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絮寒看着这片人皮被火焰一点一点烧成白灰:这是半张至少有一千年历史的人皮,被一个老和尚收藏,辗转不知道多少圈,最后落到姜絮寒手里。
自从她知道它是什么以后,每天的目光都带着火星子,心里面一直有个声音在叫嚣——嗞了它!
现在终于实现了。
汲着酒店一次性拖鞋的她,拍了拍手,看着飞向墨色山涧的那片红色星点,心头一座大山消失了。
掸去了身上的浮灰,满脸鱼尾纹都在飘的她,双手插进衣兜,转身朝着SUV走去。
初秋的夜,真的好干净!
一席热情温暖之意背后拥抱而来,带着万物生发的气息,柔软,温润。姜絮寒脚步一滞,死死地盯着地面的粉红。
“嘭隆隆!”的一声巨响,姜絮寒一个哆嗦后,脑子里是一片空白:眼前SUV炸了!铁块横飞,零件崩塌,有些还直接朝着她的眼睛扎。
姜絮寒躲闪后,带着疑惑一回头,这个景象让她终生难忘:一只火红的大鸟在空中翻滚倒腾、舒筋展骨、仿佛一刚睡醒似的。通红却不刺眼的羽翼中,探出一双弯弯的小眼睛,朝着她扑腾而来,三支翎羽在屁股后面欢快地摇摆着。
……
明静的月光下,一只火红色的凰欢快地追着一个女人跑啊、跑啊、跑……
直至这个女人跑不动了、气若游丝地瘫在地上。
然后就在她周围转啊……转啊……转……
一开始凰是兴奋的,接着便有点嫌弃,然后是不解,直至惊讶、后悔变成了最后弥漫着弄死姜絮寒的绝望。
姜絮寒咽了咽口水,弱弱地朝着火红的凰:“那个,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啊?”
“嗯,有,还很大!”凰鼻子里冒出的气息带着核爆的愤怒,“你知道我是什么吗?”
姜絮寒:“不不不不……不知道!”
姜絮寒知道!
凤凰是一百年后,冥府下任冥王的守护神兽,它出现在谁身边,谁就是它认定的冥王!
姜絮寒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边朝着山下慢慢挪动,边用了她平生最温柔的声音:“既然是误会,那我就先走了!”
“不行!”
一股火焰,从这只鸟嘴里面喷出!
姜絮寒下蹲抱头一气呵成:“你你你你你你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有话好好说,我不经烧的,不经烧,真的真的不经烧啊!”
“……”
没有想象中被烈火缠身的灼伤,姜絮寒微微抬起头:凰滚了好远,全身炸着毛,粘哒哒的鼻血如开闸的流水,正奔涌而出,凰一脸惊讶地瞪着她:“!”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凰瞅着眼前那枚正气势汹汹指着它的紫黑色羽毛,余光中是姜絮寒撒腿狂奔的背影。
凰嘴角突然挂起了一丝弧线,一张口吞了羽毛,扭头朝着下面悬在半空的人影冲了过去!
……
悬在半空,完全不是姜絮寒的本意。
她刚才就知道“上坡容易下坡难”绝非虚言,刚刚只是恍惚了一下下,人就冲翻突如其来的一个转角,飞腾到了空中。
真的只是走神了一下下!
“墨玌墨玌墨玌墨玌……”
她疯狂地用左手在右手手背上打着圈圈!
“哦,不对,方向好像……反了……”
刚刚意识到不对劲的她,迅速改右手在左手手背上打圈……
一个圈都还没画全,她停住了,整个人是倒着往水泥地面栽的,脸和地面只有零点一毫米的距离……
“嘭!”
她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满心委屈,对“和一群雌性动物相处,能活着就不错了”有了种特别深刻的觉悟。
刚才抓住她的要是个男人,怎么会直接松手,让她的脸和大地来个全方位接触?!
生而不易,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一道极亮的白光一闪,姜絮寒还没反应过来,眼睛就酸痛难忍,什么都看不见了。
姜絮寒安慰着自己:能活着就不错了,能活着就不错了……
风声、气浪和杀意,如同灭绝一切生机的海啸般,带着对弱小的蔑视,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她一把抱住旁边水桶粗的大树。
神仙打架,蜉蝣遭殃!
眼瞎之前,墨玌已经到了,就是那只凰对面紫黑色裙子的小姑娘!
墨玌是渊戢一役中,姜絮寒结识的一只乌骨鸡。自己身上的那个紫黑色护盾也是它设的。
一分钟左右,姜絮寒在飞沙走石中分辨出了几个声音。
凰:“小师叔……”
“叫墨玌前辈!”墨玌的声音近了:“看吧,这回好了,你把她搞雪盲了!”
“打完了?”姜絮寒努力抬着眼皮却不敢睁眼——痛!
墨玌抠下她死死抱住那棵大树的双手:“啊!”
姜絮寒朝着声源伸出了手,满世界的摸,先是柔顺丝状物,嗯,头发,接着是柔软的皮,脑门……:“然后呢?没我的事儿啦?”
最后姜絮寒的探索工具被一双胖乎乎小手一把截住,没收作案工具的气息从那双手上荡漾了出来,她背脊拉直,菊花一紧:这货在生气。
想杀了她十万八千次的墨玌:“没!她可能需要待在你身边很长一段时间!”
想起自己被制成标本放在博物馆展出的概率飙升,姜絮寒讨好的姿态还没抗住一分钟,态度突然间斩钉截铁:“不行!我宁愿你俩随便哪个放把火把我焚了!”
凰:“其实吧,要是有您在,让她做冥王,我还是很没有意见的!”
墨玌:“NO。”
“NO!”话未落音,姜絮寒觉得自己的手被什么利器给抹了一刀,她一巴掌就朝着那个方向扇了过去!
刚刚碰到那片绵软的时候,姜絮寒才反应过来,那个方向站着的是墨玌。压根来不及细想,手掌一翻,一把薅住什么,拼尽全力向上一甩。
自己被交换的力量一带,踩着砂石的脚下一空。
她被自己给甩出去了。
在空中的时候,她才开始后悔:人家墨玌是会飞的!
我不会!
……
坐在砂石地上的姜絮寒,满身是汗和泥,那双孱弱的一次性拖鞋早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
“还好,还好,这次,脸没着地,脸没着地。”
姜絮寒摩挲着双手:黏黏的?!头发?她迅速将手揣在了兜里,心中默念:无事发生,天下太平。
“现在,她也觉得你不合适……”墨玌的声音里面是压抑的暴戾,“但是,需要给她一点时间去找合适的人,期间,需要用你的血隐藏她的身份。这就是刚才扎你的原因!”
姜絮寒软软地:“哦!”
墨玌突然一惊:“哟!不错!”
姜絮寒:“?啥?”
“凤!”
姜絮寒绝望了:“啊?!”
一双小手嫌弃地握住了她,她只觉脚下一空,一阵风声后,便踩到了实木地板上。周围是一片轻柔的药味,带了点弱弱的檀香——姜絮寒家独有的味道。
……