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通明的殿堂里,一具苍老的尸体倒伏在一尊青铜椅背上,他的双眼未闭,望着大殿穹顶,嘴角边沿残留着半干涸的血渍,胸口上更是有个碗口大的洞窟。
周围血腥味浓郁,鲜血应该便是从那里迸溅流淌而出的,铺在地上,蜿蜒曲折,如同一小径。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害人的也许不是贪念,而是执着!”
有踏步声传来,光明中人影恍惚,从尸体那已经散开的眼瞳里依稀能辨别来人应该提着一把烂桃木做的剑。
“真是意外又难得,没想到会是你来替他收尸!”有道清脆的声音在空荡的大殿里响起,让人辨别不出方位。
“毕竟同行过,收尸还是能做得到的!”烂桃木剑主人说道,目光一直盯着尸体,似乎并未因殿内有其他人而感到奇怪。
“那么……除了收尸,还有什么打算?”藏于暗处的人又问道,声音沙哑却不苍老。
“报仇么?这种事应该还轮不上我,他的后人成群,兄弟也还有好几个!”
“你不也是他的兄弟?”
“曾经是!”烂桃木的主人走的小心翼翼,看得出来,他不是在避开什么机关阵法,而是在纯粹避让那淌了一地的暗血。
“这么说现在不是?既然这样的话,还收什么尸?!”
“什么意思?你要他的尸体?”桃木剑的主人止步,目光至始至终都盯着青铜椅上的尸体。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对方话音一落,气氛便陡然凝结,经过一阵沉默后,桃木剑主人才再次开口说道:“单凭你一人应该不足以奈何他!”
对方显然不在意烂桃木剑主人绕过了之前的话题,而是耐心解释道:“呵呵,说来你可能不信,是你族的小家伙帮了我!看见那个窟窿没?那才是致命伤!”
奇怪的是,对于这番回应烂桃木剑主人并未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奇怪,最起码语气上没有体现。
“你没伤他吧?”
“怎么会?!杀了他,杀死第五代的罪状谁来背?”
“倒是好算计!”
“谬赞了,也说不上算计,只是临时起意!”
“如此正好,既然这样,尸体你带走吧!”烂桃木剑主人略微沉吟,做出了让行的决定。
而这种举动,反而让藏于暗处的人心中生了疑,迟缓了一阵,说道:“你的能力我是知晓的,你答应的这么干脆,倒是让我不好做啊!”
“不必为难猜忌,既然你我目标一致,那么一切都好说!”烂桃木移动,其主人已经转身,跨出了殿门,就站在那里,挡住了雨后初显的天光,驻足补充道:“除非你心有不诡?!”
“你看不出来?”声音响起,胸口有窟窿的尸体竟在缓缓的站起,过程很缓慢,站在青铜椅上,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我又岂是全知全能的?”
“那么……会有变数么?”
“兴许有,又似乎正在生成,那感觉……唔,很诡谲,就像是一条极坚韧的线,贯穿了一条河!时间的长河!”
“怎么可能?!”藏于暗处的人忍不住发出惊叹,同时那具刚刚站立的尸体也跟着一颤,差点重新栽倒在青铜椅上。
“的确很难理解……就像是已有的事将要在未来重现?”
“又或是未来的事在过去要发生?”
“太不可思议了,参与者究竟是谁?那根线又在何处?对他们而言,我们这是未来,还是过去?”
烂桃木剑的主人说着说着似乎沉浸到了某一种状态中,一边自语一边缓缓闭目,最后竟完全没了声息。
而对于他而说,藏于暗处的人兴许真的不是敌人,最起码就此刻来说,对方没有打扰他的推衍,只有一具尸体在初霁的夜色里贴着墙角,悄无声息的缓缓步向远方,直到消失。
……
……
在另一边,更为黑暗的殿堂里,谈话仍然在继续。
“你的体魄很强,比我预料的还强!能告诉我夯基秘方么?”看着逐渐被黑暗缠蚀的何璨,金怀鳞目露神光。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只有夯下品神基的秘方,至于中品神基,纯粹是机缘巧合下才铸就的,已知的材料只有一种天合神露而已!”
“天合神露?的确算是不错的东西,我也服用过,但效用貌似没有你这么强!隐隐竟搭上了上品之梯,实在不可想象!”金怀鳞说道,通过何璨在眼前阵法里坚持的时间大概判断出了何璨的体魄强度。
“你服用了几滴?”他又问道,要探明究竟。
何璨一愣,擦拭了一下嘴角溢出的鲜血,带着坦诚解答道:“不清楚,一瓶几百来滴大概是有的吧!”
“几百来滴?!”金怀鳞闻言眉头一挑,对这数量感到惊诧。
“不错!”谈话期间,何璨身周已经发生了异变,如墨般的黑暗物质还在,包裹着他磨绕不休,但除了纯粹的黑暗,里面已经开始闪烁着丝丝缕缕的暗淡金光,不细察却看不出来。
“下品秘方能告诉我么?”金怀鳞的小脸上布满了恳切,光看样貌,真像个阳光无害的邻家小弟弟一般。
“能放了我吗?”何璨也讨价还价,早就洞察了对方的目的,应该是要用眼前这毒辣的阵法磨杀自己,提炼神精物质,来造就己身。
“可以,告诉我直达上阶的秘方,就能放了你!毕竟你也知道我的目的,而有选择的话,我也不想做那么残忍的事情的!”对方大眼不眨,语气真诚,说着瞎话。
“是羲禾草和玄光液!”何璨如实告知。
“璨兄果然友善真诚,只是羲禾草我听过,而那玄光液我却不曾听闻!”金怀鳞目光炯炯,逼视着实际已被小片金光包围住,黑暗物质严密外裹,但却不能入侵肉体根基的何璨。
“那东西不珍贵,但的确少见,是我昔年在剑坟修习时得到的,你去找剑坟府主讨要,就说要那断剑沥水,想来以对方那和善的脾气,应该会给予你的!”何璨作出回应,口中流下的鲜血越发的多了,显然是内脏遭到了压迫,受了不轻的创伤,至于是外力还是诡异物质的侵袭,这在外人来看,却是难以辨别清楚的。
“好的,多谢璨兄了!”
“既然这样,怀麟兄弟能否放开为兄了?”何璨来前与荆凤了解过金家概况,知道金家有十四岁少主,只是未料到对方有如此手段,而今正视,才把对方看做一个人物,只是在对方看来,却不免有些晚了。
“不急,还有一事也是怀鳞想问的,就是璨兄来我们金家真的是来寻求庇护的吗?”
砰砰!
说话之际,何璨体表绽放的暗金之光竟然开始炸裂,黑暗侵蚀,在不断压榨他的体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