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琴的家距离没多远,从商店右转到十字路口,然后再右拐走个两百多米,就来到一个郁郁葱葱的院子。里面建了座三层半小楼,古香古色的。楼顶有个四角挑檐凉亭,地下半层车库和储物间。
马金萍不由惊叹,道:“真漂亮,我什么时候才能住上这种房子。”王秀琴莞尔含笑,道:“我们村里规定的,临街房都得这样。以后你们常来玩,反正平时就我一个人。”
马交虎笑道:“萍萍,我看你还是算了,估计从今天开始,就再不是她一个人喽。”王秀琴茫然道:“为什么?”
马金萍看了看马交虎,见他朝秦大蛋眨巴眼睛,瞬间恍然大悟,笑道:“因为打今个起,就有人陪你了呀。”王秀琴粉颊一红,烟视媚行道:“阿峰,桌上有茶叶,你先陪他俩坐会,我去择菜做饭。”说完,快步走进左边厨房。
秦大蛋低语道:“阿虎,你小子正经点行不?这是在人家里,能不能闭上你那个粪坑?”马交虎故意大声道:“秀琴说叫你陪我们,你没听到?小秦子,还不去给朕沏茶!”秦大蛋紧张兮兮的盯着厨房,道:“你别闹了,我手心吓得都是汗。茶在那里,你自己泡。”马交虎不道:“这特么是你媳妇家,干嘛要老子亲自动手?君子待客,岂如是乎?”秦大蛋腾地抬起右手,骂道:“乎你个头啊乎,你特么再叽叽歪歪,信不信这一巴掌,老子呼你个星光灿烂!”马交虎摇摇头道:“世态炎凉,见色忘友啊!”秦大蛋瞪着牛眼,道:“你再特么胡说,老子一脚把你踹出去。”马交虎反而提高声量,道:“哟,想赶我走?这还没怎么着呢,就把自己当主人了?等你嫁过来,老子是不是得绕道啊?”秦大蛋气得挥拳狠狠杵了他一下,道:“行,你小子给我等着!”马交虎随即捂住胸口坐在地上,紧皱眉头惨叫,道:“秀琴,你快来啊,你家男人要打死我,救命!”
只见王秀琴匆匆跑出来,站在厨房门口,惑然道:“怎么了,怎么了?”
秦大蛋满脸窘态,道:“没事、没事,你忙你的吧。”马交虎佯装很痛苦的样子,从地上慢慢爬起来,道:“怎么没事,秀琴,这个没良心的要赶我走,还说这是他家。我必须吃三个鸡腿补偿补偿,你看着办吧。哎哟,我的屁股都被你家男人踢成两瓣了。”秦大蛋低吼道:“这糟老头坏的很,你别他听扯淡。屁股本来就是两瓣,你特么长个三辩的屁股给我看看!”
马金萍笑得泪都流出来了,斜倒在沙发上捂着肚子,道:“你、你们别闹了,我受不了了。”
王秀琴这才看明白二人是嬉戏打闹,当听见马交虎说“出你家男人”三个字,羞得粉颊又是一红,道:“行,我给你炸三个鸡腿!”急忙闪进厨房。
虽然秦大蛋表面像气得说不出话,可心里却高兴的要死,特别是瞧见王秀琴那羞答答、几乎默认的样子,更加欣喜若狂。他“咕咚”咽了一下口水,颤声道:“阿虎,我该做点什么?”马交虎叱道:“你个二货,这特么还用问,快滚去厨房帮忙,真是狗肉上不了席!”秦大蛋又是摆手又是摇头,道:“不行,我不敢!”马交虎一脚蹬在他的屁股上,道:“没出息的东西,老子陪你去。”
王秀琴他们一同进来,顿时显得有些手忙脚乱,道:“虎哥、厨房里太味了,你们去客厅等着吧,一会就好。”
马交虎悄悄掐了一下秦大蛋的胳膊,笑道:“那怎么行,天下没有白吃的饭。反正我俩闲着没事,帮你打打下手。”秦大蛋随声附和,道:“菜在哪,我择菜。”
王秀琴不敢看他,低着头道:“在冰箱里。”
马交虎胳膊交叉抱在胸前,背靠着门,道:“对嘛,这就叫夫唱妇随。”秦大蛋偷偷瞄了一眼打鸡蛋的女孩,从冰箱里找出两捆菜,然后拿个盆坐在小凳子上,默默的择洗。
王秀琴脸红的像关公,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拿什么。”“嗯!”秦大蛋闷闷的答应一声。
马交虎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苍天有眼啊,秦大蛋,没想到你也有今日,老子可算一雪前耻了。”
王秀琴接着打开煤气灶,把食用油倒进锅里。秦大蛋低着脑袋,一根一根的择菜。这二人都面红耳赤,不敢和他递话,
马交虎干咳一声,道:“秀琴,你去客厅歇会,让大蛋炒,这小子水平很高。”
秦大蛋遂站起身来,道:“给我,你去陪萍萍看会电视。”王秀琴声如蚊嘶,道:“你不知道东西在哪,还是我来吧。”
马交虎“啪”的双手一击,道:“谁来你们公婆看着办,我这五百瓦的灯泡就不奉陪了。”说完扭身走出去。马金萍问他:“大蛋呢?”马交虎大声道:“和她媳妇学炒菜呢。”马金萍娇嗔道:“你呀你,整天没个正经。”
厨房忙活一个多小时,午饭终于做好了。各种荤素搭配,整整摆满一桌。
王秀琴解下围裙,道:“虎哥,你喝什么?”
