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谁主沉浮(下)

独尊无酒酹残春,

白发萧疏感旧邻。

不道江湖多变化,

可怜风雨几番新?

说完不久,送粥人从屋外进来,手里抱着一个穿着单薄的孩童。钟延看到魏雪风冻得发抖,连忙单手揽入怀中,将身上沁血的衣物包裹,生怕他冻伤。

伙计不敢动弹,李文雨凑脸看孩子面相苍白如纸毫无血色,怕文刀辉又起事端,摆手搪塞道:【去...去...去拿几件棉麻衣服来,这小鬼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估计钟老爷子还不把这客栈给掀了呀。】

很快伙计将钟延房内的粗布包裹交还与他本人,又找来几件破旧衣物交于手中。

文刀辉见孩童躺在钟延怀中不哭不闹,两颗明眸善意的上下打量着自己,让文刀辉情绪稍作缓和又心生怜悯,但随即冷眼看向李文雨,厉声道:【他的事算是解决,可还有一件事却没办!】

李文雨谄媚表情让他的脸变得更加丑陋,很难想象如此人高马大之人竟能如此,连忙问道:【哎呦!文老爷子尽管说!】

【你这客栈中!有一个说话阴阳怪气的伙计,你把他交给我,那么这件事就此了结,以后你我再相见还可以打个照面!】

李文雨心生不快,语音低沉道:【文爷,刚才之所以交出那小鬼不与您争执,只是觉得这件事没有必要伤了彼此的和气,可这事恐怕办不到!】

文刀辉听完不禁一笑,脸上赘肉跟着跳动,可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的笑意。他不缓不慢的说道:【你言下之意,那个人是罗俊的手下,我就不敢对他怎样?】

李文雨挺直胸膛傲慢冠绝,正声:【哎呦!文爷真是越活越聪明,不错!我李某也就是这个意思。】

文刀辉冷眼摊手,脸上赘肉不住的跳动,牙缝中挤出话语。

【言下之意,你要替他出头。】

【正是……】

还未等李文雨话语落地,文刀辉转身看向自己随行之人。

【源子,动手!】

这句话声音虽毫无起伏平淡无奇,可文刀辉的同伴听到如同一声号令。

话音落,物玄起。

刚才与文刀辉同坐之人从出刀聚玄斩击一气呵成,一道物玄锋芒毕露,地板所过之处逐个掀飞,顺着气浪又将碎板随物玄而去,李文雨见势不妙,连忙后撤数步,以防别人近身将他无法施展拳脚,拳心如炬后挥击挡,不料聚气玄无法抵挡,他这一挡,自己被弹出一丈开外。

武玄初者,空灵境界不高的人总想一击必杀,所以首招必是尽出全力,让敌手根本没有出招的机会,可这恰恰是对决中的大忌。第一击会让敌手捕捉到你的很多信息,列如武玄的特性、力道、聚玄时间,更有甚者都能看出破绽。而真正的武玄高手善于隐藏自身实力,若出手必定是权衡利弊,试探一击引出你的挡招方式,已作为第二招铺垫。

李文雨毕竟还是老江湖,未等停势纵身而起,可那人岂会给他喘息时间,腾空蓄势又是一刀,这一招更是凶猛,钟延见此架势,手臂护住魏雪风往后躲闪,文刀辉金身气玄护体避免气锋伤及,已无后退念想的他咆哮尽出全力双掌推挡,双玄触及整间客栈光芒耀眼,四散气锋将木质桌椅破坏殆尽。

李文雨挡第一刀并没有继出全力,只用八成气玄,不料被物玄击飞,心中自是断定刚才一击必是用了全力,正准备对应如何破解第二刀又至,这次他气玄已用十成抵挡,依然不敌此招,被砍翻在地被气锋伤体。一时间瘫坐在地上捂住前胸伤口,已无还击之力,只能等着被处死。那人也毫不掩饰,虽面容被黑色斗笠遮挡可动作已无情至极,拖刀走到他的跟前,双手举刀过头正要劈,被文刀辉喝住。

文刀辉漫步到李文雨跟前,探低头露出诡异笑容道:【怎么不说话!怕死吗?只要你把他叫出来,我就饶你不死。】

李文雨口中血水不断外流,连呼吸都觉困难,此时的他根本扛不住一刀的劈砍,他比谁都清楚。即便如此,他仍然强撑站起,整个人斜靠在墙壁,冷哼道:【云落从来就没有脱嘴的叛徒。】

