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九人天龙门

欲升苍穹画重楼,

挥毫落纸折返愁。

貌美天仙笑语柔,

哪及人间逍遥游。

十一月十六!

破晓!

灯火熄灭了,天逐渐亮了。

万美楼的老板一定厌恶天亮,因为天一亮,那些嫖客就要离开,聚宝盆一旦变得冷清,怎会还有财宝!一大早万美楼的门口就停着数十辆马车,门外的那些管家们备好宽厚锦袍连忙去搀扶自家早已双腿发软的主子少爷,一宿的折腾换做谁都要回家静养一番。

天气寒冷,雪花片片。

门前的车马井然有序,三三两两熙熙攘攘,马夫们早已混的脸熟,四目相视点头而笑,满天飞雪银装素裹,路上车辙痕迹延绵不断。

尽管门口老鸨极力挽留,可佝偻缩首的那帮人根本不愿意在此逗留,车马一稳就与管家钻入厢内疾驰而走,翱翔天际的鹰隼怎会在枯草堆休憩,家财万贯的少主又怎会看上那朴素的酒楼破旧的床铺!

寂静安详,冷风阵阵。

万美楼内的客官已走八九,一个男人撩开白玉珠帘,他的双眼炯炯有神,一夜耕耘竟还能有如此明眸实力非凡,他看向门外灰白天际点点飘雪,眉头微皱似有心事却不以言表,他讨厌雪,更讨厌下雪,出生时他在大雪风飞的屋外,从小烙下病根,但逢雨雪天,双腿疼痛刺骨。

老鸨的话语打乱了他的思绪。

【哎呦!客官!外面这般煞冷,还是赶紧进屋,我叫玉绫小姐再陪你喝几盅,暖暖身子。】

老鸨正说时,就拉那个男人的衣袖往里走,却被挥手谢绝。

男人转身碎步自顾而行。

那个老鸨可不敢执意挽留更不敢造次放赖,立在原地看着他向【温柔乡】而去,只因那个男人衣服的后背绣刻着三个字——【天龍門】。

气宇轩昂,风度翩翩。

他步伐很轻可每一步却稳健至极,他已风流一夜,精神却依旧亢奋。岁月对他只是勾勒了鬓角的银发,然而却被他青丝完美遮瑕,白皙的面庞多情帅气潇洒,身材修长恰到好处,多一分肥腻少一分骨柴。

天龙门的颜值担当非他莫属!

他就是座次第四位——李光胜!

至此,天龙门九人悉数登场,他们座次分别是:

第一位:任天高(三十四岁)——未知,一枝金线刺绣寒梅。第四十九章初现,现居京都;

第二位:宁游(六十二岁)——气玄,两株墨绿荷花。第二十五初现,现居未知;

第三位:刘寻东(四十二岁)——物明玄,三朵金丝牡丹。第四十三章初现,现居洛阳;

第四位:李光胜(四十四岁)——明玄,四朵湛青紫藤花。第五十一章初现,现居洛阳;

第五位:封山(四十岁)——物玄,五朵似血红莲。第七章初现,现居南疆同乐镇;

第六位:静飘南(三十一岁)——物玄,六株粉色水仙。第九章初现,现居洛阳;

第七位:文刀辉(四十二岁)——气玄,七朵紫色君子兰。第十一章初现,现居南疆同乐镇;

第八位:文刀源(三十二岁)——物玄,八朵绯红君子兰。第十一章初现,现居南疆同乐镇;

第九位:文刀月(二十六岁)——明玄,九朵赤红君子兰。第五章初现,第四十三章卒。

他们有九个人,活着的只有八个人。

天龙门是朝廷刺入江湖的一把匕首,虽重权在握,亦有家财万贯,可世间没哪有不散的宴席,绕梁三日的余音也终有休止符,座次排行替换更迭时有发生或战死或退隐,路宽坎坷自然不会少……

【温柔乡】少了温柔,【烟雨阁】褪了烟雨。

朴素的酒楼聚客厅,刘寻东依旧在昨晚的酒桌旁,酒桌上并没有摆酒,而是一套茶具,侧身的风炉已燃火。

掌柜和酒保伙计虽醒却是昏昏欲睡恍如隔世,他们依旧趴在桌子上,不愿挪动半步,已经习惯一大早酒楼空荡荡的模样,偶尔来个食客只能随意打发理由,便不再理会。

李光胜顺左楼梯而上,扣开暗柜,看守大汉起初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咪着酒,见有客来立刻毕恭毕敬。

李光胜几番闪转腾挪,推开槅门径直前往聚客厅。

他们两人四目对视,互相抱拳凝望而笑。

刘寻东起身盛情邀约。

二人不分主客正襟危坐,刘寻东一番茶艺炫技。

先点燃一只檀香,用沸水将茶具浇透,再用竹勺将云雾茶轻轻拨入紫砂壶中,洗茶之后,手法三起三落,向紫砂壶注水至满,再用沸水浇遍壶身,再将壶中的茶水缓缓撇掉,最后注水分杯倾入。

七分茶!