马交虎想了想,道:“今天也不上班,就来点白的吧。”侧身看着马金萍,道:“你呢,喝点饮料吧?”秦大蛋抢先言道:“不行,要喝白的都喝白的。”马金萍嫣然一笑,道:“那好,我也喝点白的。”马交虎诧异道:“你不是不会喝酒吗?”秦大蛋仿佛要报仇似的,道:“要你多事,人家想喝什么就喝什么。秀琴,给她满上。”马交虎迅速拿走马金萍的酒杯,道:“不行,她喝多了怎么回去?”秦大蛋乘机讥讽,道:“哟,这还没结婚呢就管上了,要是你们结了婚,恐怕连老子也不认识了。”马交虎干脆搂住马金萍的肩膀,道:“对,就不认识你,我老婆要你管,管好你自己的老婆。”
王秀琴慌转过身,道:“你们先吃,我拿酒去。”赶紧走开了。
秦大蛋随后坐在对面椅子上,伸着脖子,道:“萍萍,你都听见了吧?”马金萍含情脉脉注视着马交虎,道:“听见什么了?”秦大蛋道:“他都叫你老婆了,你俩还不赶紧结婚?”马金萍继而面向他,笑道:“我不急,等阿虎想结婚再说。”秦大蛋瞪大牛眼,道:“这小子花心的很,你不怕他跑了?”马金萍歪着小脑袋,道:“怕呀,是我的终归是我的,他要跑我也没办法,对吧大蛋?”
马交虎得意洋洋,道:“怎么样蛋蛋,这么回答您老人家可还满意?”
秦大蛋长叹了口气,道:“你俩就是一对狗男女,老夫自愧不如!”马金萍顺手抓起筷子,挥舞着。秦大蛋往旁一闪,双手作揖,道:“请娘娘息怒,杂家再也不敢了。”马金萍笑得花枝乱颤,道:“这还差不多,爱卿平身。”
马交虎恐吓道:“大蛋,你特么给我老实点,不然的话,等会有你好看。”
秦大蛋立即一副低三下四的神态,道:“我老实,我老实,请两位给点面子,别再糗我了。”
不大会,只见王秀琴拎着两瓶酒,姗姗走到桌旁,道:“阿峰,你和虎哥喝老白汾,我和萍萍喝竹叶青,行吗?”
马交虎起身接住酒,道:“秀琴,咱们俩喝老白汾,竹叶青大补,给大蛋喝。”秦大蛋一把从他手里夺过酒瓶,道:“就特么你话多,听秀琴的。”
“干杯!”四人“叮当”碰了一下。
“好酒,这酒你爸藏了不少年吧?”马交虎砸吧着道。
王秀琴回道:“嗯,我小时候就记得,原来是两整箱,现在只剩这两瓶了。每到过年他才喝一瓶,平时都舍不得。”
马交虎心里“咯噔”一下,道:“你爸知道了咋办,会不会骂你?”
王秀琴坦然自若,道:“最多发几句牢骚,不管他。”
秦大蛋也道:“秀琴,我看还是算了吧?”
王秀琴夹起一个鸡腿放在马交虎面前的盘子上,道:“虎哥,你的鸡腿。我也不会做,你尝尝好吃不。”
马交虎道:“谢谢!”捏住刚准备往嘴里塞。马金萍用筷子抢过去,道:“不懂事,人辛辛苦苦炸的鸡腿,第一个得给自己最爱的人吃,是吧秀琴?”说着话,便放在秦大蛋的盘子上。马交虎嘿嘿笑道:“不错,还是我媳妇知书达理。”
秦大蛋瞪着他,道:“闭上你的坑吧,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
马交虎道:“秀琴,我俩平时就这样,你可别介意,来,我敬你一杯,辛苦了。”
王秀琴朗声道:“我好久没这么开心了,虎哥,你、你们以后想来就来,千万别见外。”接着轻启嘴唇,“呲溜”一饮而尽。
秦大蛋边心疼的劝道:“你慢点,别呛着。”边抽出餐巾纸放她手里。
马交虎随即也抽出一张餐巾纸,擦拭着马金萍嘴角,道:“宝贝儿,你看你,慢慢吃,别呛着了。”马金萍轻轻打一下他的手背,道:“虚情假意,装模作样。”给他夹来第二个鸡腿。
王秀琴拿筷子的手微微有些颤抖,道:“虎哥,味道怎么样?”
