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生辰风波

哪吒的生辰转眼到了。敖凌远远听着申公豹带着敖丙出门去,却仍然无法挣脱封印的束缚,只能一面尽力尝试,一面紧张地计算着时间。

忽然海水一阵翻涌,巨大的漩涡从海面向下卷来,势如破竹,一下子击碎了她房间的屋顶,将神力的封印短暂地扯开一个口子,把她裹挟其中。以她的能力,本可以不被这股巨浪带走,但她心念一动,知道这是自己逃离囚禁的唯一机会。况且她从这滔天巨浪中隐隐感受到哥哥的神力,知道一定有大事发生。是以她顺手拿起长鞭作武器,不禁不躲,反而顺着浪涛,尽力向上游去。

很快出了海面,她这才发现自己身在一根巨大的水柱中。海滩、树林、村舍从她身下滑过,使她意识到自己正身在陈塘关上空。她又发现除了自己身处其中的水柱外,还有另外七根同样的水柱拔地而起,在离她不远的空中交汇成一片湖泊,遮天蔽日,蔚为壮观。

此刻她能够更加清楚地感受到敖丙的力量,猜想这一切都是他的杰作。她心中不禁凉了半截,知道她的哥哥,正在做一件可怕的错事。

现在她已身在那片湖泊中,正准备一跃而出,忽然水波微漾,一阵寒意侵袭她的全身。她暗道不好,来不及离开,便被封冻其中。暗念咒诀,她拼命想挣脱冰层,破冰而出,但敖丙用神力维系冰层,敖凌无法相抗,被困其中,动弹不得。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在她觉得自己快要冻僵的时候,冰层上的神力忽然一松。她立刻抓住机会,破冰而出,向下俯冲落在李府院里。只见庭院中人声嘈杂,一片大雾,什么都看不清。敖凌眉头一皱,手中握紧长鞭,四处奔跑观望。

忽然她踩到地上一团柔软的东西,险些滑倒。回身捡起,银白的丝绸,边缘有深灰的花纹,她一下子认出这是敖丙的头巾。看着悬天的冰河,她几乎在一瞬间想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定是敖丙身份暴露,申公豹才怂恿他杀人灭口,说不定还以龙族的命运相胁迫。

事到如今,局势早已超出了控制,也不再有隐瞒的必要了。敖凌心一横,扯下自己的头巾,与敖丙的一起掷在地上,赫然露出一对龙角。她正准备继续拔足狂奔,忽见不远处的大雾中,一个硕大的冰球直直飞上天际,达到至高点后又折返落下。敖凌隐约看到太乙、哪吒,还有……还有敖丙和申公豹?四人以奇异的姿势缠裹在一起,令敖凌既感好笑又摸不着头脑。冰球坠地,她听到“咔擦”的碎裂声,接着便是一阵打斗,愈演愈烈。

敖凌循声往打斗的地方跑去,之见敖丙正一锤抡向李靖夫妇,而哪吒飞身将父母扑开,大锤落在哪吒背上,三人被摔得很远。“吒儿!吒儿!”李靖夫妇急急叫着,殷夫人将哪吒靠在怀里,几乎掉下泪来。

哪吒挣扎了一下,又无力地落回母亲怀中。敖丙怔怔看着,似乎很是不忍,但接着垂下眸去,硬起心肠,飞向空中悬挂的冰河。

申公豹看着这一切,得意地狞笑起来,举起手中的长棒,向哪吒三人打去。三人毫无抵抗之力,只是苦笑着闭上双眼,等待死亡的降临。

忽然白影一闪,申公豹只觉得一阵逼人的寒气掠过全身,手中的长棒被一股力量一卷,荡开好几步。站定看清了来人,他不禁大吃一惊:“公主,你怎么……”来不及说完,一座冰山忽然拔地而起,将他封冻其中,只有狰狞的表情格外鲜活。

李靖三人怔怔看着这白衣女子突然出现,手中一条剔透的冰索挡开了申公豹的致命一击。待把申公豹封入冰山,她转过身来,似乎想看看三人有没有受伤。袅娜的姿态,姣好的面容,哪吒不禁惊叫一声:“敖凌!”

李靖的目光锁定在敖凌的两只龙角上,神色很是复杂。此前他是真的以为龙族是为恶的妖兽,可就在这短短一天之内,他已经被龙族救了两次。太乙从大雾中颠颠地跑出来,看到敖凌愣了愣,好像认出了她:“你,你……”

不过情势并没有给他们深谈的时间,只见敖丙长啸一声,化作龙形,一下子踏在那片冰河上。八根立柱同时坍塌,茫茫冰河开始下降。敖凌脸色一变,转身直直冲着那冰河飞去,伸手托住了它。冰河仍在下降,只是速度慢了许多。敖凌拼尽全力,向上大声道:“哥哥!快住手!”

“凌儿?”敖丙一惊,出于对妹妹的疼爱,自然地松开了龙爪。冰河有一瞬间悬停,随即开始缓缓上升。“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危险,快回家去,哥哥会处理这些事的。”

敖凌肩上驮着千斤重的冰河,实在没有心情跟他慢慢谈,她深吸一口气,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朗声道:“在灵珠之前,龙族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天下的事!父王做错了第一次,哥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再做错第二次!如果今日万丈冰河埋了陈塘关,那龙族,才真的是没有活路了!”

众人看着这龙族的兄妹俩相僵持,又听了敖凌的话,都不禁愣在原地,仰头呆呆看着。一片寂静中,传出哪吒低低的声音:“日月同生,千灵重元,天地无量乾坤圈,急急如律令……”火光泛起,高大俊郎的少年出现在眼前。他伸出手腕接住半空的乾坤圈:“不能全开,会失去意识。”说罢唤过混天绫,向着万丈冰河,冲天飞去。

敖凌感受到一阵灼热,火红的混天绫绕住她的腰肢,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向下甩去。身畔少年的声音有些陌生,语气却很熟悉:“你一边儿待着去,我来!”

敖凌被甩到半空才勉强停住,忙和地上的人一样抬头去看。敖丙对哪吒显然不像对敖凌那样温和,冰河控制不住又开始下降。敖凌略一喘气,再次冲着冰河飞去,由远及近听到哪吒歇斯底里的怒吼:“是魔是仙,我自己说了才算!”

敖凌震惊地看着少年仿佛爆发出体内所有的力量,横生出无数手臂,一同顶在冰河上。烈焰不可遏制地蔓延开来,包围着整个冰河贪婪地舔舐,将其融化成蒙蒙细雨。接着混天绫直奔敖丙而去,虽然他快速躲闪,还是被紧紧缠住。敖凌见状不好,加速向高空奔去,但见一团火云直冲敖丙扑去,不禁惊惧地尖叫一声:“不!”一下子跪在了云端之上。

火雾散去,高大的少年脚踏风火轮,傲然立在天地之间,手中擎一柄火尖枪,枪尖距离敖丙的眼睛只有不到一寸。他背对着绝望而跪的少女,声音听不出感情:“你放心。”

敖凌眼中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呆呆看着眼前奇异而壮阔的画面,不知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