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小警察的造访没有延误我的行程,我们一家三口按时赶上了12点15分南航飞往京城的航班。
上了飞机,找到座位,囡囡嚷嚷着要坐在最里侧看外面。
此愿甚好。
小丫头看窗外,她的妈妈看她,在空姐不过来过去的时候,我可以歪过身去赖赖水儿。
虽然这有点儿不符国情,煞旁人的眼睛,但我确实需要贴贴水儿的气息,让我紧张的肌肉,也许是神经,放松下来。
Easy,Easy!我学张路对我自己说,“天塌下来之前,让我先过完这个周末”。
曾经某个周末,外系的一帮哥们去登箭扣长城,邀他,他的上铺提醒他下周一有个大考,他如是说。
结果成了张路语录一条。
这个周末,在奔赴马纳鲁斯之前,
我要带着我们的宝贝女儿,我们的结晶,和水儿去……看花、再去回顾……浪漫。
山崩雪塌之前,让我们先过完这个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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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准点着陆。
取过行李,预约专车把我们送到隆庆苑正门外的花悦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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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庆苑不那么有名。主要一是在京城以北百里之外,二来苑区大,走马观花逛一圈一天都不够,这样,很难排入京城短期旅游者的选择清单,也就没有了著名景点的喧嚣和熙熙攘攘。
不是因为清净,而是隆庆苑有一个独到之处,让我定下了这个周末和囡囡水儿来这里。
苑的布局,仿佛是在变形望远镜下俯瞰地球,由代表中国各省市和陆地五大洲各国的一块块领地组成。
每块领地,都是一个依据当地山水特点建造的浓缩景园,种的也是当地的代表花草。
在隆庆苑走,犹如在迷你山水游,观巨型盆景秀。
若你从未去过那个国或那个省,你可以在这扫一眼:“原来是这种风格的地貌”;
若你曾到过那省那国,而那段经历平常,你自会加快脚步,一掠而过;
若你到过那省那国,在那的历程刻骨铭心,那似曾见过的景色,定会勾起你曾经的感觉,无论怅然、怡然、悠然、恍然。
我要带囡囡去看世界,这里就算预览样板间吧。
我要和水儿一道回味我们当年走过的路,这迷你山水就是路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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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酒店已经晚上五点多了。放下行李,先去吃晚饭,之后我们进苑。
隆庆苑园区很大,喜欢去世界各地旅游的人来这,往往都会在苑中徜徉若干天,隆庆苑为之提供全天服务,还准备了晚间节目。今天晚上我们是要去看灯光玄幻秀。
囡囡走了没一会儿,就不愿再走,我抱起她,要求:
“给爸爸唱支歌吧”,
“不”,
“你看,好远的路,爸爸抱你,好累呀”,
“不嘛”。
娇女儿格格笑着,就是不肯唱。我一会儿亲她脖子痒痒肉,一会儿用胡子扎她,一会儿把她往上抛,这丫头就是不唱,临了,吧唧一下,算是给我个交待。
这苑是够大,走了半个小时才到灯光秀表演区。这季节虽然已经夕阳斜落,气温还是很高,主要是丫头抱在手里沉甸甸的,又折腾半天,背上早已汗湿。
美轮美奂的灯光变幻,色彩斑斓,小丫头也看得轻声惊呼。
水儿轻轻拢过来,我把女儿换到一支胳膊上,另一只手搂住水儿,
今晚的景色是如此娇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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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酒店的路上,囡囡已经趴在我肩上睡着了,进了房间,我轻轻把她放到床上,没唤醒,让她继续睡。
水儿见我一直汗湿湿的,就让我先去冲澡。我冲完后靠着枕头,等着水儿从卫生间出来,许是昨夜没怎么合眼,且今晚的苑区宁静,景色让人放松,
我睡着了,一觉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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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早上六点,我睁开眼。
意识到是在酒店,我有点懊悔昨晚我怎么就睡着了?