马交虎摇头晃脑,道:“此腿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吃啊。”
马金萍咯咯笑道:“秀琴,别理他。”秦大蛋随即言道:“对,这小子满肚子坏水。”
马交虎道:“哟呵,你们俩咋改穿一条裤子了?秀琴,你说天理何在,天理何在?苍天呐,大地啊,快派个九天玄女下凡,把我收了吧。”
马金萍柳眉微蹙,道:“我呸,你还想娶九天玄女,就你这德性,黑山老妖还差不多。”王秀琴再也忍耐不住,捂嘴笑道:“你们,你们真是太好玩了。”
马交虎长舒口气,道:“这才对嘛,咱们四个年龄都差不多,没必要绷着脸,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王秀琴止住笑,道:“虎哥,你和萍萍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马金萍见问马上低头吃起菜,耳朵却支了起来。
马交虎闻言不由一愣,道:“结婚?我还没想过。”
霎时之间陷入尴尬气氛,只有咀嚼声和筷子碰到盘子的声音。
秦大蛋打个哈哈,道:“男人嘛,总得先干一番事业再说,萍萍,我敬你。”
马交虎独自喝下两杯,道:“我也想结婚,可拿什么结婚?毕业都好几年了,我到现在还四处瞎混着。”
王秀琴柔声道:“成家立业,成家立业,结婚也不妨碍事业呀,要立业得先有家,有家就有个人能帮你了,是吧虎哥?”
马交虎点了点头,道:“话虽没错,但一结婚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现在的人都很现实,谁也不愿嫁给一个穷光蛋。”
王秀琴给他斟满了酒,道:“也对,那你和阿峰商量商量,看想做什么,到时我帮你们。”
秦大蛋停住夹菜的筷子,道:“没错,秀琴说的对。你比我聪明,没事多琢磨琢磨。我攒了些钱,看能不能做点生意。打工也没啥出息,咱们俩总不能这样活到死吧。”
一直沉默的马金萍缓缓抬起头,道:“我这也有,但不是很多。”
也不知怎么的,马交虎突然有种莫名感动,并非因为王秀琴和秦大蛋的劝慰,而是因为马金萍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他侧看着身边女人,含笑道:“嗯,那我这几天认真想想。”
“干杯!”四人谈笑风生。
在小时候,父母也不止一次的问:将来长大,你想做什么呀?”孩子们总会抬起头,天真的仰望着天空,充满无限憧憬说:我想当老师,我想当医生,我想当兵,我想当科学家,我想当明星等等,诸如此类。
长大后才发现,有些理想触不可及,有的追求遥遥无期,有的梦想其实它就是个梦。
并非我们不努力,而是太多的无奈,太多的外在因素,逼得我们不得不改变初衷。
才发现理想和追求,是用金钱衡量的。才发现人生历程,是用血汗和泪水灌溉的。
不否认有视金钱如粪土的高古,也不否认有崇仁义值千金的雅士。
如《敦煌变文集·燕子赋》中说:“缘争破坏窑,徒特费精神,钱财如粪土......”苏轼《方山子传》:“钱财如粪土......”因为人们不屑于粪土,所以这个比喻,意思是对金钱的轻视。因为古时不像现代这样,衣食住行处处要用钱。那时的人们,也没有很高的物质要求。尤其在广大农村,钱的作用,真心比不上一个能干活又能保家平安的男丁。相反,钱多了更容易招来盗贼,严重的还有安全隐患。所以,视“钱财如粪土”,成为古人推崇的金钱观。
“钱财如粪土”还有下一句,便是“仁义值千金”。由此可见,在古代价值观中,把有“仁义”看作是为人的最高标准。据《韩非子·五蠹》记载:“宽厚正直故文王行仁义而王天下。”这里仁义所指之意是:宽厚正直、重情重义。在古代,仁义如同现代有钱,可以办成大事。比如凭借仁义,众志成城,举兵造反,建立政权,这是古人的一贯做法。
在物欲横流的当今社会,每天睁开眼就是车贷、房贷、学费、生活费……处处需要钱。你连吃穿都成问题,还谈什么高古风雅、仁义道德?所以古人这句话,并不适合当今社会。即便有人夸夸其谈,自命清高,也是在物质条件充足的情况下,而产生的不屑。
是人都有追求、有梦想,这毋庸置疑。
马交虎当然是人,所以也有理想。没等酒席终了,他便开始考虑准备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