说完,他将双眼合上,不予理睬。

他话语虽少,可让文刀辉一阵心悸,点头道:【嗯,面对死能说出这句话实在佩服,他为忠肯断自己手足,你为义可付之性命,实在难得。源子,今天就放他一条生路,我们走。】

文刀辉转头提上蓑衣向屋外走去,见钟延还立在门外又说道:【仁兄在这莫要答谢,赶紧速速离开,你与我不同路,先行告辞。】

钟延目送他隐去,继续向康城方向前行。

文刀辉未行多久就坐下停歇,此时他已将黑蓑衣重新披上,整个脸埋在斗笠中。而文刀源则站在他的身旁,眼神警惕的观察像一条猎犬嗅视周围。

【源子,刚才你第二刀怎么没出全力!】

文刀辉嬉笑问道。

文刀源答道:【呃!怕他留了后招,所以没有。】

文刀辉冷哼一声,说道:【我倒真希望你刚才第二刀就把他了结了,那种货色你根本不需要隐藏后招,无非就是仗着罗俊才嚣张作势。】

文刀源并未隐瞒,粗声答道:【呃!大哥要是不拦,第三刀那杂痞必死!】

文刀辉语气回转说道:【那杂痞,要死对你我都没好处,反而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不过罗俊手下有如此蛮重情重义之人,倒是真看不出来。也幸你未出全力,他要一死,天龙门和云落必有一战!刚才之所以那么说权当给自己一个台阶。】

【呃,大哥,门主曾经提过天龙门与罗俊一战只是迟早的事,这岂不是最好的借口。】

文刀辉摇头回应,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如今罗俊实力非凡,即便赢了他,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变故。】

【我们要是赢了罗俊,还会怕谁?】

文刀辉叹息说道:【只怕打败罗俊,天龙门也命不久矣。】

【呃?】

文刀源未明白他的涵义,支吾一声不知如何而说。

文刀辉解释道:【你我皆是棋子,天龙门也并非长久不衰,朝廷绝不会放任天龙门,倘若将他们的大患除掉,那天龙门终会被其他势力吞掉。】

显然这句话让文刀源突起惊异,脱口唐突言道:【可...我们不是属于朝廷势力,谁敢与我们为敌!】

文刀辉肆意大笑,摇头回应说道:【源子呀源子,朝廷!无非就欺压善良百姓,还有何用?还有你真以为朝廷撒布于江湖的只有天龙门?】

他见源子翻眼冥想,又说道:【你毋须再多考虑,若朝廷真有所为,那天龙门就毫无意义。并且还有其他为朝廷效力的组织也不复存在。】

源子点头回应,憨笑道:【呃!】

文刀辉回应:【嗯,罗俊与天龙门势力相当,最好暂时还是井水不犯河水。】

【大哥,呃。那为何还要冒风险救那个短命孩?万一罗俊翻脸...】

【那个孩子必须要救,而且也绝不能短命!】

文刀辉停顿一会,又说道:【刚才如此糟粕的环境!小孩的眼神中竟没有一丝恐慌,实在难得。】

【呃,我倒是觉得是那小孩吓傻了,所以不敢吱声。】

文刀辉一声叹息啧舌嬉笑摇头皆有,又说道:【这小孩要是有一个良师益友辅佐,以后定能成就一番大事,到时候我也能吹嘘当年救他敢与云落城为敌。】

文刀源连忙附和:【呃,那大哥到时候也帮我说道说道。】

文刀辉轻轻回应道:【你!你就出了两招,叫我如何帮你?】

说完,又上路途。

秋风瑟瑟,客栈的过往行人也不再辗转此地。

那间客栈经过这样折腾变得更破旧,李文雨坐靠在客栈附近的树下,胸前一尺长的伤口做了简易的包扎,那个送粥伙计在一旁擦拭他身上的血迹,眼眸含泪沉默无言。其他人哪会知道这间客栈只有他这一个伙计!

李文雨推开伙计,边说他嘴角还是溢出血,伙计连忙用衣角拭去,他在自己十成气玄的阻挡下还是有一尺刀伤,实在屈辱,厉声说道:【三!你现在赶紧召集在这里门徒,务必找到钟延!活要见尸,死要见人。】

伙计嗓音哽咽,脸色为难说道:【你伤势现在这么重,要是有仇家出现......】

李文雨眉头紧锁,语气稍作缓和:【这点伤死不了!钟延的手丢了,这买卖如何交差?】

伙计擦掉眼角泪痕,回答:【都什么时候了!这桩买卖撤了,下午买家来我将此事了了。】

他结结巴巴挤出几个字:【可...这买家可是段恩柔!】

【她又如何?不过是一个痴情种!正事要紧。】

李文雨脱口而出:【段三,她可是你姐姐!这桩买卖必须完成。】

段三声音低沉回应:【大哥,正事要紧!】

他提到正事,李文雨哑口无言,罗俊的命令门徒自然无人违背,段三四周扫看,轻声说道:【此事要是被城主知道,对谁都不好,你暂时还是把伤养好,等日落我召集人马去办正事!毕竟这离康城还有一段距离。】

李文雨只能点头示意,应声道:【可这钟延我还是不放心,要是他将我们告发,怎么办!】

【他……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