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剑客旧曾闻,
此地今逢几度春。
不见桃花江上月,
空留杨柳渡头人。
晌午已过,未时。
天空又飘来碎雪,点缀满地枯叶。
星星点点形似梅花,雪花像美丽的玉色蝴蝶,似舞如醉;像吹落的蒲公英,似飘如飞;像天使赏赠的小白花儿,忽散忽聚,飘飘悠悠,轻轻盈盈,无愧是大地之杰作,碎雪纷飞,枯叶林好象是一个幽雅恬静的境界,晶莹剔透白雪的冰香,如痴如醉。
令子石转身而去。
百步之前还眼眶含泪数次回眸眺望,相逢又告别归帆又离岸,既不回头何必不忘,往事难堪回首,时光的流逝,留下岁月的痕迹,沉积着过往的年华,依依不舍那些过去的人和故事。
百步之后乘军从其背后现身,瞬间变换成冷若冰霜的脸与之相对,他讨厌眼前的这个趋炎附势的【肥肉】,二人一路一前一后,急行步伐无心话语,乘军虽胖,可为了不跟丢他只好咬着牙前行,直至撞见手下马车。
车厢内二人对坐,乘军瘫靠在一旁,大汗淋漓,脸通红气喘吁吁急促。隔了不知多久,他才呼吸顺畅,阴沉脸色,只觉得干粮实在无味索性随手丢弃,龇牙咧嘴试探道:
【二档头,难道就如此回去?】
令子石将半个馒头塞进嘴里大口咀嚼,又顺了口酒,根本不理会他言语会意,时而撩开帷裳从窗轩眺望远方喃喃自语,时而找寻身上麻布服有无断线起球。
乘军见他这幅模样,极其脑怒道:
【令子石!你我八竿子打不着,算哪门子朋友?以后介绍之时,休要提朋友二字。】
乘军能说出这样话语,看来已得知自己在草屋外与那个小娃娃的交谈内容,只见令子石眼帘低垂神色自若,渐渐挤出几分笑容,悠然说道:
【军师耳朵灵光的很呀!在易海楼手下只做军师,倒真是屈才。】
乘军冷哼得意,自是志高气满,双手抚摸鼓胀的肚皮,可转念一想那三尺小孩,牙齿不觉吱吱磨出声响,痛斥道:
【那个小毛孩说的污言秽语,字字如针扎心之痛,实在是目中无人欺人太甚,若不是念他年纪尚小,非让他尝尝苦头。】
令子石笑声肆意,回答道:
【军师没动手,可真是海量!】
乘军冷哼讪笑,丑陋的嘴脸不停地抽搐,全身肥膘随之颤抖,双手抱胸后仰道:
【哎,不过……这孩童留在世上也是祸害。】
令子石冷眼相待,追问道:
【难道,军师准备出尔反尔?】
乘军抖弄身上衣物,随言说道:
【二档头多心了,只是最近再难阔绰,哎!要是让阁主知晓魏龙堂的血脉,你说会不会赏赐些银两?】
令子石收起笑容正襟危坐,与之对视片刻,这才说道:
【难道,军师就为了几两碎银,连一个几岁的小娃娃都不放过!刚才的海量只是一面之词还是逢人做戏?】
乘军摊手龇牙,冷冷说道:
【放过!那个小娃娃的身体怪异的很,此子若是放任不管那真是后患无穷,与其日后寝食难安,倒不如趁他还未通晓武气之前除掉。】
令子石假意讪笑,立即回言:
【没想到军师不光耳朵好使,眼睛也明亮的很!】
乘军更是趾高气扬,与之对视眼神轻蔑。
【阁下向来不是阿谀奉承之人,今天看来真是难为二档头。】
令子石未接话语,眼眸泛红已有杀意。
乘军却不曾观瞧其脸色,仰头得意伸出五指,诡笑道:
【五百两,只要五百两!这儿发生的一切都会烂在肚子里,倘若二档头拿不出手,三天后,那就劳烦阁下要来此地收尸。】
令子石不解其意,疑问道:
【五百两!那个小娃娃能有这么金贵?】
乘军痴笑,嘴脸恐怖。
【他在阁下眼中可不止这个价!】
令子石若无其事,随问道:
【你怎知我就一定会救那个小娃娃?】
乘军一副索然无味的模样,漫不经心的回答:
【二档头不救也罢,告诉阁主的话兴许还不止五百两!】
马车内两人沉默很久,直至乘军询问还有多久才到康城。
令子石似有妥协之意,为难说道:
【这笔银两,能否暂缓几月?】
乘军笑意更浓,摇头说道:
【这...恐怕...恕难从命。】
令子石妥协道:
【阁主不在康城,暂缓几日也可。】
乘军一向不喜令子石,千方百计让自己难堪,今天遇此事岂能善罢甘休,再有若是同意他的建议,谁能担保他不去告密,于是笑语道:
