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棠赞许的看着万矣烨子。
不愧是她一手提拔出来的人选的副将。
巫棠浅笑。
“万矣将军不必担忧,本宫既然说出口便有十足把握,也请诸位放心,本宫独守岩城只不过是请君入瓮之计,诸位且放宽心。”
说到这里,巫棠顿了顿,随即看向万矣烨子。
“万矣将军,穷寇莫追,留下一条看似是生路的路,将会有效减少我军伤亡。”
就在万矣烨子刚要开口回话,巫棠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接着慢条斯理的开口道,
“斩草不除根?这条前往中原的马道,先不说要经过素有死亡沙漠之称的尼古沙漠,接着,即便有幸还活着的那些人到了中原,那才是他们真正的噩梦。到那时候,他们已经没有足够的军备来反杀我军。”
万矣烨子瞬间了悟,满眼的欣赏。
“确实,如殿下所言,进入中原的败军,才是他们的噩梦。”
中原人向来厌恶西域人,忌讳西域蛊术与巫术,也因此认为西域人都是阴险狡诈之徒,将他们赶入中原,待他们卷土重来之前,甚至不必他们出手,那些人也活不过……
底下一众老将们原本还有些许顾虑,眼前这位祖宗的身价那可是不可估量的,若是真出了事儿,他们谁也别想摘干净!
但是对于巫棠的话,他们还是信服的,毕竟巫棠的领军才能一直被他们认可。
“如此,末将等便谨听殿下吩咐。”
万矣烨子以及众人附议。
期间,作为监军的宁古塔华觉却沉默异常。
一双深绿色眼眸一直盯着巫棠的背影,心思百转。
………
散会后,当所有人都告退后,华觉“啪”的一声,收了骨扇,抬起一只手拽住了想要逃走的巫棠。
力气之大,让巫棠不禁皱眉。
“放肆!”
华觉深绿的眸子闪过淡淡的寒冷。
“殿下怕是没见过真正的放肆。”
巫棠眯了眯眼睛。
“殿下究竟做了什么能信誓旦旦让那群乌合之众敢来你坐镇的岩城?”
华觉冰冷的声音让巫棠下意识的抿了抿唇。
“你越矩了。”
华觉看着她冷冰冰的小脸,一股无名之火哄的炸开来了。
绿眸寒芒毕露,隐隐有邪肆的流光。
突然,华觉松开了拉着她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巫棠垂眸,看着红了一圈的手腕,幽幽的叹了口气。
………
昏晨交替,西域依旧遍布黄沙。
只是有一个消息不胫而走。
姜炎部落那位尊贵的公主,中了血蛊。
并且,此前她遣走了不少将领支援姜炎部落的边城。
颇有些孤立无援的尴尬境地。
而此时,诡藏部落与琅琊部落合作的事情已经不再悄悄的进行了,而是明目张胆的,集结兵力,打算大肆攻打岩城,擒下觉尔察巫棠,以姜炎王对他森额尔的重视,就相当于拿下了半个姜炎部落。
况且,一些曾经被巫棠灭了的小部落,其残留部队也打算同时落井下石。
甚至,有些中原政客派来的奸细也来混乱中添了把火。
悠闲的放下手中的书,巫棠挑眉,她可是头一次发现,自己人缘这么差,竟然要被群起而攻之了呢。
巫棠身后的阿娇无奈的笑了笑,随后提笔,蓝眸闪过一丝狠厉,一一写下那些落井下石的势力。
……
与此同时,震惊了西域的流言,甚至似乎被人有意传播,即便遥远的中原人也有所耳闻。
“你说什么?!血蛊?”
一身宫装的婢女一时没能控制住音量,整个空旷的大殿竟传来了些许回音。
只是这些宫婢似乎并不害怕,也并没有顾忌些什么。
“是啊是啊,那蛮夷部落的公主被他们西域自己人给害了,天天用这些邪术,要我说啊,这做人可万万不能太阴险,这不,那群落后的蛮夷可不就窝里反了么?”
另一个宫婢更为嚣张,甚至还加大了音量,巴不得里头那位听见呐。
不就是个远嫁过来的蛮夷公主么?
她们陛下宠了几天,新鲜劲儿也就过了,若不是顾忌西域那边的人对这位主儿的态度,恐怕现在的燕熙宫早就换成了冷宫了。
只不过,现在这待遇,也与冷宫没有什么差别了。
殿内静卧的异域女子缓缓睁开了眼睛。
碧色的水眸美的惊人,亚麻色的长发顺着丝制的被子滑了下来,只是如果忽略掉那干柴的发丝与嫩滑的丝被之间的反差的话,这贵妃当得倒也还说得过去。
此时的觉尔察巫婉面无表情,身体一动不动,仿若什么也没听见一般。
而殿外的婢女见屋内没什么反应,也不自讨没趣,当即便住了嘴。
只是她们看不到的,那位早被磨平了棱角到贵妃娘娘,第一次,碧色的水眸染上了一抹赤红。
血蛊。
顾名思义,自然是吸血了。
被施蛊的人,身体的子蛊由牵引者的母蛊来控制,中了血蛊的人可瞬间毙命,变成一具干尸。也可被牵引者操控,让人缓慢死去。
缓慢的死,其实是一个很痛苦的死法。不仅体现在死亡倒计时的心理层面,还有每一次子蛊吸血时如被凌迟般的痛苦。
唯一解蛊的方法是,牵引者操控母蛊,使子蛊离开人体,那么被控制的人便能恢复正常。
可笑的是,既然旁人施蛊,怎可能自愿解蛊。
北燕皇帝以仁博天下美名,北燕皇后以仁爱得天下美誉。
于是,当觉尔察巫婉冷冷看着面前端着一碗汤药的宫女时,面露讥讽。
“贵妃娘娘快喝了吧,奴婢好早些回去复命。”
宫女不耐烦的声音并没有激怒巫婉,她安静的一口饮下,苦涩的药汁顺着嗓子冰冷的滑了下去,药浓烈的腥味儿让她作呕,但是日子长了,她也习惯的吐不出来了。
即便吐出来,她还会被强硬灌下去第二碗。
当宫女看着空了的碗底,心情颇好的行了一礼。
“娘娘好生歇息,奴婢告退。”
没有等巫婉起身的指令,那宫婢径自收拾空碗,大刺刺的走了出去。
真是令人作呕的中原人,狗仗人势。
巫婉缓缓起身,下床,赤足踱步到窗前,身上丝被的麝香味儿才稍稍被清风吹散了些。
纵然是觉尔察王室的庶女,可是打小因着与巫棠关系甚好,并未体会过那些庶出的肮脏事儿。
而如今,嫁入中原的这些年,却是让她尝遍了人间冷暖。
望着窗外典雅的精致,巫婉垂眸。
这中原景儿好,天儿好,花儿好,就是这人心啊……
与她堂堂西域差的不止一星半点儿。
棠棠,你生来聪慧,血蛊一事定是谣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