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忘少年凌云志,
曾许天下第一流。
勿让凡事不思归,
只在天涯独自悲。
一阵死静过后,突听一声嬉声笑语。
【真不愧是路阎罗!您的威名!在下还是略有耳闻!】
钟延双眸微动,缓缓说道:【阁下!走得是哪一路?麻烦现身相见。】
那人根本不理会钟延,自说其话:【现身怕是妄想,不过呢,此时此刻您可是要求我的时候,您这个样子,我怎敢放人?】
钟延没有丝毫迟疑,立即问道:【那……阁下要怎样才肯放人?】
【既然这孩子对您如此重要,想必您也知道这道上的规矩,自是用相同的物件才能兑换!对否?】
钟延指着伙计说道:【自然是这个道理,我房间内有一个粗布包裹,小伙计去把取来。】
还没等伙计反应,那人立即说道:【您那包裹内可是银两?若是就毋须去拿。】
钟延冷哼道:【阁下若不要钱财,那要什么去换?】
【你的手换他的命,如何?】
他没有半点迟疑和犹豫,立即回答:【这有何难,不知是左手还是右手?】
【在下想要您的双手!不知如何?】
【好!】
钟延未有一丝犹豫,立刻眼扫周围,见旁桌早已呆滞的食客桌角放着一把重花唐刀,他脸色凝重未作思虑几步直前将刀见锋。
顿时寒光乍现,白森森的刀刃让人不寒而栗,他未多想也不会多想,现在的他只希望魏雪风回到自己身边,此刻对方哪怕要他的命,他也绝不含糊,只听【噌】一声,钟延左臂被齐整削断,鲜血飞溅几丈,地上那只断臂不停的痉挛抽搐,钟延虽脸色未变,额头却现出豆大汗珠。
那人嘲笑道:【好,很好,那一只手若不方便,你可以叫人帮你砍下。】
钟延挥手一扬在身上扯下布条将伤口包住,冷冷说道:【等等!我这只手至少可以看看那个孩子吗?】
【不能,您还有一只手没有断,凭什么现在与我谈条件?】
钟延攥住断臂的伤口,轻缓说道:【只要我看到那个孩子,我就决不食言,若右手再断恐怕那个时候就无条件可谈。】
那人语气又尖酸起来,说道:【你不信我!】
钟延不缓不慢,轻声道:【江湖尔虞我诈,我已经交出一只手表明立场,还请阁下也表明。】
那人一通狂笑后,沉默不再言语,客栈里又恢复冷清。
突然靠门边的那桌有一人起身,缓缓而言:【一般人失去双手,此生将会无比的痛苦与折磨,而气玄者要是失去双手那跟死又有什么分别!这位仁兄为了救一个孩子,连自己的双手都肯舍弃,江湖中这种人实在无多,阁下刚才说的那些话若是出尔反尔,怕是今天真的走不出这间客栈。】
听见有旁人帮钟延说好话,那人立即喝道:【哟……哪里来的村野山夫!好大的口气。】
那人站起身来,缓缓说道:
【天龙门...座次...第七位——文刀辉!】
此话说出,仿佛空气就在一刹那凝固!
破旧的客栈里沉静了许久之后。
那人立即话语结巴,口中断断续续说:【你这野夫!莫要口出狂言,打着天龙门名号招摇撞骗多的去了,鬼知晓是真是假!】
文刀辉不与争论真假之事,话语朗声:【门楼台阶已经给你,下或是不下?】
一人说话之犀利并不是狠话连篇,而是口中言语有无法抵抗的恐惧,侵入骨髓的冰冷。眼前这位不足六尺的男人竟话语犀利,让在座各位惊叹,虽身材臃肿动作却干净利索,他将破旧黑蓑衣卸下,露出金黄色锦缎长衫,白色袖口映衬出赤红盘龙图纹,前身缎面绣有七朵紫色君子兰,后背则是绣刻三个黑色楷体大字——天龍門。他显露衣着便坐定将黑色斗笠放于桌上,一张面容圆润腮帮肥硕,淡眉细眼唇齿肥厚的脸显现,藏于暗处之人看他的容貌不禁大笑。
【真是笑话!你显出这种衣服就表明了天龙门?】
钟延看了这身衣服,缓缓说道:【既然有幸在此地碰到天龙门肯出面做证,这右手再给你又有何妨?】
话音刚落,他将斜靠左肩上,正要举手截断。咽沫之间,文刀辉已经近他身前,一把扼住手腕,低头轻声说道:【这位仁兄,这件事情不要急躁,还有其他挽回的余地,你又何必如此急切。更何况,这杂痞还不相信,倘若你这一刀下去那杂痞不放人,你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钟延觉知有理,忍痛不惊。