【二档头,这人头换银两岂不更妙!】
令子石露出邪魅的笑容,如同地狱的梦魇张牙舞爪揭开让人胆怯而恐惧的面目,那一刻任凭是久经沙场的死侍,都会毛骨悚然不寒而栗,那根本不是笑容,那是一把杀人的剑。
【军师不愧是易海楼之心腹,不枉他对你如此重用,不过你听清楚,此事若走漏半点,三天后,你的尸首一定也在其中。】
这句话,虽轻言淡语却见血封喉。
乘军脸色惨白,刚才的嚣张气焰顿时全无。
令子石闭目养神。
这一路再无话语。
草屋这边,三人无心饱腹。
约莫申时,邵鸣成与斗天杰才赶着马车回来。
此时,羽晴心情有一种无助加无奈的感觉,内心有一种莫名的燥火,像是被风吹起的沙尘,令人忧伤,神色更是乌云布满了天空。
羽晴听有马车声响,又有师傅的叫嚷,四下寻找,提手木棍出门迎接。
邵鸣成一看她的架势就知并非迎接之礼,连忙挡住去路护着车马,不让其靠近,并告知斗天杰赶紧把车上东西拿进屋。
羽晴哭泣面容,狠狠将木棍打在师傅肩头。
邵鸣成并未躲闪,依旧慈眉善目不忍嗔怪。
魏雪风见状急忙将她拽至一旁,羽晴见无人帮衬,口中泣泣嘤嘤,将手中木棍撩在地上,转身拭面容泪痕,碎步往自己闺房而去。
待马车上的货物卸下,钟延、魏雪风二人将晌午事情娓娓道来。
天变的阴沉沉,刺骨的寒风,冰冷的气息,风吹到脸上像刀割一样,放眼望去,整个枯叶林像是被冰雪封住,偶尔老树上的寒鸦惨叫几声。
马车在院落,被雪掩埋。
马在新搭的草屋内,卷食枯草。
人在另一个草屋。
四人虽围坐在简陋的地炉旁,却没有温酒。
邵鸣成听完,闭目思索半晌随问:
【雪风!五十步内知晓有人藏于树后,唯一的可能就是你已掌握环武气,不过此环武气恐怕连自保都算不上,若可躲避武玄才算登堂,日后可要多加修炼。】
魏雪风面露喜色可转瞬即逝,随问:
【师傅不是说过,环武气没有捷径可言吗?】
邵鸣成捋胡得意,徐徐说道:
【不错,环武气的确是需要通过日积月累年复一年的对决中才能磨练出来,也只有施展武玄时才能发觉,此种洞察力可能凌驾于环武气之上。】
魏雪风嘟囔着嘴,满是委屈的说道:
【当真?可师傅刚才还说自保都算不上。】
邵鸣成不禁善意欢笑,道明理由:
【为师怕你得意忘形,荒废修炼。】
魏雪风表情严肃,朗声说道:
【师傅费神了,雪风自有分寸。绝不会……】
他转身见确认羽晴不在,低声又说道:
【绝不会……像师姐那般不思进取。】
三人听之,哈哈大笑。
邵鸣成怕声响过大,又会遭羽晴白眼和嘤嘤,示意商讨别事,缓缓说道:
【钟延,你有几成把握,这令子石不会将此地告知易海楼?】
钟延未有多余考虑,随口说道:
【十成!】
邵鸣成点头默许,又问道:
【那块“肥肉”,又有几成把握?】
钟延迟迟不语,咋舌半晌也只挤出一字。
【这……】
斗天杰眼眸一晃计上心头,叹息几声说道:
【聚海阁算的上“肥肉”,只有易海楼的军师兼大档头——乘军!若是他的话,易海楼一定会知其此地,看来……】
邵鸣成摆手打断话语,又问道:
【那易海楼实力如何?】
斗天杰略想片刻,说道:
【单单会武玄者就有六佰余众……】
邵鸣成摇头示意,说道:
【老朽的本意是他的实力?】
斗天杰双眼微眯,若有所思迟迟才说:
【瞬间可现明玄六重。】
钟延沉不下心,愤愤言语:
【既然退不了退就此无须再退!你我三人恐怕不是那六百人的对手,可对阵易海楼,以三对一,或许还有一战之力!】
邵鸣成闭目思索,未有断言。
斗天杰考虑半晌,劝说道:
【还请钟前辈三思!其一,易海楼很难孤身一人行动,他身上不离飞天彩;其二,对阵明玄之人,开阔地最佳,若在康城对阵无疑已落下风;其三,易海楼手下有三位档头,倘若对阵一旦僵持,对你我极其不利。】
此话说完,三人都沉默不语。
魏雪风此时也侧耳倾听,看三位前辈迟迟犹豫未作表率,起身正声说道:
【徒儿与易海楼不共戴天,此等良机若要错过,不知何年才能报仇雪恨,雪风愿用这解玄与他决一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