李光胜隔衣袖伸出两指在桌上敲了三下。

刘寻东听声已收壶,笑语:【胜兄,别来无恙。】

李光胜不苟言笑,拈花式拿杯衣袖遮挡半脸细品。

【如何?】

李光胜冷冷说道:【云雾而已,又非龙舌玉叶!】

他的声线微妙,纤细而婉转,只觉入耳有说不出来的意境,恰似浮光掠影飘雪叶落,撩拨心弦沁人肺腑。

【胜兄若觉得不适,换了也无妨。】

刘寻东正要将壶内茶叶撇去。

又听李光胜得言语:【罢了!既然三门主能寻到这,那你我就不必客套,只说何事!不过话先说好,我这往后几日都在万美楼,既不会外出寻人,这手上更不可碰血腥污秽。】

李光胜话语间,眼眸不曾正眼看过刘寻东,其态度冷若冰霜桀骜不驯,他小心翼翼的寻找双手指缝间细微的泥灰,指如春葱芊芊玉手白璧无瑕,若他不是男儿身,谁能想到这竟然是男人的手!

刘寻东讪笑说道:【胜兄误会了,只是喝茶。】

李光胜持扇式举杯悠然鉴赏。

【三门主有如此雅兴?真是难得!】

刘寻东桃花眼几乎眯成线,堆满笑容。

【若论雅兴远不及胜兄……】

李光胜冷笑摇头,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门主喜戴高帽,这套官话留给他老人家听。】

刘寻东咯咯讪笑,见其空杯欲加茶水。

李光胜杯口遮手不予再倾入茶水,缓缓说道:

【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三门主,时候已不早了,今就此为止多谈也是无意,在下还要去万美楼陪姑娘,就此别过!】

刘寻东起身并未阻拦,而是从袖袋拿出一只精致红花梨小木盒搁在桌上,那一声脆响伴着随之而来的话语,让李光胜止住脚步。

【哎,可惜!这镜匣看来只能当柴火木。】

玲珑坊的镜匣,由于贵木难寻做工考究,玲珑坊一年只做十个镜匣,物未做早已被人全价订制,更有甚者安排仆人天天与工匠同吃同住,只为早日如愿。

李光胜悠然转身双眸立变聚神闪亮,不禁说道:

【玲珑匣!】

刘寻东追捧道:【胜兄,只寻一眼就能辨认……】

李光胜摆手打断其话语,跨步入座。

【那一声玉落脆响,野市作坊岂能仿造?】

刘寻东将木盒推至李光胜的手旁,又将杯中茶倾入七分,再后则是细看双手八枚戒指有无刮花磨损,不予理会旁人焦躁之心。

李光胜立即从袖袋中取出全部银票搁在自己面前,为确保万无一失,他小心翼翼的拿起玲珑匣观察片刻,又细微放回桌上,又是一声脆音。

【错不了!定是玲珑匣!】

李光胜的面容似拨云见日,立刻喜笑颜开。

【三门主,开价!】

刘寻东哈气擦拭戒指,不予理会。

李光胜起身提壶,将其杯中倾茶,轻声细语道:

【三门主,这玲珑匣多少银两?】

刘寻东神情坦然端茶不语,一饮而尽。

李光胜只好再倾茶他再一口闷。

如此反复几番,直到紫砂壶内已无茶水为止,李光胜抖摇数次晃不出一滴,顿时气急败坏,抄手将壶扔出门外,眼白泛红拍案而起口中呵斥道:

【刘老黑!你是聋了还是哑了!】

刘寻东摊手露出八枚戒指,讪笑说道:【小四,有事好商量,不要气急伤了身子,对谁都没好处,再者!这玲珑匣于我毫无用处,还不如倒卖出去。】

【开价!】

李光胜缓缓坐下,将银票捻在指尖。

刘寻东握拳伸出一只手指。

【一百两?】

哼笑,摇头。

【一千两……】

微笑,摇头。

【一万两!】

刘寻东摇头说道:【是一个人头!】

李光胜冷峻不惊,又开始找寻指缝间的泥灰。

【三门主如此用心,看来这个人头,金贵得很!】

刘寻东坦然道:【胜兄所言极是!】

【谁?】

刘寻东提气掌风直指掌柜与伙计,那五人瞬间又软塌塌的瘫在桌上,不省人事。

【宁游……】

李光胜以为听错,声音洪亮。

【谁!】

【天龙门第二把交椅——宁游!】

李光胜话语顾虑,缓缓说道:

【天龙门的规矩你不是不明了,手足相残可是要做成人彘,更何况是他!还有,你不会不知晓,他是气玄我是明玄。真要与他放对,恐怕躺下的不是他。】

刘寻东依旧面善,回答道:

【胜兄多虑了,其一、除掉宁游是门主他老人家的意思;其二、由我来清理门户,你无须动手;其三、之所以与你结伴,是怕宁游藏有后手,被他逃脱。】

李光胜眼中一抹寒光,收起银票与镜匣邪魅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