文刀辉抬头看向柜台,从腰间拿出一个金丝锦囊,展出黑金令牌!厉声道:【本来这令牌,如你这般货色怕是根本不配看,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界,不管你背后是何种靠山,今天这位仁兄的事情我一定要管,你个杂痞看清楚这是什么!】
令牌通体镂空黑亮形似半月,光芒耀眼现出【天龍門】字样。暗中人此时沉默不言,他一直不敢承认直到此刻才觉悟。
文刀辉收起令牌,缓缓说道:【他的右手就留给他自己。】
暗中人明显说话已经没有半点底气,颤声说道:【我若真是不从呢?】
文刀辉眼神藐视,缓缓浅笑回答:【那你一定会死,并且三族无一活口。若你不信不妨试试。】
此话过后,暗中人唯诺口气再无猖狂之意,说道:【额……小的并不是不予天龙门情面,只是客栈老板立下的铁律,小的不敢不从。而现在只有一只手,这大老板回来,小的无法交差,还望谅解。】
文刀辉面无表情,严肃答道:【不过是一只手的事情,把你的手砍下来,不就正好凑齐了吗?】
【前辈这是在说笑呢,这讨价还价也得有个分寸,再说从来也没有这样让步,更何况是用小人的手来顶替换他的手!】
两人对话让钟延心中焦急,可与暗中人实在语气不润,自己交涉定讨要不到魏雪风,只好将希望寄托于他。
文刀辉脸色突然阴沉,咆哮道:【你这杂痞竟敢如此戏弄我,先前于你台阶不下,在这三番跟我胡扯,待会定要你尝尝骨肉分离的滋味,莫要说这客栈大老板是天王老子,即便是当今皇上我也非杀你不可。】
暗中人彻底沉默不久,门外突听有人欢喜话语:【哎呦!这是哪位贵客光临大驾?让这茅草炉子亮了许多!】
说话之间,那人歪斜身体勉强通过被桌板挡住的厅门,他的身材实在高大魁梧几乎和厅门高度一样,可面容却实在丑陋不堪,右眼有道伤疤,将他的整个眼帘全部掀开,而左眼似乎被利器所伤眼球凹陷,渣胡塌鼻梁,板寸头上纵横交错的伤痕犹如一张粗线渔网。
李文雨的话音刚落,伙计小跑到他跟前与之说明情况,看到文刀辉衣着天龙门字样便马上赶到他的身旁,抱拳拱手毕恭毕敬,看到他前身缎面上的七朵君子兰,惊喜说道:【鄙人李文雨恭迎贵客!这天龙门的面子我李某定是要给,不但要给而且要给足。】
李文雨此话说完眼神落在钟延的断臂上时,冷哼道:【哎呦!这不是当年叱咤江湖,令无数镖局都恨之入骨的钟老爷子吗?怎么!您不会是东西丢了吧!莫说您现在这样,即便您是千手观音,我李某人也绝不会还你,您老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
钟延并未急火攻心,而是不缓不慢将伤口又重新包扎,捡起断臂放于怀中,空气中夹杂着血腥味让旁站的食客早已停了碗筷,却又不敢起身离开,脸色难看不知何去何从。鉴于此,他缓缓而言:【这也无妨,还请无关此事之人离开这是非之地。】
这句话对旁桌的三人来说,无疑就是救命的稻草,三人很小心的起身缩头夹尾往屋外而去。钟延看他们已经出门,接着又说道:【还请两位天龙门高手也暂时回避,这是我和他的私人恩怨。】
文刀辉立于钟延身旁,听到这话没有丝毫移动之意,李文雨见势连忙说道:【文爷,您也知道这云落一向与天龙门不相来往,难道您今天想为这江洋大盗琐事挑起事端?】
【挑起事端!我只看这位仁兄遭奸人暗算,站出来为之惋惜。再说云落居然能干出这等卑鄙无耻之事,这是让我刮目相看!佩服佩服。】
李文雨有些错然,干咳几声缓和气氛,轻声道:【文爷!您应该知晓云落是何人势力,还望收回刚才那些不干净的话。对你我大家都好,如何?】
文刀辉听得此言狂笑不止,突然脸色阴沉咆哮道:【哼哼,你这杂痞!倒是说说罗俊那厮能对我如何!又能对天龙门如何!】
此话实在呛人,李文雨却并没有翻脸,反而挤出笑容对着无人的柜台,朗声说道:【哎呦!文爷何必动怒,不要为了琐事迁怒您老人家,来人啦!还不赶紧把文爷想要的东西带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