我侧头看看蜷在我身边睡得正熟的水儿,想起那个被我废掉的花烛夜。
不行,我得补上昨夜未做之事。
我翻身撑起,拢住水儿,开始我的独门唤醒术,唇贴着唇,轻轻地蹭啊蹭。
水儿被我弄醒,她闭着眼、用睡意朦胧的腔调说:“别闹,我困着呢,让我再睡一会儿”。
我憋着坏笑,“我和你一起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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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唤起囡囡、一家三口在酒店吃过早餐、我们再进隆庆苑时,已经快十点了。真是春眠不觉晓啊。
先到‘湘园’。
看到那山山壑壑的园景,我暗自笑了。
当年去张家界,我是如此的年轻潇洒,穿着宽松的大裤衩,一双拖鞋,踢踢踏踏,仿佛这山是我卧榻旁小景。
其实是那时的我尚未听说过登山鞋一词,更不知与跑步鞋、羽毛球鞋之差异;一路上被那装束齐备、足蹬灰‘球鞋’的奶娃书生们鄙视。
到了徽苑,我和水儿相视一笑。
我知道她想起了黄山。
那次去黄山,我规划的路线包含一段非常规路线,从后海一直往北,走到黄山尽北头。我告诉小队的人,那有一块古迹斑斑的界标,加上边上的古村落,很有武侠小说里仙侠魔镇的味道,再往前,通往太平湖,又是另一番景色。
其实后海往北那段,景色比不上黄山最有名的天都峰,西海大峡谷什么的,故而人少。就是因为一路人少得大多数时候不见一个人影,所以一路上队里的二女孩有些紧张,紧紧跟着我们四个男孩,这才是我要的风景。
一个吊死鬼落到一个女孩脸上,吓得哇哇大叫,我走过去替她拿掉,她一把抱住我的胳膊,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我拍拍她的肩,想要安抚她,却看见水儿在看我,也不知为什么我感到有点心虚,把手缩了回去。现在想来,当时只怕水儿自己也没意识到,她有点吃醋了吧。
那天晚上我们住在那有界标的村里,在一家小饭馆里吃饭,喝了好些啤酒和当地米酒,话越说越多,……,后来我和水儿跑到星夜下的界标石上坐着,手里还一人一瓶老乡给灌的米酒。
……
在以省命名的各园一园一园慢慢走,之后又去东南亚各国的园子一园一园地遛。
遇到卖小吃的摊位,一地一地的特色小吃、冷饮吃过来,午饭是不用去吃了。
囡囡嘴边都是冰糕融化的奶渍,她一会儿被蝴蝶吸引住,一会儿在人工音乐喷泉里跑来跑去,我和水儿并肩在后面瞧着。
我感慨,
童话故事总是结尾在:‘从此,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我们普通人的故事要再加一段:‘小姐嫁给相公,生了孩儿,从此,生生世世永远在一起’,
人生一世,追求不过如此
……
隆庆苑,听名字,我想当然就是隆庆爷的苑。其实和那位皇帝不大相干。
这片地从远古起就有了人类活动。
前赴后继,终于在秦始皇手里完成了把各块领地编拢成册这项工程。打那时起,这儿在非常有序的地名册中有了自己的正史名讳,只不过一会儿属这册,一会儿分属不同册,其名因讳还改来改去,在元朝改名叫隆庆卫,……
走我们边上的导游,带着一群学生,正在说这儿的历史由来,我凑耳朵听了一段。
原来此处还蛮有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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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朝代更迭交替,大框架下,每个小家在其中生存繁衍,每个人在小家里繁衍生息,
仅仅有家是不够的。一个人还要和外界同气连枝,形成某种形态的团体,增强力量,去战胜外部大自然给我们的生存挑战;或者是解决与另一人类团体竞争生存资源的矛盾。
张路提到一本有着奇怪书名的英文书,书名翻译过来的大意是:男人为什么不听你讲,女人为什么不看地图,主要是解释男女有别。别的我没听,其中一个推理我很是欣赏。
那书讲,男女差异的形成和几百万年人类生存下来的方式有关。
漫漫岁月中,男的主要在崇山峻岭里狩猎,方向感要好不然回不去,重要的一点,能生存下来的,还要有个团队配合默契的本能。
不然一只猛犸虎来了,这边几个人开始讨论:我去那边树上趴着,你去拿个布条假装兔子哦,那猛犸虎在一旁慢慢地等待这几个退毛的两足动物叽叽咕咕,倒是蛮有画面感。
还有,我到五岁时,周边全是能说话的老师,我依然没学会说话,
所以我严重质疑:当时的那个人类学会说话了吗?跟谁学的?所以,默契协同这个本能应该早于语言存在于我们身体。
总之,
我相信那个协同、默契、伙伴的本性一定是存在于“XY”染色体什么地方的。(书里对女的也有说道,是个什么,我没听。)
所以在共有张路这个哥们、共同打拼了这么多年后,骨子里我信托尼;
所以让我抄了这么多年作业,离开湘水湾后依然拽着我的,张路所发之约我没敢忘记。
我也知道,没了环境的相逼,这些个本性会渐渐退化。
我也有很多时候只想自己的利益,需要向明这样的监督,被侵利益方的责罚,这也是人的本性使然。
我这些年就是忘不掉,
张路临行前扭头跟我说句话,“下一个马纳斯鲁峰,我想走从阿克苏进发那条线,是不是该轮你先去找资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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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歉意地看看水儿,那内心的赌性,(狂傲的说法是自信),对自己说:会成功的,那样,过了下周我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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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隆庆苑出来后,我们退房,回水儿父母家吃晚饭。
我告诉水儿,我明日就得走,和人早就约好的,明日要赶去一个地方,之后还要去另外二个地方,下周都不会回湘水湾。所以,我提议水儿在父母这儿多待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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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水儿父母的理想女婿。
主要是丈母娘,她不喜欢水儿的前男友,至于我,就更差劲了:没文凭、乡下人。她很想撮合水儿与那个老同学的儿子,醋死我的那个。
虽然后来拗不过闺女的意志,再后来发现我也是蛮有优点的,不再冷脸相对,只是偶尔还会更年期发作,忍不住说些不讨喜的隐喻。
上上次来,就和水儿爆料,那老同学的儿子离婚了,那个缠着嫁他的女孩居然不管那么小的孩子,留给男方走了。那老同学的儿子事业做的大,还要亲自带儿子,好让人心疼。
水儿知道那老同学儿子是我的隐疾,拐了几回话,还是没把自己老娘拐出这个话题。殊不知我从李园长与那个洛姨的故事里领悟几许,已经进化了一阶,至少能对那男子亲自带儿子有所敬佩。
从文凭、家世、本人心性来看,这人还是配得上水儿的,这也是我醋死了的原因。不过再配得上,我还是会死缠烂打使阴招,把水儿追到手,我绝不放手水儿给他。
话说,他连自己的媳妇都拢不住,这么不会哄女人,难怪水儿被我哄不被他拐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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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囡囡是大家的开心果,这晚饭吃得很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