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米雁回就晓得坏了。
他也不敢等红藕回应,急急落荒而逃。
红藕听着外头慌乱的脚步声,一丝笑意渐渐爬上唇角。只是在视线触及一只巨大的蟾蜍时,笑意渐缓。这冷冰冰滑腻腻的蟾蜍是什么时候跑进来的?!
夜凉如水,月儿过了半空。
缘生觉得有些怪,却又不晓得哪里怪。
整个房子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淡香,公子关着门,没让他进去伺候。他讪讪地将墨砚放好,打算找个地方歇着。往日他都是睡在公子床下,随时听候公子吩咐,而今公子忽然不要他伺候了,竟是无所适从。
他转来转去,愣是找不着合适的地方。倒是发现荷香和梅香房里的灯还亮着,有人在说话,声音压得很低。
“荷香姐姐,荷香姐姐。”缘生站在门口小声喊着,想让荷香帮他找一个睡的地方。
里头静默了一下,而后荷香在里头说:“我们歇下了,缘生有什么事?”
“哦。”缘生搔搔头,只得道,“荷香姐姐,无事。”
缘生欲哭无泪,忽而想起米雁回来,不如去米大哥那儿借宿一晚,说不定还有夜宵吃哦。
缘生喜滋滋地走到西厢房的门口,先是小声喊道:“米大哥,米大哥?”
无人回应。
约莫是擦洗身子去了,没听着,缘生想道。
于是缘生伸手,轻轻地推门。
门竟然开了。
缘生心中庆幸,幸好米大哥是个不锁门的豪爽汉子!他迈步进去,月色穿过窗纱,在狭窄的房中投下明明暗暗的斑驳陆离。
床榻上没有人。
缘生安静地候了一会儿,没有听到房中有另外一个人的呼吸。
他丝毫不慌张,而是自己寻了一张小杌子,坐下来,安静地等候。
宋怀阳坐在圈椅上,冷眼看着眼前被吊起来的人。
在花灯会上企图行刺他的有十二个,还有一个专门放箭和丢他石子的没抓到。他气得要死,但是没有办法,他此刻用的都是节度使借给他的官差,而他宋家私自募养的兵,只听宋遥的话。
眼前被吊着的人奄奄一息,却还对他怒目而视。
好,有骨气。
他扭扭手指:“叫什么名字?”
那人冷笑一声:“杀宋家!”
他蹙眉:“你们跟宋家什么仇怨?”
那人又冷笑一声:“血海深仇!”
宋怀阳啧啧两声:“如此说来,无人指示你们了?”
那人冷哼一声:“天理昭昭,祝你们宋家早日死绝。”
“呵。”宋怀阳起身走近那人,伸手,用力捏住那人的下颌,“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死绝了,我们宋家都不会死。”
那人的嘴角溢出血来,对宋怀阳仍旧是滔天的恨意。
宋怀阳松了手,晃晃悠悠地往外头走去。
身旁宋一束恭敬道:“这人……”
宋怀阳扯扯嘴:“留着,让他看一看,我们宋家的盛世辉煌。”
“是。”
好无趣。宋怀阳慢慢地从地牢里出来,还以为在季城可以好好歇一歇呢,没想到还是和老本行挂上钩了。
外头,月色渐微,乌云蔽月。
郑家可真是富得流油啊。
孙绛如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看着屋内富丽堂皇的装饰与摆设,饶是从小生活无虞,嫁到宋家后又更上一层楼,都不曾享受过这般赤裸裸的富贵。
哼,倒是便宜那个宋遥了。平日里阴阳怪气的,和他那个爹一样,他爹是活阎罗,他就是小阎罗。
孙绛如翻了个身,舒服地叹了口气。
尽管在心中有怨言,却不敢表现在面上。小阎罗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
况且,她又不笨,自然也晓得这次的事情做好了,郑家滔天的富贵也有宋怀阳的一份,至于以后的以后嘛,宋怀阳得了封王,手中有钱,有权,日子不要过得太逍遥了。
几个小丫鬟跪在床下,一动不敢动。
宋怀阳进得门来,见小丫鬟跪在地上,皱眉道:“下去罢。”
“是。”小丫鬟们垂首下去了。
孙绛如只得自己起来,帮宋怀阳除掉外衫。因长年的保养,她的手指如玉葱,似是有意无意地划过宋怀阳鼓起的肌肉。
宋怀阳一把将孙绛如搂进怀中,一双鹰眼逼近她:“今日可见着郑容儿了?”
孙绛如悻悻地拨开他的脸,不情愿道:“没见着。那郑容儿说是娇体病弱,须得疗养几日。那架势,比我这个官夫人还要大呢。”
宋怀阳冷哼一声:“你一向有心计,长袖善舞,是以大哥才让你来。记得自己的职责,别误了事。”他又逼近孙绛如,“想想以后。”
孙绛如笑道:“妾自然是牢记自己的职责的。”
宋怀阳推开孙绛如:“以后别老给小丫鬟们立规矩,你明知道大哥不喜欢这些。”
孙绛如却想到另一面去了:“我看你是舍不得这些小蹄子受罪。”
宋怀阳拧眉:“孙绛如!”
孙绛如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了嘴。
郑家的园林经过精心设计,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假山无一不有,各种珍贵的花草树木遍布园林中,正是盛夏,各种树木郁郁葱葱,在乌云遮月的晚上,倒是显得有些骇人。
郑容儿闭着眼,躺在贵妃榻上,她的贴身侍女攀月、攀云正轻轻地帮她捶腿。
房内焚着龙涎香,四周静悄悄的。
侍女攀莲和攀兰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姑娘。”
郑容儿嗯了一声。
攀莲道:“那宋遥今日到了家中,倒是没有提出要见姑娘一面。”
攀兰道:“倒是那宋遥的七婶,提了好几次,三夫人都以姑娘身体抱恙推托了。”
郑容儿道:“那七婶又是什么来头?”
攀莲道:“是宋遥的七叔宋怀阳明媒正娶的妻子,叫孙绛如,是京都孙明威将军的后人,以前孙家倒是显赫,在京都权贵中也数得上排名。自五年前孙家老太死了后,孙家就四分五裂了。不过那孙绛如,在宋家倒是混得开。”
郑容儿冷哼一声:“什么京都权贵,闻着我郑家的钱,倒是一个个鼻子灵敏得像狗。”
丫鬟们都捂嘴笑了起来。
郑容儿抬手:“早些歇着罢,再晾着那孙绛如几日。那宋遥,给我盯紧了。至于我爹……”她顿了一会儿,“他自求多福罢。”
房中灯火渐渐熄灭,只留了一颗夜明珠来起夜。
凉风袭来,将房中的龙涎香吹得老远。
倒挂在檐上的一个黑衣人听了壁脚,暗暗敛着气息,正要提气往上。忽闻空中有物件破空而来,直击他的命门。
他下意识地将那物件往旁边一拨,那物件直往郑容儿闺房飞去。
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