后想想,还是去比较好,这个贡生的身份还是有点用的。
煎好药吃了,一天也差不多结束。
他这几天也着实受累。
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睡得早,起的也早。
难得的清爽早晨,精力也重新恢复到20,久违的好精神。许宣洗漱完毕,也不讲究什么养生,大清早就给自己倒了小半杯酒,开始做柔软操。
比起太极和晨跑。
许宣更习惯在房间内铺上一块席子就能完成的瑜伽柔软操,他以前是个程序员,工作之余就靠柔软操的拉伸和锻炼来养护脊椎和腰间盘。
像现在这具身体体虚的情况,柔软操更适合慢慢恢复身体柔韧性和腰力,等身体开始适应柔软操了,再开始体能训练,晨跑、深蹲、仰卧起坐什么的。
很多人会有误区,认为太极,柔道,散打这些活动也能用来训练体能,学过的话直接练就行,可事实上,任何跟拳脚有关的武艺技巧,没有柔韧性和腰力基础,练的花架子再漂亮也是白搭。
这一练就练了半个时辰,柔软操不比别的运动,这拉伸和柔韧性训练简单、不费力,愿意的话可以练一整天。
不过许宣没打算练一整天。
到太阳升起,许宣便出了城隍庙,奔城南去了。
像他现在这样喝,三斤虎啸女儿红根本不够,现在存货只剩了一斤左右,再喝一天就没了。
既然系统能快速吸收药力,又没有明显的副作用,许宣这次打算去把药酒全买了。
考虑到虎啸女儿红是稀有的消耗品,喝完就没了,许宣还得顺便再试试别的药酒。
他打算用虎啸女儿红补到25/100,做两轮精力测试,就不再继续消耗,剩下的留下来当战略物资储备着。
也是他急着想知道精力的效果,不然这个酒就该全部存下来应付紧急情况。
城南药店,许宣已经轻车熟路,这次他来,可是把一大袋钱都带上了。
“这位公子,您有什么需要的吗?”
进来药店,却是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想来是药店学徒或是老板亲人。
“老板不在?劳烦把老板叫出来。”
许宣还是习惯跟那个老板对话,毕竟这次交易量可是一大袋钱。
年轻人看着对他温和的笑笑,转身进到里屋喊道:
“爹,有客人找你。”
不多时,老板出来,一见许宣,老板就堆满了笑。
“公子,您来啦!”
年轻人跟在老板后边,不待许宣说话,他先接道:“那爹你来了,我去看书了。”
老板先对许宣歉意一笑,才回去压着声音骂道:“你看什么书,就在这里待着!跟我学做生意,好好继承家业,不准再想什么写话本的事!听见没有!”
年轻人耷拉着脸,一脸不开心的坐到一旁。
老板才回过头来:
“公子见笑了,不知道公子这次要买点什么?”
许宣开门见山道:
“老板,你剩下的虎啸女儿红还有多少,我全要了。”
“啊?公子,您……”老板诧异的想说什么,但立刻转过话头,“当真是小店的好主顾啊!公子稍等。”
老板将药酒取出来,看许宣没带酒坛,拿了个新坛子先称坛重,再称酒重,堆笑道:
“公子请看,五斤六两……”
老板熟络的把秤砣拨到某个位置,可话未说完,称跳了起来,他连忙扶正,诧异道,“诶……六斤?”
许宣看他神情,问道:
“有什么不对吗?”
“没,没有。我想起个急事,劳烦公子稍等。”老板放下酒坛,回头喊了下儿子,“你!跟我进来下!”
莫名其妙。
许宣看着老板把儿子拉进门,似乎骂了起来,也听不清在骂什么。
却说老板把儿子领到后院,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好你个小子,我还道你不会做生意,你可倒好,好的不学,学人家往酒里掺水!说,是谁教的你!”
年轻人没好气道:“爹,你胡说什么呢!什么掺水?”
“那酒我记着呢,最多剩5斤6两,怎么就6斤了?哈!你告诉我!”
“爹,这可就是你冤枉我了,我哪敢动您的宝贝酒啊,您不得打死我!我没动。”
“真没动?”
“没动!”
……
许宣等了好一会儿,老板才出来了,歉意道:“公子久等了,您买的多,承惠,6斤算您4500钱,坛子送的。您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有。再看点别的酒。”
……
送别这位大方的公子,老板不免诧异,这么大量的货,难不成那位公子有什么门路?下次若他再来,要不要问一下,也许可以长期合作呢?
“老板在吗?”
却说老板正想着怎么扩展事业呢,堂里进来了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矮胖男子。
老板见到来人,慌忙迎出来:“赵二爷,您怎么来啦,小店蓬荜生辉,不知您有什么需要?”
来人来头不小,是县里县丞的兄弟,老板不敢怠慢。
却见来人拿出一个精致的酒葫芦来,冷声道:
“这酒,是你这里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